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仙觀。
三天後。
想陪同劉生公幹的人本來不少,有真正想上戰場殺敵的,有想去南方乘機休假的,也有想去撈上一票的,種種心機。但卻被王欽差一口回絕了,說是此行牽涉國家級至高機密,一切的一切,皇帝陛下早已欽定,包括朝聖的時間節點,以及這次半仙觀朝聖的人員連裝備包裹只能裝兩輛標配馬車,最終在權衡之下,半仙觀只得議定派四人蔘加南征軍:月蓉道姑陪劉生一車,順帶照顧生活起居;黑土道長和日犇道長一車,算是一個武隨從一個道術隨從。劉生有聖旨欽點的翠柏法師、翠柏軍師的身份,更是前輩高人蒼松道長的弟子,名義上此行算以劉生爲主,儘管精衛觀主思來想去這次南征雖算指派了半仙觀出人,也許正如王欽差所言半仙觀領了俸祿也必須要出點人力,再者打仗靠的是將帥,道門的法術,的確也起不到什麼作用。不過半仙觀也不能做得太兒戲,所以派了個武術高手和一個道術高手前往,萬一,真有什麼萬一的話,半仙觀方面也不至於太掉鏈子。
儘管被臨時宵禁,好在尋常招待同道賓客的存貨也有不少,半仙觀連著請了劉生及出征人等兩晚宴席,熱鬧之餘,劉生自己卻感覺有點“風蕭蕭兮易水寒”的味道了。
快馬加鞭,王欽差帶隊,四輛馬車除了每到一個驛站換馬休息半個時辰,幾乎是狂奔三天三夜,就是到了京城也只在城門停了片刻,然後就換馬直驅皇宮。下了馬車還沒見皇上呢,每個人腿都已經發軟了,王欽差倒是精氣十足,這傢伙在馬車上來回顛簸還像頭死豬一樣幾乎是睡了整整三天三夜,誰曾想到這是他親手封了半仙觀的正門,自己卻連續出去三晚花天酒地的收穫?所幸皇帝聖恩,史無前例地支了兩頂轎子把劉生、月蓉道姑還有王欽差給擡了進去。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磕了頭,王欽差就被趕了出去,只留下劉生和月蓉道姑兩人,大氣也不敢出。
“起來吧。”皇帝的聲音威嚴卻又悅耳。劉生狐疑地偷眼了一看,才確定皇帝老兒居然是個阿姨!!!難道又是一部皇朝太后傳?劉生暗自嘀咕了一句,不過在這關節眼上禮數是必須的,儘管皇帝阿姨叫他起來,他還是再磕了三個頭。
“小孩,餓了吧,來人,偏殿賜膳!”女皇帝等劉生禮畢,卻是一句正事沒談,這可是金口啊,怎麼一開尊口就是餓了麼吃了嗎,而且這對劉生的稱謂顯然就沒把劉生當回事,當個小屁孩隨便打發而已,這南征軍師也是金口封的不是,怎麼著也該問上兩句吧,至少也該叫一聲小軍師,而不是‘小孩’吧。
劉生一頭霧水地跟著個女官下去,想破頭也沒想明白這皇帝召見的是自己,爲嘛卻留下月蓉道姑?那皇帝要真是個不正經的老兒也就算了,這女皇帝留她幹嘛?爲嘛不跟自己談南征的正事?直到吃飽了,又愉快地清爽完腸道後,女皇帝就下令一個內監領他們出宮,自始自終也沒跟劉生說一句冠冕堂皇的話。最後還是在出了皇宮以後,月蓉道姑實在憋不住了,自己坦白了女皇帝身邊的容嬤嬤其實就是自家大姑……劉生當時就翻了白眼。好吧,封我個官,可是這官是個陪襯。
面聖畢,幾個人無聊地休整了一日,也不敢瞎議論什麼,這天子腳下,耳目衆多的地方,萬一說錯了什麼,可是要掉腦袋的!劉生自然是一有空就捧著書惡補知識。第二天忽然有一個太監來宣,原來是女皇帝吩咐內監賜下四身官服,一盤金珠,劉生一方官印,又派了一個叫做武松的羽林衛跟隨,就打發他們開拔!自始自終,劉生連一個正式的官員也沒接觸過,幸好他也無所謂:自己本來就不是這個圈子裡的人,又是個差不多還能穿開襠褲的小道士,人家愛理不理的,正常!
