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兩隻手都在裡面,他們便一人拉一隻腳,我的手在裡面到處晃盪,不斷往後撐,試圖將自己給弄出去。手不知抓到了一個類似於扳手的東西,扳手被我的蠻力轉動著按了下去。
“一二三,嘿呀。”四人用力,我這才灰頭土臉地從牆裡出來了。
“你剛剛那是什麼姿勢?”沈姜抱著肚子,笑的臉都要抽了。
我鐵青著臉,瞪著他,“還不都賴你,一個電話嚇得我一下沒站住。”
“小葉,你什麼時候這麼弱了?一個電話就能把你給嚇死?”他輕佻地看著我,雙手抱胸,好不得意。
不好,這回又被他抓了包,有又得黑我了。失策失策。
“好了不說了,你在電話裡說要去湖底是什麼意思?”
我下意識地看了兩眼沈姜的手下,心想沈姜是故意的還是真的沒心沒肺?
“過來說。”我趕緊把沈姜拉的遠遠的。
他看著滿頭灰的我,拍去了我抓著他衣服的手,“有話好好說,別動手動腳的。”
我撣了撣身上的灰,悄聲道,“你還記不記得在那堆雞毛裡的那塊布頭上的內容?”
他挑眉看著我,“說你失憶那事兒?”
我點頭,“萬一是真的呢?”我從懷裡拿出了我跟薛柔的合照,示意沈姜拿著看。
沈姜接過照片,“這照片怎麼了?難道?”他驚訝地看著我,我以爲他懂了我的意思,他卻開起了玩笑,“你特麼初中生都不放過啊。你這個人面禽獸。”
我正要咽口水,聽了他的吐槽,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噎死。
沈姜剛纔那話聲音特響,他的兩個手下一直若有若無的視線移到我們這邊。
我壓低聲音,“我根本就不認識她。”
沈姜若有所思地端起照片重新細看。
我怕他沒明白我的意思,又換了種說法,“我根本不記得自己有跟她合過照,我也不記得我見過她。”
我把從收廢品理書開始,到薛柔家的筆記裡夾著的紙片都跟沈姜說了一遍,唯獨沒告訴他日記本里的內容。
四個人走到堤岸,看著平靜的湖面。
雖然薛柔她媽的話有迷信的嫌疑,但老一輩說的話,都是有那麼點道理以及事實依據在裡面的。
這片湖並不像看上去的那樣,就跟江湖一樣,平靜的時候讓人安心,但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會引起一段腥風血雨。
都是湖,一個是有形的波濤起伏水波翻涌,另一個是人心的翻涌和明爭暗鬥。
在跟沈姜他們的對話中,我知道了他帶來的兩個的名字。
戴著頂登山帽的人叫凱文,身材比較魁梧,臉上的五官十分立體,眼神深邃,感覺有點像外國人。
話語間也盡顯風采,並沒有因爲是沈姜的手下,而給沈姜的朋友——我,跟沈姜一樣尊重的待遇。
另一個看上去比較老實的叫羅峰,身高也不矮,但相比凱文的高大,他就顯得更瘦小了。他看上去年紀不輕,像是三四十,眼角的皺紋也很多,頭髮裡也有不少白髮。
不過他給我的感覺很可靠。
“怎麼進去?”沈姜頭朝湖中心的位置努了努。
我哪知道怎麼進去,我可是第一次來,想著沈姜是來給我幫忙搭把手的,這話就沒說出口。
羅峰站到一塊大石頭上,往湖中心看了看,又看了看三面的山,背對著我們,看著堤岸以下竹子被砍的差不多的地方。
盯著看了許久,才沉聲道,“三面環山和一方水,若是北面朝水,則是風水寶地,而這裡的格局,在風水上,叫坐朝滿空。”
“什麼意思?”我問出聲,沒想到這個看上去最可靠的羅峰竟然還會看風水,讓我不禁高看一眼。
風水這東西,信則有不信則無,但在我看來,我雖然是無神論者,但對於這東西還是抱著敬重的態度。
風水師這職業,幹得好那就是寶,人人搶著找上門,幹得不好還會引來災禍。
在我眼裡,風水師不僅要有一張能說會道的嘴,還需要說得出理,斷得了風水,所以這是真本事,瞎蒙沒戲。
“說了你能明白嗎?肯定就是不好唄。”沈姜一拍我腦袋,“能進還是不能進?”他看著羅峰。
羅峰一直盯著我,我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隨後才發現他並不是在看我,而是在看著我身後的湖面。
“這裡的陽氣太盛,等到晚上十二點,那時候陰氣不太重,正好可以緩和一下這裡的陽氣。”羅峰認真地說道。
我一臉你沒瘋吧的表情,“十二點的陰氣還不重?”
