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意思?”
我面上依舊帶著微笑,內心卻是一波接一波地拍打著心房。馮唐易是什麼意思?他這話不禁讓我誤以爲他知道了我別的身份。
“我雖然只是個遊走江湖的神棍,但我從來都不會看錯人。一個月的時間可以改變一個人的個性,卻無法改變一個人的行爲處事的方式。”他一臉鎮靜地看著我,我一陣心虛。
我心裡敲起了警鐘,他知道我不是葉蒔了,換種說法,或許是他發現了我別有身份。
我在意的不是他知道了這件事後會怎麼樣,而是他是怎麼知道的?我自認我恢復記憶之後,跟以前並沒有多大的變化,就連沈姜都沒有發現我的不同之處。
雖說馮唐易是我的舅舅,但他跟我相處的時間還沒我跟沈姜在一起的時間久。難道真的是所謂的識人能力?
我拉下臉來,冷哼一聲,左手抹了一把額頭,撓了撓太陽穴。
“好吧,被你發現了。你是怎麼發現的?”
“你記不記得,當時在程府地底,你問我看到屍體後爲什麼這麼驚訝,你記得我回答了什麼嗎?”他突然賣起了關子。
我雙眼翻起,苦思冥想,怎麼也想不起來。後來發生了這麼多事兒,他說了什麼,我哪裡還記得?就算沒有發生那些事,他說的話,我也不可能每一句都記得啊。
“這我怎麼可能記得?”我五官擰起,不滿道。
他擺擺手,“你聽我說過程錦這兩個字嗎?”
他說完,面上又掛起了公式化的微笑。
他沒有跟我說過棺材裡的人的名字,但是剛纔他提到棺材裡的人時,我脫口而出的就是程錦這個名字。
我這才反應過來,這個狡猾的老狐貍,陰我。
哪有什麼過人的識人能力,都是套路。
我人往沙發背上一倒,雙腿岔開,整個人呈“大”字躺著。
“好好好,我認輸,你贏了。”
見我如此,他無奈地笑了笑,“其實我早就察覺到了,葉家人沒有可能中詛咒,除非你本來就不是葉家人。”
沒想到他從那時候就判斷出我的身份了。可惜那時我還傻愣愣地,根本就沒往這上面懷疑。
我忽的從沙發上跳起,如果說馮唐易可以從我身上的詛咒判斷出我不是葉家人。那麼同樣知道我中了詛咒的柏老爺子,是不是也知道了我不是葉家人的事實?
答案是肯定的,既然他知道了我不是葉家人,又爲什麼要告訴我關於葉家和柏家的事?還是說,柏老爺子對此事也不知情?
“怎麼了?”見我一驚一乍,馮唐易問道。
我機械般地調轉腦袋,呆愣地看著他,“你能從這點上判斷出我不是葉家人,那是不是意味著別人也能從這件事上判斷出來?”
他點點頭,隨即又搖頭,“要看是誰了,葉仲平是我姐夫,理所當然我對葉家有所瞭解。”
“如果那個人是柏安年呢?”
“應該不知道,柏家沒落的比葉家早多了,葉家後來的消息只有內部人員知道,放心吧。”
提起的一顆心終於落地。雖然被柏老爺子猜出來,也沒什麼,但這件事還是儘量不能讓太多人知道。
身後傳來舅舅的聲音,“當初我也百思不得其解,明明我姐是不孕,怎麼突然就送回來一個外甥了。現在終於明白了。”
他的話讓我無從辯解,場面一時之間進入到一個非常尷尬的情景。
我沒有坐下,側身居高臨下看著舅舅,決定將自己全盤托出。
“其實,我不是葉蒔。”
“我知道。”
“我是程家人,你說的程錦,其實是我四爺爺。”我把頭低的更低了。
許久沒有傳來馮唐易的聲音,我睜開眼看了一眼,發現他端起茶杯放在嘴邊,也不喝,只是看著茶杯,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回過神來,一口喝完杯裡的水,像是幹了一瓶酒似的乾脆,“你這段時間到底經歷了什麼?”
我愣了神,沒反應過來他的意思。
他又追問道,“我的意思是,一個月前你的表現還是一個大學生,這一個月你經歷了什麼,讓你想起了自己是程家人的事?”
