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如胭瞧著秦思容嘴角似有似無的笑意便是明白自個兒的法子起了效果。
錦翠跟於身後,也是勾脣淺笑,這個主子,似乎聰慧得有些超過了她的度量呢!
待她們回房,便在院中瞧見了手足無措的桃紅不斷於門前徘徊。
“桃紅,你這是怎麼了?難不成衛姐姐又出了什麼事兒?”
冉如胭見桃紅如此慌亂,小手有些扯住了繡著菊花秋景圖的帕子。
“冉更衣,還是回房說吧!”
身後謹慎地錦翠稍稍提醒,冉如胭才恍然,差一點忘了這個。
桃紅進了房間連位置都沒有坐下來便是匆匆地說了,待她急急地說完,冉如胭才理清了思緒。
原是桃紅前往坤寧宮求一個太醫替衛貴姬瞧瞧,並說明了段鶯鶯與餘秀珠落井下石,惹得衛貴姬身子更差了,想要討一個說法,卻不料皇后娘娘絲毫未有召見的意思。
候了好一會兒,纔等得顏素問的貼身婢女梅芯出來,說明娘娘身體抱恙,不便接見,並讓桃紅自個兒想辦法。
太醫自是有太醫德規矩,而段鶯鶯與餘秀珠,是排雲殿與延華殿的事兒,就算犯了錯也是由雅貴嬪秦思容與順貴嬪南宮妙月處置。
然而桃紅哪敢去找秦思容與南宮妙月,這會兒去了不是自討苦吃嗎?欲是她便是來找了冉如胭,希望她能夠想想法子。
冉如胭蹙眉忖度,只是讓桃紅別再擔心,船到橋頭自然直,過幾日定是會有轉機的!
桃紅半信半疑得離了排雲殿,可是此刻,若再不信冉更衣,可真是黔驢技窮了!
“冉更衣,你果真有法子?”
錦翠雖是知曉自家主子聰慧,卻是也不敢對此事妄下定論,但是冉更衣卻能說幾日,如何教人相信呢?
“錦翠,待會兒你前往長安殿照看著衛貴姬,在事情沒有結束之前,你須是要好好琢磨著事情,若有不對,便是回來向我稟告!”
冉如胭拂袖沉穩語道,突然冷冷的神情令錦翠一愣,卻也是明白了。
“是,錦翠定不負更衣囑託!”
語罷,錦翠便是匆匆離了房間。
“錦繡,替我尋些香燭黃紙等物!”
“更衣,這些不是祭拜之物嗎?你這是要做什麼?”
一直站於一旁的錦繡始終不明白她們到底需要該怎麼做,冉更衣這一舉動更是令她有些疑惑了。
“你不必管,只要在黃昏前尋了這些便好!”
冉如胭有些煩躁,便是輕輕坐於雕花紅木座椅之上那個,託著腦袋等著錦繡的回來。
長青殿,空蕩蕩的宮殿紅燭依舊,奢華的紅木桌椅擺於殿中,殿上,沿著白玉臺階而上,純金的百花簇擁鳳尾座椅佇立,顯示著至高無上的地位,卻是仍舊有些蒼涼。
或是,無人罷了……
冉如胭一身青衣隱入陰影之中,玉臂稍挽一竹簍,簍中香燭紙錢盡是。
今日,雖不是趙淮親母的忌日,但冉如胭仍舊記得,前世趙淮隔三差五便會來這長青殿一番,今生,這個習慣應當也是不會變的。
內間無法進入,冉如胭便是一步一步踏上了白玉之階,緩緩將竹簍子裡的東西擺了出來。
宮中的夜晚,除了極爲偏角的小殿,似乎從來沒有黑暗一說,更何況是趙淮親母的宮殿附近,定然是夜夜燈火通明。
許是因爲這樣,抑或是她已然死過一次,冉如胭在此才絲毫沒有懼意。
熟練地在火盆中點了少許紙錢,黃紙一張又一張被黃色火焰吞沒,恍然間只剩一抹灰燼。
正當她想要點起紅香之時,身後腳步聲開始匆匆,隨之而來凌厲的聲音接踵。
“你是何人?難道不知這是何地?宮中禁止祭拜故人,難道你不知嗎?”
極冷的語氣逐漸迫近,冉如胭卻是勾脣一笑,瞬時隱於火光之中。
趙淮一身墨色長衫,墨發於快步中微微撩起。
“皇上,妾乃排雲殿冉更衣!”
冉如胭緩緩起身,正巧盆間火光略略熄滅,霎時煙霧四起。
“小小更衣,就敢如此放肆了嗎?”
趙淮快速臨近她身邊,雙眉緊皺,若非有著君子的謙謙之意,也許這會兒冉如胭連佇立的時間都沒有了。
“你是如何知道朕會來到這裡?看來你知曉得很多啊!不過朕想你也應當明白,在這宮中知道太多的活得更短吧?”
趙淮怒氣衝衝地瞥著一臉淡然的冉如胭,不明白她爲何是這樣的情緒。
“妾想,皇上會對妾接下來說的話感興趣的!”
