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可以感應到你的存在?”王大川不由自主地重復了一遍,臉上的笑容隨之收斂起來,緊緊皺起眉頭,“這話是什么意思?”
難不成,那種驚天地泣鬼神的宏偉大業,不止他一個人可以完成?
王大川心里怪怪的。
“你的家族里有純陽的血脈。”柳乙黛的聲音仿佛潺潺流水一般動聽悅耳地流瀉出來,她的目光深遠地眺望別處,繼續補充道,“所以,通常也能感應到鬼魂的存在。”
王大川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這一點,他是清楚的。
畢竟捉鬼師的血統,不可能只體現在他一個人的身上。
王大川低著頭,垂著眼瞼,神情有幾分落寞,無聊地踢著腳下的石子:“哦,所以,撿到那塊玉玦,也不是緣分了?”
想想也是,人柳乙黛都已經說了,是故意讓他發現的……
虧他還歡歡喜喜地以為自己帶了個鬼回家。
“……你在不開心?”柳乙黛的語氣有幾分試探。
聞聲,王大川驚愕地抬起頭,心頭猛地一陣,隨后拍了一下自己光亮的大腦門,傻呵呵地一笑:“哈哈,是啊,我這是干什么呢,誰愿意看見鬼啊。”
人們唯恐避之不及,都說活人夢到死人就是在折壽,那尼瑪按照他的經歷,他估計也就活到今天了。
柳乙黛沒有接話茬,背對著王大川,一襲紅色風羅裙在隨風飛舞,妙曼的身姿勾勒出幾分寂寞。
王大川收回目光,問道:“你為什么會在這玉玦之中。”
“上面不是寫的明明白白?”
是指那些古代文字?
王大川臉上掛著訕訕的笑:“我不認識那字……”本來水平就有限,還整點古文,誰認識?
柳乙黛轉過身來,目光里像是帶著幾分深意,仿佛有些狐疑地打量了王大川一番,隨后嘴角微微揚起:“沒關系。總的來說,那塊玉玦是我生前貼身的物品,死后我的魂魄就被封存在這玉玦之中。”
王大川隱隱感覺到這玉玦上的文字一定有什么重要的涵義,可不識字是一件太丟臉的事,他不想承認第二次。
“那磚窯里是不是有很多像你一樣的……”孤魂野鬼四個字,王大川硬生生的憋了回去,“你們是不是都有什么冤屈?”
柳乙黛略微思索了一下:“大部分來說,是這樣。”
隨后,柳乙黛的目光變得縹緲起來,整個人像是陷入了沉重的回憶里:“二十多年前,磚窯坍塌,壓死了很多窮苦人,他們的冤魂不去地府,也無法投胎,一直在那里游蕩。五十多年前,磚窯翻新,第一次試火的時候,燒死了很多人,他們都是在那里拖家帶口艱難生存的底層人民。一百多年前……”
“停停停……”王大川的喉結上下動了動,一想到那片空曠的磚場上游蕩著那么多孤魂野鬼,他就覺得脊背上一片寒涼。
柳乙黛斂了下目光。
是的,那里大部分人都是因為磚窯而死,可她卻不一樣。
算起來,她已經死了幾百年了……
“那……我能不能幫得上什么忙?”至少能讓這些孤魂野鬼早日超生的那種。
王大川默默的想著。
柳乙黛仿佛沒料到他會問出這樣的問題,幾乎是脫口而出:“為什么?你有捉鬼師的血統,你理應是鬼魂最大的仇人……”
“誰說捉了鬼就一定是要制服鬼啊,為他們超度不可以嗎?”王大川覺得臉上有點掛不住,眼神往別處瞟,不好意思地說道,“再說了,我有捉鬼師的血統,也不一定是個捉鬼師啊。”
王大川沒有看到,在他說完這句話后,柳乙黛的眼底快速閃過一絲復雜。
“超度亡靈,一般用《地藏本愿經》和《往生咒》。”頓了頓,柳乙黛又擰起好看的眉頭,“這些,你敢說你不知道?”
看著柳乙黛有些微怒的表情,王大川一愣,隨后傻傻地笑了兩聲。
印象中,他好像確實還用《往生咒》里的經文對付過柳乙黛呢!
“嘿嘿,其實我對這些真的不了解。”就是有時候會莫名其妙有一種奇特的感覺,像是整個身體都不再受自己控制一樣,或者說,像是大腦里重新注入了一種思想一樣。
王大川蹲在地上,用手指頭在土地上畫著圈圈:“話說,我為什么會看到你呢?”
“你不是也看到柯芷了嗎?”
因為悶著頭,王大川并沒有看到柳乙黛忽然變得微紅的臉頰,也沒有看到在提及這個問題的時候,她那雙靈動的眼睛里帶了幾分羞怒。
“可那不一樣。”王大川在一個圓圈中間畫了一個大大的“叉”,繼續說道,“我是先遇見你的。照你這么說,磚窯里有成千上萬的鬼魂,為什么就招惹上了你?還是說,你脾氣不好啊。”
王大川一邊打著趣說著,一邊抬起頭。但看到柳乙黛的反應后,一愣,說話也變得結結巴巴起來:“你……我……我不是那個意思啊,沒說你脾氣不好……我是說……哎呀,就是我和長青去了磚窯,頭天晚上就夢見你了……怎么別人沒……”
王大川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后就像蚊子哼哼一樣。
好像越描越黑!
可是他真的沒別的意思啊。
他實在是不清楚,柳乙黛的臉為什么就突然變得像熟透了的番茄一樣紅。
不過……好像并不是因為他的話激怒了她……
“誰讓你……”柳乙黛緊緊蹙著好看的眉頭,垂著眼瞼不敢看王大川,一張精致的鵝蛋臉憋得通紅,又羞又憤之下咬著下嘴唇,嘟嘟囔囔的說出三個字后便賭氣般轉過身去。
……王大川在原地愣住。
“我怎么了?”
“你想想你那天晚上干的缺德事吧!”
什么?缺德事?王大川皺起眉頭,腦海中回憶著那月黑風高的夜晚……
他好像……在磚垛前撒了泡尿?
“該不會是因為我……尿……”
“哎呀你還說!”柳乙黛背對著王大川,恨不得現在就把王大川撕個粉碎。她咬著牙跺著腳,每每想到此事就羞憤不已!
就因為王大川是至陽之體,而他二十三年又未破過身,所以他的尿……
這就好比給一朵屬性至陰的花澆了盆充滿陽剛之氣的熱水……
陰陽達到一個奇妙的平衡點,柳乙黛的魂魄從玉玦的封印中解除……
然而柳乙黛說到底是被王大川救了出來,他對她有一個絕對的制約點。這讓她無數次想殺掉王大川都無可奈何。
王大川盯著柳乙黛的背影,傻愣地杵在原地,反應過來后只覺得鼻間涌出一股熱熱的液體。
胡亂一抹,拿到眼前一看……靠!流鼻血了!
這怪不得他啊……誰叫一向高貴冷艷的柳乙黛忽然變成這么萌的軟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