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和被封印在廢棄的神社前,曾經是個很厲害的妖怪。她的強大,比起曾經的斑,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你不是說你沒什么能力的嗎?”
“那是現在,我以前是真的很厲害。”
那時候淺和還是個愛胡鬧的妖怪,常常仗著自己妖力強大,就欺負那些弱小的妖怪,其實也算不得欺負,天地精華蘊育出來的淺和并不懂得感情是什么,不知道自己的喜怒哀樂,一切都只是順著自己的想法去做。
哦,對了,那時候,她還沒有名字。
因為她常常欺負那些小妖怪,久而久之,妖怪們都不愿意接近她,也不敢跟她聊天,看見她就繞道走。
“我那時候并不知道寂寞的感覺,只是當我在森林里走了很久很久,卻仍然沒有一個妖怪愿意上前向我搭話的時候,我覺得很失落。然而除了失落,我沒有其他的感情。”
“你都那么欺負小妖怪了,還有誰敢上前找虐啊!”
“也許吧。只是妖怪們本就沒有人類那么多的感情,而我,則更少。”
此后,她常常是獨自一人坐在樹上、廢棄的神社里,有時候遠遠的看著小妖怪們玩耍,卻不敢上前。妖怪的生命總是漫長的,然而那種漫長,在淺和眼中,卻是一晃眼就過去了。
只是在那段時間,她的記憶里,天空一直都是灰色的。
直到那一天的到來。
她至今還能清除的記得,那天的天空異常的藍,白云在天空中感覺軟綿綿的。
那天的清晨,露珠還掛在草葉上。
那天,她似乎一直都是極為清醒的。
她看到背著書包的男孩到處張望著,看到她時愣住了,站在原地似乎思考著什么,隨后慢慢的走到了她面前,純凈的黑色眼珠注視著她,聲音軟糯糯的:“大姐姐,我好像……好像迷路了,請問你能告訴我出去的路嗎?”
小男孩長得清秀可愛,她在森林中,從來沒有見過人類,更加沒有見過這么漂亮的人類,看到小男孩的那一瞬間,她覺得自己似乎看到了什么有趣的東西。
“你為什么會到這里來?”她拉著小男孩坐到了神社前,那天的天氣非常好,陽光耀眼而不灼人,間或有微風拂過,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響。
“我……我覺得這里有奇怪的東西,就進來看看的,誰知道,居然迷路了。”小男孩說著眼眶紅了起來,“要是……要是我出不去了怎么辦?”
“要是出不去了,就留在這里陪我啊!”
小男孩一聽這話,突然放聲大哭起來了。
她一時間慌張了起來,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只好將自己的和服袖子遞了出去。
“別哭了,擦擦眼淚吧。”
男孩拿著她的袖子看了半天,最終還是沒有用來擦眼淚:“姐姐,你的衣服這么漂亮,要是弄臟了,你的爸爸媽媽一定會怪你的吧。我用自己的袖子就行了。”
看著小男孩胡亂的擦了擦自己的臉,臉上一道一道的灰泥,她突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姐姐,你是住在這里的嗎?”小男孩一派天真無邪。
“是啊,我一直都住在這里。”
“哦。”小男孩四處看了看,“這里真漂亮,姐姐也漂亮。”
她第一次聽到別人說自己“漂亮”,她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因為從來沒有人告訴她,但她聽到后,覺得很開心。
“漂亮?是什么意思啊?”
“嗯,就是說……”小男孩歪著頭認真思考,“就是要把你娶回家!”
“娶回家?”
“對,就是以后一直一直生活在一起,永遠都不分開。”
“永遠在一起,一直不分開?”
“對啊!姐姐,我以后就把你娶回家吧!我們一直在一起。”
“好啊,我們在一起。”
兩個天真無邪的孩子,定下了一個不能算做盟誓的盟誓。只是不知,這個盟誓,入了誰的心。
后來天色漸晚,小男孩不得不回去了。
“姐姐,我要回家了,不然爸爸媽媽會著急的,姐姐也早點回去吧。”
“你要……回去了?”
“姐姐不要難過,我答應要娶姐姐的,我明天再來看姐姐好不好?”
小男孩走后,她就坐在那里,一直坐了很久很久,她記得,那天夜里有很多星星,在八原的森林上空閃閃爍爍,遙遠卻又感覺觸手可得。
第二天,小男孩果然如約來了,他一看到她,臉上綻放出來的笑容,在她看來,比八原森林里任何一樣東西都好看。
時間久了,男孩同她之間也早已熟稔,他常常帶著家中的美食來給她嘗,同她說些有趣的事,于是她也漸漸知道了外面的世界。
她知道外面的城鎮,知道外面有個叫“學校”的地方。
而她的讀心術似乎與生俱來,她時不時能夠感覺到小男孩內心的悲傷,而當他強顏歡笑時,她覺得自己心里有什么東西在疼。
哦,對了,她的名字,是小男孩取的。
那天,小男孩問起她的名字。
“姐姐,我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你以后是要嫁給我的,我可不能不知道你的名字啊!”
“名字?”她歪頭想了想,“我沒有名字。”
“沒有?”小男孩只以為是因為她一直生活在森林里不曾踏出去一步的原因,“姐姐身上的淺色和服好漂亮,不如就叫淺和吧!”
“淺和?”她低聲念了幾遍,“嗯,好聽,我喜歡!”
“你就這么被人家賜予了名字?”時雨無語到爆,“你知不知道,妖怪的名字不能隨便給人,更加不能由別人取名啊!那說明,以后你生生世世都是那人的奴仆了!而且,這名字取得也太隨意了!”
“主人,你不要激動。”淺和淡淡說道,“我那時不是因為不知道嘛!”
“那后來呢,發生了什么?為什么你現在能夠做我的式神了?”
“后來……”淺和的眼神暗了下去,“后來有個法力強大的除妖人找到了我,我打不過他,他除去了我身上的所有妖力,將我封印在了那間廢棄的神社里。直到,主人的到來,為我解開了封印。因為我妖力都被除去,所以先前贈名之約,才不作數了。”
“那……那個小男孩呢?”
“都過去了那么多年,我哪里會知道他的下落。”
似乎一切都合情合理,卻又有些奇怪。
“既然你從不曾離開森林,那為何會知道的場家的事,還叮囑我不要過去?”
“因為,將我封印的除妖人,就是的場!”
“哪個的場?是我們今天遇到的人嗎?”
“不是他,畢竟是很多年前了事了,大概是他的先輩吧。”
淺和說的話里真真假假叫人看不清楚,時雨還想再知道些什么,只是淺和卻無論如何都不愿意再說了。
時雨也不好再逼迫,眼看都快十二點了,再精彩的故事在昏沉的睡意面前都落了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