“這你就不懂了吧,這一天中,陰氣最重的時候還真不是晚上十二點,而是子時,子時三刻聽說過沒?那時候陰氣纔是最終的,電視上那些說十二點鬼門開的都是騙人的。”沈姜嘚瑟地說著。
這我還真不知道,看看手機,現在才快七點,還有五個小時,就這麼幹坐著?哦,不,乾站著?
“那這段時間,我們幹嘛?就乾等?”我現在恨不得立馬下到湖底去看看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要不是我不會游泳。
“探路。”羅峰看著我,炯炯有神,全是對他風水技術的自信。
“凱文,你先游到湖中心看看,不要游下去。”羅峰就像是我們之中的軍師,指揮著我們的一舉一動。
原以爲凱文比較傲氣,對同爲手下的羅峰的指令會不屑,又或者是故意翻臉,凱文卻只是照著做。
他摘了頭上的登山帽,露出了帽子底下的一頭金髮,難怪他五官立體,原來真的是個外國人。
沒想到他竟然能聽懂中文,我對沈姜手下的人物更好奇了。
能指揮得了這些人的沈姜,又是怎樣的風姿綽約?
凱文和羅峰將他們帶來的揹包就地打開,拿出了一條長長的繩子,我想起來,這繩子就是上次在雪山路人甲買的同款繩子,據說是世界上最牢固的繩子。
羅峰和沈姜撿來了柴火,在堤岸上點燃了火堆,天已經黑了,這天氣,一個火堆既方便我們觀察湖面的情況,更方便我們烤火取暖。
凱文先在一根竹節上綁了一個大的探照燈,探照燈比火堆的明火要亮多了,探照燈打開的瞬間,整片水域都亮堂起來。
將繩子一端綁在自己身上,又將另一端繩子緊緊地綁在粗粗的竹子上,打了好幾個結才罷休,看來他也是挺惜命的。
現在雖然不算是寒冬臘月,但天氣也挺冷的,溫度還沒回溫,這天下水,簡直就是找死啊。
我突然有些同情心氾濫,看了一眼沈姜,他一直用關切地眼光看著凱文,想必是羅峰之前的風水論,讓他內心惴惴不安。
我想,沈姜是真把我當朋友了,我幹什麼事,他都會來幫忙,雖然他總是調侃我,嘲諷我,但那纔是真正的朋友啊,朋友之間纔會相互吐槽。
我在心裡暗自下決定,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會懷疑沈姜的用心。
沈姜感覺到了我的注視,轉過頭來,“怎麼了?”
我搖搖頭,看向已經游到湖中心的凱文,右眼皮開始不停地狂跳,我心底升起一個不好的感覺,愣是用手按著跳動的眼皮。
他正在湖中心,趴在水面上,臉朝下,應該是在觀察湖底的情況,然後擡起頭衝我們招手,“湖中心安......”全。
他話還沒說完,像是被什麼東西纏住了下半身,整個人往湖底扎。
我們三個人趕緊衝到綁著繩子的竹子邊,他下沉的速度太快,或許是拉著他的那股力量太大,繩子在竹子跟湖底的東西的力量持恆著。
在我們趕到竹子邊時,湖底的東西勝過了紮在地底深處的竹子。
竹子被拉扯地迅速往湖裡墜,沈姜一個躍身,抓住了竹子的根部,我也跟著沈姜,緊緊抱著沈姜的人,以防他也被扯進湖裡。
沈姜和我沒堅持幾秒,眼看我們也要被湖底的那股力量拖進水去。
從天而降的身影從我眼前躍起,一把大刀砍向竹子中間一節。我們倆慣性地往後一倒。
顧不得身上的傷痛,趕緊爬起來,視線尋向湖面。
竹子被拖下了水底,幾秒鐘的功夫,竹子因爲浮力,浮在了水面上,我們還抱著最後一線希望,把竹子從湖面上帶起,浸了水的竹子很重,我們三人合力將竹子從水裡扯到岸上。
綁在竹節上的繩子從水裡拖上岸,卻發現一頭輕的很,繩子那頭的凱文消失了。
我們三個都傻了,確切來說,是我傻了,而沈姜眉頭皺緊,滿臉的自責,羅峰則是拿著已經沒有繫著凱文的那頭繩子,不知在想些什麼。
“都怪我,如果我不讓你們來,就不會發生這事兒了。”我除了慌張還是慌張,就這麼幾秒鐘的時間,魁梧的凱文就消失了。
湖底的究竟有什麼東西,竟然連紮根地底盤根錯節的竹子都連根拔起,這太可怕了。
“葉蒔,如果我們不來,現在消失的就是你。”沈姜一手叉腰,一手扣著自己腦門,眼睛緊閉,似乎是在平復剛纔的驚險時刻。
我現在有些怯步,我終於明白了,薛柔她媽媽說的話,並不是空穴來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