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趙隆文玩了這麼幾年,他也就是從那塊詭異的石頭開始,纔開始露出馬腳。也就是說,在此期間,他一定是經歷了什麼,又或者是趙家那兩位跟他說了什麼,才導致他突然變了一個人似的。
因此現在主要是從趙隆文那裡找突破口,看著手裡的畢業冊,我想到了一個辦法。
第二天,從自己的手機上找到趙隆文的名字,用路人甲給我的手機,在鍵盤上輸下他的號碼。
結果發現自己手機太久沒用,已經欠費停機了,趕緊連上網,給自己充了話費。
撥通後,聽到趙隆文“喂”一聲後,我立馬掛斷電話。
趙隆文只當是陌生人打錯了,也沒回電話。
我立即編輯了一條短信發給他:
我知道關於你父母的事,想知道的話,下午三點來‘青沉’,我在這裡等你。
發出短信不久,我的手機就響起鈴聲,上面顯示著趙隆文的名字。我輕笑一聲,你小子跟我鬥,看吧,你還不是乖乖打來了?
我按下掛斷鍵,一條短信提醒的消息。
打開短信箱,是趙隆文發的,上面只有三個字:你是誰?
我也很快回復他:到時你就會知道了,青沉走進去,最裡面的隔間,我等你。
在出門的那刻,我又回到房間,撕下那一頁紙,放進口袋,這是逼趙隆文承認的最直接的證據。
下午一點我就出了門,提前趕到了青沉,將撕下來的東西悄悄放到桌上,然後上了二樓,等著趙隆文。
之所以選擇青沉最裡面的隔間,不是因爲隱蔽,而是因爲,從二樓的沉木圍欄裡,可以清楚地看到那個隔間裡的一切動向。
以我對趙隆文的瞭解,他不是一個坐以待斃的人,所以他一定會提前一個小時到。
因著這點,我早了兩個小時到這裡,結果趙隆文這傢伙不按套路出牌,竟然真的三點纔到青沉,我白白在屏風後等了兩個小時。
差點睡著。
只見趙隆文看到我放在桌上的東西后,瞪大了雙眼,扭頭看向四周,見沒人看到,趕緊伸手摸上去。
他手上拿著的東西,正是我從畢業冊上撕下來的班級合照,而且是我那個班級的畢業合照。
他將合照直接扔進了垃圾桶,許是擔心還是會被人看到,便又從垃圾桶裡撿起來,正要撕碎。
時機正好,我站了起來,衝著趙隆文喊了一聲,“趙隆文。”
趙隆文像是被雷劈中一樣,半宿都沒反應,我裝出一副很開心的樣子,下樓跑向隔江,激動地撞了撞他的肩,就像是真的沒有料到會在這裡見到他一樣。
“你怎麼在這裡?”趙隆文臉上有些尷尬,似是沒有料到我的出現一樣,我倒是很期待,等會兒他知道了我就是打電話給他的人,他會是什麼樣的表情,又或者知道我恢復了記憶後,又會是怎樣的心情。
他手上的合照還沒來得及撕碎,他背過手去,將合照緊緊地攥在手心裡,遮遮掩掩,生怕我看到。
看著他這樣,倒有些看跳樑小醜的意味。
“別說了,我窮的很,想在這裡打個工,結果這裡的老闆告訴我近期不收兼職,這不,剛出來,就看到你了。”我一屁股坐在我們約定的位置上,服務員見狀,趕緊端上兩杯茶水。
我裝作泄氣的模樣,一口喝完玻璃杯裡的茶。
趙隆文見我不僅沒走,反而坐在了他跟電話裡的人約定的地方,頓時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頭上都冒出了冷汗。
“你兩隻手幹嘛一直放在背後?”我故意問出口。
“沒什麼。”他張著嘴巴,似有話不敢說。
“你很熱?”我還是第一次看到趙隆文吃癟的樣子,忍不住笑出來。
“不熱不熱。”他臉色難看的很。
“那你怎麼出汗了?”
“哦,我熱。”趙隆文明顯心思不在這裡,邊回答我,眼鏡邊瞥向過道里,生怕電話那頭的人就這麼出現在我面前。
“你到底熱還是不熱?”
