一行宮婢聽彩靈這麼一說纔是停了手中的事兒,齊齊地請安一句便是退後幾步,於院中廊外聽候命令。
冉如胭淡淡挑眉,瞧著彩靈那般急迫模樣,也是不知秦思容到底是什麼心思。
“彩靈姑姑辛苦了,這塊白玉雖是不值什麼銀子,但也是如胭的一片好意,還望彩靈姑姑能夠收下,待彩靈姑姑收下了,如胭纔是前去見雅妃娘娘。”
彩靈瞧著冉如胭一下子凝重的臉色,自然是知曉她的意思,本是不願受這般貴重東西,但是她已然這麼說了,自個兒定然是不可耽擱主子們的時間,便是抿脣將雕花精緻的白玉收入懷中,“噗嗤”一聲,笑意逐漸漫遍了容顏之上。
“彩靈姑姑心悅,如胭纔是心悅呢!那如胭便是先行進去了,錦翠,你在此候著吧!許是能夠幫彩靈姑姑些許事兒。”
冉如胭總歸是明白如何爲人處世,纔是在衆(zhòng)人仍在遲疑是否要向秦思容與衛(wèi)清歌送禮之時前來,正所謂“近水樓臺先得月”不過就是這般了。
當初自個兒便是沒有同秦思容打好交道,最後,甚至於南宮妙玉都欺負到了排雲殿,她也是一點兒不偏向自個兒,果真是教人惱火呢!
不過既然已經摸透了她的性子,排雲殿總歸是多了個妃位妃嬪好些,待明年選秀,定然是可以治治那些個黃毛丫頭。
“雅妃娘娘,如胭過來瞧瞧您,不知雅妃娘娘是不是不願呢!哈哈!”
冉如胭緩緩撩起內間珠簾,便是將手中的漆木匣子放置於桌案之上,而秦思容正是端莊坐於桌案之前,頭頂百合髻,其上所飾的偌大鳳簪稍是刺目。
內間之中暖和之餘同是存著淡淡的香氣,秦思容僅僅是著了一身水藍色繡牡丹長襖裙,雪白的狐裘斗篷被隨意地掛於牀榻邊的架子之上。
“珍貴嬪來了就來了,怎地還要開個玩笑呢!珍貴嬪來了,本宮自然是歡喜,同是還要恭賀珍貴嬪升了位分呢!”
秦思容貴爲妃位,自然是要存著雅妃的架勢,見冉如胭前來,纔是緩緩起身,上前幾步稍稍扶起了她請禮的身子。
“珍貴嬪哪裡是需要多禮呢!聽聞今個兒在朝堂之上,鎮(zhèn)國公可是說了不少閒言碎語,不過最後你還是成了貴嬪,所幸上天庇佑呢!”
秦思容緩緩勾脣,將笑意盡顯,但是冉如胭仍舊是能夠從那雙剪水眸中瞧出一絲隱隱的嫉妒。
呵呵,也是很正常嘛,秦思容雖是得了雅妃壓制林婉柔與南宮妙月一頭,但是她心中明白,趙淮的心中不曾有過她,而她想要的,不過是在意罷了。
淡淡的哀傷自秦思容眸間而散,冉如胭假意未知,勾脣淺笑間將漆木小匣子給打開,玉手緩緩自其中摸出一塊如同巴掌大小的月牙狀血珊瑚來。
“雅妃娘娘,你可是貴爲娘娘了,如胭自然也沒有什麼珍貴的東西相贈,如胭最爲在意的便是這一塊血珊瑚,當下便是轉贈給雅妃娘娘,還望雅妃娘娘莫要嫌棄纔是!”
冉如胭自是知曉自個兒該是如何同秦思容說話,便是話語之中不失親暱,但又是體現了自個兒的迎合之意,想必秦思容應當是滿意的。
秦思容心中應當是最爲懼著冉如胭過分囂張,畢竟是自前朝來看,好似是有著兩位王爺相護,且她又是陛下心頭之人,排雲殿中有著這麼一位妃嬪,是喜是憂皆是全憑冉如胭的行爲舉止了。
“珍貴嬪所贈哪有什麼嫌棄不嫌棄呢!珍貴嬪同樣是剛被冊封,心中應當也是開心得緊,看,雅妃姐姐送你什麼……”
秦思容同樣是要與這個極爲重要的妃嬪打好交道,話語之中自然也是頗帶幾分恭謹。
冉如胭察覺到了秦思容的一絲掙扎,便是緩緩鬆開她的玉臂,順勢也是將漆木匣子合了起來,好似自個兒是先掙脫的一般,也是給自個兒存了幾分臉面罷了。
“雅妃姐姐,這是……”
注意到秦思容的言語措辭,冉如胭也是彎著柳眉而語,聲音稍顯了幾分甜膩。
“這是姐姐親手所繡的香囊,姐姐也是知曉,這等東西應當不算貴重,且貴嬪妹妹自個兒都是刺繡的好手,自然是瞧不上的,但是姐姐一時之間知曉此事,也是不知道該送什麼,便是以這個表達姐姐對貴嬪妹妹的一番祝願呢!”