冉如胭依舊冷眉,一如趙淮所做。
“哦?是嗎?那你就說說吧!也許,朕可以饒你不死!”
拂袖間,灰燼亂出了火盆,於腳邊緩緩圈饒,終是穩穩地墜在了一旁。
翌日,冉如胭正於牀榻之上沉睡,便是被突然推門而入的錦翠給驚了醒。
“冉更衣,冉更衣!”
喘息之聲頗爲沉重,想必是自長安殿一路奔了過來。
“又是怎地了,你這錦翠,怎麼敢打攪我的好夢?”
冉如胭見再無睡意,便是揉著惺忪的雙眸起身梳洗。
“衛貴姬那,衛貴姬那……”
“好好說話!”
冉如胭突然浮起的笑意令正想平息急切心意的錦翠欲言又止。
“冉更衣,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你都不說,我如何知道是什麼?”
突然想要逗逗錦翠這個小姑娘,冉如胭故意不再言,只是著了一身素色中衣便是坐於鏤空木椅之上飲了一口茶水。
“冉更衣,方纔清晨,聽說皇上已然命皇后娘娘徹查衛貴姬污衊順貴嬪一事了!”
錦翠勾脣笑了笑,扯著帕子說道。
“既然這樣,衛貴姬冤屈應當是可以早日洗清!”
“衛貴姬身體如何?”
當下冉如胭關心的卻是這個,污衊一事已是徹查,雖是無法揪出幕後真兇,還衛清歌一個清白倒也是夠了。
“今早兒皇后娘娘派了太醫前來,聽太醫說是,那種毒並不會致使生命之危,並且過了幾日已然排出了些,實則無藥以醫,也是完全可以自行康復的!”
桃紅如是說道,心裡仍是憤憤不滿之意。
“冉更衣,你說皇后娘娘會不會也包庇那個真正的兇手呢?”
“錦翠,你可知,方纔你這話若是被旁人聽見,已經是殺頭之罪了?”
冉如胭有些凝重地放下手中的茶杯,灼灼的目光落於錦翠之身。
“錦翠知罪,錦翠不知如此,還請冉更衣恕罪!”
聽此,錦翠有些慌張,連忙跪下垂眉謝罪。
“以後注意著措辭,否則,我也保不住你!”
冉如胭明知錦翠伶俐,卻是覺得,一些事情還是需要時刻提醒,不然,估計錦翠這丫頭也是要成了某些人眼中的肥肉了。如今,她與衛清歌恐怕已然是衆矢之的,身邊的人,如何可以丟了身份?
“是,錦翠明白!”
錦翠也知冉更衣是爲顧全大局,便是也未生嫌隙,反倒更是理解順從自家主子。
“聽聞皇后娘娘已然將順貴嬪的貼身宮婢與桃紅皆喚了過去,現在應當正在詢問呢!”
錦翠碎碎念著,似是在爲衛清歌打抱不平。
“其實事情挺簡單的,不過是因爲之前沒有調查清楚罷了。”
冉如胭終於鬆下了緊皺的眉頭,微微笑道。
寧陽王府。
書房出奇意外得安靜,卻難掩其中氣氛僵持。
寧陽王趙沱一身青衣長衫,素色錦緞中衣對襟,繡有云紋飛天之色,而碧色玉冠一束墨色長髮,一雙桃花眼微挑,雙眸之中盡爲大怒之意。
正負手於案前的趙沱一把拂過桌上的青花釉底白瓷茶杯,一聲脆響之後碎屑一地。
“寧陽王,屬下有罪,還望寧陽王降罪!”
趙沱身前所站官僚戰戰兢兢不敢動彈,誰都知道這寧陽王平時瀟灑自在,一旦有人觸及逆鱗,便是勃然大怒,恐怕是一時間難以平息。
“你還有臉開口?這麼一點點小事都做不好!你說說你還有什麼用?本王還如何將重任交託與你!降罪降罪,難道此事只是降罪可以解決的嗎?”
趙沱聽此便是拍案而起,灼烈的目光緊緊落於眼前垂眉的男子之身。
“屬下自覺此事未曾辦好,但是,屬下只是想要留下南陽王一命,豈料他如此命大!”
“哦?這麼說來是本王沒有計劃好被他給鑽了空子?”
趙沱挑眉,冷眼而對。
“寧陽王,那趙濼……屬下失言,還望寧陽王恕罪,只是接下來,屬下該如何是好?”
男子本欲擡頭辯解一番,瞧見趙沱極爲凌厲的眼神便是在此垂頭,不敢再言半句多餘之詞。
“下令,重新去他消失的地方尋找,若是找到,這一次不必顧及他的身份,完全,格殺勿論!”
精光在趙沱雙眼之中一閃而過,狠毒之色愈發染上了他一向顯得漫不經心的面容。
“屬下領命!”
男子雙手抱拳,儼然是一介武夫模樣,領命之後便是匆匆離了書房。這樣的地方,早一刻離開,便是多一分活命的機會,本次任務失敗,能留下他一條小命約摸著也是趙沱心善了。
不過,呵呵,暗中截殺自家兄弟之人,也會是心善之人嗎?
男人同樣冷冷一笑,卻是藏著一抹無可奈克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