你小子害的我逃亡一個多月,就這點懲罰還算是輕的了。
“葉蒔,你要是有事就先走吧。”趙隆文忽的開口。
我心裡一笑,看來是真急了。
“我能有什麼事兒啊。”我擺擺手,“我就一無業遊民。”
他眉頭皺起,“那我有事,你就先走吧。”
他不說,我也要走了,玩夠了。
“那我走了啊。”說完,我便往過道外的大門走去。
在走出門外後,趙隆文的電話果然打來了。
我沒有掛斷也沒有接通,任由電話響著,一直走到隔間,重新出現在他面前。
趙隆文坐在座位上,聽到一陣鈴聲響起,一顆心懸起,等到看到出現在他面前的我,皺起了眉,當發現鈴聲是從我身上發出後,他睜大了雙眼。
盯著我,灼熱的眼神似要從我身上盯出一個洞來。
在他的注視下,我平靜地走到他對面坐下。
我看了看桌邊的垃圾桶,垃圾袋剛換上不久,裡面只有一對碎紙屑。
趙隆文的表情從驚訝轉爲了然。
“沒想到這個人竟然會是你。”趙隆文嘴角露出一絲嘲諷的笑意,舉著正在撥號中的手機。
當著他的面,掛斷了電話,他的電話也斷了。
“我也沒想到你跟我的關係會這麼好。好到願意跟我一起再讀三年高中。”
趙隆文的笑容產生了裂痕,笑意停頓在臉上,表情僵硬的要命。
他的視線轉向垃圾桶,眼神裡充滿了不敢相信。
“你都想起來了?”他像是不敢確定一般。
“爲什麼不告訴我?”
“你什麼都沒問我。”他這話的意思,也不知道是說我失憶後沒問他,還是說我現在沒問他。
“說吧,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我摸著光滑的玻璃杯。
“你真的都想起來了?”趙隆文的眼神裡滿是懷疑。
他依舊沒法相信我已經恢復了記憶。
“你說呢?否則照片時誰放在桌上的?還是說,你不希望我能想起來?”我微瞇著眼睛,看著我這個昔日的好兄弟。
趙隆文臉上浮現了叫做愧疚的神色,陰鬱之色顯露。
“你想知道什麼?”他嘆了口氣,在我以爲他不會開口的時候,終於出聲。
“爲什麼跟我一個高中,畢業後,又跟著我一起進了另一個高中?”
他沉思許久,不知該怎麼開口,又或者是在組織語言,“安吉那時候,在畢業之前,我都不認識你,所以會跟你在一個學校,我也沒想到。”
在我懷疑的眼光下,他繼續,“我也是在高考前,無意間從兩個意外的人口中才聽到你的名字,畢業後,聽說學校同屆畢業生裡有個人進了精神病院,後來才知道這個瘋了的人叫葉蒔,我纔對你這個人產生了興趣。”
我注意到的語氣裡的無奈,以及他話裡的關鍵,“你從誰嘴裡聽到了我的名字?”
他噎住了喉嚨,說不出話來,想要開口,卻又不開口。
沉默一會兒後,“我爸媽。”
我鎮定的樣子,讓趙隆文一度覺得我對這個答案一點都不驚訝,但實際上,我只是裝的好。
沒想到趙家那兩位,從這麼早以前就知道了我這個人,而在我第一次見到他們的時候,趙隆文那位“媽媽”還裝作第一次見我的樣子。
我記得那位趙業成在給我看父親給他寫的信件時說過,我的名字是他取得,如果他說的是實話,他們能知道我名字不奇怪,但這位早就死去的“姜悅樺”卻不該用一種從沒聽說過的樣子對我,她太刻意了。
“他們是怎麼說的?”
“這個秘密埋在我心裡有三年多了,我以爲這件事會一直壓在我心頭,沒想到今天不得不說了。”
“你真的知道我爸媽的事?”趙隆文忽的想起此行的目的不是給我解惑,而是給他自己解惑的。
我點點頭。
趙隆文嘆了一口氣,似是陰霾籠罩在心間,“我只記得那時快要高考了,一次路過書房,你也知道,我爸媽通常都會在書房裡討論些工作上的事,那天我也跟往常一樣,偷聽,結果聽到他們說。”
“葉家那個葉蒔已經跟他見過面了?”他用自己的聲音代表他媽媽,用更粗一點的聲音代表他爸趙業成。
“見了。”趙隆文學著趙業成的口氣,儘量壓低聲音,跟自己的聲音區分開來。
“他怎麼說?”
“還能怎麼說,他讓我先不要輕舉妄動,不要讓這二十幾年的心思付諸東流。”
“哎,我這整天搞文物研究,我都煩了,怎麼這個姜悅樺淨喜歡研究這些沒勁的東西?”
“他怎麼對你說的?當初就說過了,你的性格跟姜悅樺不像,她多溫柔,你脾氣又不好,又沒個耐性,要不是我幫襯你,你早就路出馬腳了。”
“都是些不靠譜的。”
趙隆文語畢,我驚訝地看著他,原來他一早就知道了他們不是真正的趙業成和姜悅樺。
但是二十多年的扮演時間,趙隆文會不會就是他們那對假夫妻的親生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