他說完最後一句,眼神射向我,看得我的一顆心崩的緊緊的。
“我之前是失憶了。你難道就不奇怪,爲什麼我都25歲了,還在上大一?”我反問他。
“你還在上大一?”他一臉驚恐,表情誇張地讓我有些不好意思。
好吧,是我輸了,他竟然不知道我還在上學。不過現在正在放寒假,他沒能發現也屬正常。
難赧地手腳不知怎麼放,只好再次坐下。
“我高三畢業那年失去了記憶,忘記了很多事,還被送進了精神病院,最後忘記了關於程家人身份的所有事,姥姥讓我重新上了一次高中。”長話短說,省去了跟程錦見面的內容。
“怎麼會突然就失去了記憶?”他眉頭皺起,手指扒拉在杯壁,骨節分明。
“因爲程錦。具體他對我做了什麼,我不記得了,我只記得,我去見他,回來就忘了很多事。”我雙手抱頭。
我還是不願意叫程錦四爺爺,一來是不願意承認我跟那個詭異的人有親戚關係,二來是我懷疑程錦是叛徒,我不想叫一個叛徒爺爺。
馮唐易將茶杯放回茶幾,一拍我的肩膀。
“大外甥,既然已經想起來了,就算了,以後好好生活,好好做人就是了。”馮唐易說完,哈哈大笑起來。
我發現每次他心裡有事就會叫我葉蒔,想開後就會叫我大外甥。
他的稱呼每次都變化的忽然,怎奈何我心裡沒有準備,卻也總是能很快反應過來。
天色已暗,馮唐易站起身,想要去洗澡休息。
我攔住了他。
“舅舅,既然你還當我是外甥,有件事我想要告訴你。”這是我第一次用這麼認真的神情跟別人說話。
在學校的時候,我是學渣,也是混世魔王,大家都習慣了我的風格;在家我是姥姥心裡的乖孫;在這些天的經歷中,我一直以一個菜鳥的身份自居,無功無過,表現平凡。
“你想說什麼?”
“有件事我想要你幫忙。”他沒有接話,示意我接著說下去,我會意,“我想你幫我看一個人。”
“誰?”他挑眉。
“趙業成。”我便把上次在趙家的密室裡救出被囚禁的趙業成的事告訴了他,並把路人甲懷疑的點一併告訴了他。
他聽後,沉默許久。
“可以,這個忙,就算你不提出來,我回了家,也是要看的。”他凝神細聲說道。
雖然跟趙業成深夜長談了許久,可我依舊沒法相信他。
如果家裡那位同樣也是假的趙業成,那他們安插人進姥姥家,無疑就是爲了監視我的行爲有什麼異樣。
他們爲什麼要監視我?很有可能是因爲他們已經發現了我不是葉蒔,他們認爲只要有人監視著我,我就算二十四小時可以隱藏,也不可能無休止地藏匿起來。
剛纔跟馮唐易的談話,讓我明白,我隱藏的並不夠深。
而趙家夫婦在臨走前說的那句話,我現在才明白,他們應該是對我說的。
至於爲什麼說我會回去找他們,我雖然不明白,卻也猜出不少。
無非是想用什麼來威脅我。
隨後我又把在雪山之上的程家地底的事概括了個大概,告訴了他。還把那些字條上的內容全都告訴了他。
我擔心說出來他不利於猜字謎,便找了幾張紙,把字條上的字全都一字不落地告訴了他。
他拿著那幾張紙條,苦思許久,隨後眼睛一亮。
我其實沒抱多大的希望,但在看到他這樣的表情後,我心頭還是不自覺地緊了緊。莫非他真的猜得出來?
他將紙條攤在手心,移到我面前,“你可能走進了一個誤區,這裡總共有五句話,有可能是猜五個字,但也同樣有可能是五句話猜一個字,還有可能是五句話猜幾個字。你看,這個五行之首是金,也可能是金字旁,純白無暇先擱一邊,干戈玉帛,是什麼?字面意思,不就是布,布,巾,絲,絹。”
他右手拿著筆,想在左手手心裡的紙上寫下來提示我,但紙張沒有固定,沒法寫。他便將紙張移到了茶幾上。
“一個金字旁,加後面這四個字,先排列一下,你看看。”他寫的很急,字卻端端正正,就像他的人一樣端正。
視線觸及他寫下的那些不完整的字。
卻在看到那個空缺的字時,我腦海裡閃過了什麼。
金字旁,加巾,如果在巾字上再加一個白,可不就是一個錦字?如果是以前我猜出錦字,我不會有如此篤定這就是字謎的正確答案的心情。
正是因爲本就對程錦抱有懷疑,所以才更篤定。
見我明白過來,馮唐易繼續解字謎。
“嘴又稱口,長在人身上,人又可稱人丁,口於人丁,是個可字。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缺了個移字,移又跟疑同音,加在一起,不就是錦可疑?”
我這回總算是弄明白了,原來答案早就在我眼前,只是我一直忽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