秦思容自梳妝案最下一層取出一個紫檀木嵌翡翠小匣子,其中正是一個玄色繡牡丹花的香囊。
以牡丹花香囊相贈,冉如胭也是明白了她的意思,不過,總歸是得假意不知而已。
“多謝雅妃姐姐了,在這排雲殿中,便是雅妃姐姐最照顧妹妹,妹妹自然是明白姐姐的心思,今後,咱們這排雲殿啊,恐怕是得讓其他宮殿的人擡首看了呢!”
冉如胭也是明白後宮規(guī)矩之人,雖然秦思容這般迎合於她,她也不可能會同秦思容聯手,這個人,終究也是自個兒的敵人,如何能夠這般真心相待呢?
但是在這一刻,倒是這般言語纔是最好的呢!
二人閒話家常一番,冉如胭便是揣著香囊而出,正見錦翠同彩靈竊竊而笑,似是說起了什麼開心事兒。
“錦翠,時辰不早了,咱們該是回去了!”
聽著主子淡淡的一句提醒,錦翠猛然間明白過來,便是恭謹而來,跟隨於主子身後,慢慢地回了自家院中。
“珍貴嬪,方纔你同雅妃說了什麼,怎地瞧上去有些不對勁兒呢?”
錦翠也是說不清道不明心中的感覺,只是覺得自家主子自從雅妃房中而出便是一籌莫展一般,可是主子明明是勾脣淺淺而笑啊!是自個兒感覺出了問題嗎?
“不過是閒話罷了,談了一些宮中之事,你又有什麼可奇怪的呢!我怎地是不對勁兒了?我心中挺愉悅的呢!雅妃對我的印象應當是不錯,因而言語也是挺好,你不必多加顧慮了!”
冉如胭依舊是隨意地說了一句,但就是這般似是沒心沒肺的一句話,落入錦翠耳中才是那般撩撥起漣漪。
自家主子到底是怎麼了?
最近好似都不太開心模樣。
可是明明都是成了貴嬪,爲什麼還是不開心呢?
錦翠於心中仔細琢磨著,卻是怎麼都想不到原因,便是就此擱置。
當下,或是還需搞定後宮之中的人才是啊!
冉如胭也是不知自個兒的心思爲什麼會被錦翠這個丫頭瞧出來,自己明明已然是掩飾得很好了,差點兒連自己都是以爲自個兒滿心歡悅呢!
延華殿中,南宮妙玉與南宮妙月皆是不可能會在這般時候使著陰謀,她大可是放心,不過在這一次冊封之中,除卻她們二人,最不利的便是林婉柔。
她雖是仍舊爲長安殿主位,但是位分卻是不如衛(wèi)清歌,甚至於與自個兒同一位分,她的心中應當是懷恨,那麼這個時候,她會做什麼事兒呢?
冉如胭已然是思量了許久,卻是依舊想不出所以然來,可是,這一點,應當是極爲重要,若是林婉柔手中有什麼把柄,將她打壓而下,林婉柔便是最大的贏家。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可是,誰是螳螂,誰又是黃雀呢?
晌午過半,長安殿中,準備膳食的宮婢纔是匆匆而離,而衛(wèi)清歌平日安靜的院中,似是有了些許聲響。
冉如胭正是攜著錦翠前去拜訪,她已然是思量了整整半日,心中最放不下的,應當是在長安殿的衛(wèi)清歌,因而纔是在這般時候來了。
隨雲女醫(yī)已然是在了內間之中診斷,冉如胭總覺得從她的眼神之中瞧出了些許端倪,但是,待到說及胎兒脈象之時,女醫(yī)卻是言沒有什麼大礙,便是繼續(xù)飲下安胎藥便可。
冉如胭瞥過衛(wèi)清歌額前密密麻麻的汗珠,目光已然是鎖在了桃紅半青半白的臉色之上。
“衛(wèi)姐姐,既然女醫(yī)說了沒事兒,便是沒事兒了,你便是多躺一躺,妹妹這就送女醫(yī)離去!桃紅,你在這兒替主子倒上一杯熱水暖暖身子。”
幾日不見,冉如胭雖是留意著長安殿的狀況,但竟是不知事情已然是脫離了自個兒的掌控範圍。
長廊之中,隨雲女醫(yī)與她一同轉過轉角,冉如胭還未說話,隨雲便是猛然間停了腳步,側首瞧著冉如胭,微微淺笑,將方纔內間之中的緊張之意全然丟棄。
“珍貴嬪,我知曉你想要問什麼,但是這件事兒,我不能說。”
冉如胭瞧著她這副支支吾吾模樣,便是知曉此事定有貓膩,不免是勾脣一笑,寒風凌冽吹過臉頰,倒是還不及她這一笑來得令人心悸。
“隨雲女醫(yī),貞妃娘娘是相信你,纔是信你所言的一切話語,可是我不同,我瞧見了你目光之中的躲閃,難道,你要解釋一下爲什麼自個兒方纔暗自嘆氣的事兒嗎?”
留意到隨雲目光之中的唯唯諾諾,冉如胭便是一下子咄咄逼人起來,若非是這般,想必隨雲應當是如何都是不會說此事的。
“也罷,隨雲是知曉貴嬪與貞妃關係尚好,生怕你將事兒告知了貞妃娘娘,纔是這般猶豫,不過,隨雲瞧著,你定然是想要貞妃安康,便是告訴你也是無妨了。”
隨雲又是長長一嘆氣,將冉如胭的心緒擾得愈發(fā)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