不過閒暇之餘,劉生心底卻是泛起一陣波瀾!倒不是擔憂南征軍一行,而是忽然間想起來自己的第一世是死在兒童節!自己這一世以孩童之身被委以大任,難道冥冥中早有定數,讓自己有一個精彩的童年?
不過這並不是劉生能想明白,能夠解釋的!而且行程中,劉生還需要對自己的道術、以及南征軍的種種,進行惡補!
也不廢話,又是四晝夜驛道馬車狂奔受虐,然後換順風船疾行七日,再經過一夜加一天的連續馳馬揚鞭,劉生一行人總算是抵達了目的地:南部邊陲重鎮,清麥。
清麥城地勢北低而南高,出了清麥南門清麥關,就是夷邦呂宋國,這呂宋國臣屬天朝,近年國力膨脹,就開始不安分了,與東方海外霓虹國暗中勾結,欺壓天朝商販,很不安分,甚至經常在邊境挑釁,還越境佔了天朝不少良田,甚至傳聞呂宋國和霓虹國大有聯合起來吞併一整個天朝的慾念。劉生等人一路狂奔而來,就見到城外無數連綿不絕的營帳,劉生不懂兵法,不過看那營帳建得整齊劃一,偶遇的巡邏士兵精神抖擻,想來這南征軍至少在軍紀上還是嚴明的。羽衣衛武松去清麥北城門交割了文書,幾人就被安排到清麥關本營和徵南大將軍張一飛會面。
張一飛是個五大三粗的漢子,雙目如鈴,一副鬍鬚相當的威武,身上是一身耀目的黃銅鎧甲,腰配弧線形戰刀,長相和傳說中的張飛有幾分相似。既然朝廷派人來,張一飛也不失禮數的在城門角樓裡設了香案、排下幾盤果品,兩壺酒,只不過在跪接了從劉生手上遞過來的聖旨之後,才明白原來朝廷派來的軍師兼法師居然是個身高才到自己肚臍的娃娃,臉一下就冷了。
“軍國事,非兒戲!”張一飛六個字就表明了心態,揮一揮手就打算退場了。一個顯然是副官的立馬上前拱手,不溫不火地上前說了通話,話倒還算客氣的:“翠柏法師!下官陳俊!法師奔波勞累,請諸位法師先隨下官去休息。兩天後,就是天朝大軍出征日,請法師辰時初,爲我軍開壇,祈禱我軍凱旋!”
劉生誠懇地點頭。做人,心態要好。一個新人,又是個小孩,雖然一上來就被派了個高管位置,不過首先這大權是在主帥手裡,事情也都是主帥說了算,就算是現在吃定了有張聖旨,跟張一飛爭自己應有的權力爭贏了,自己也還就是個屁!也不知道朝廷是怎麼想的,是打算安排個軍師來擺擺樣子,還是看半仙觀吃飽了太空,不管有用沒用,抓個壯丁來耍耍?好在劉生對自己的能耐心知肚明,自己一不會什麼法術,做道場不行;二不會兵法,打仗更不行。人家能客氣地款待自己就不錯了,難道還指望別人會投懷送抱啊?
邁開腿準備走,臨走前還是恰到好處地撂了一句話:“張大帥,下官這兩日會來城門走動一下,望望氣,順便在城內採購一些物品,開壇做法事的物品有些還是要在當地採辦的,煩請將軍安排一下!”
“就由陳俊安排吧!”張一飛隨口應了一句,就匆匆忙忙地走了。
陳俊麼?哦,剛纔那個副官!劉生心裡犯了點小嘀咕。小時候就曾聽說過混天鎮陳族有幾個人在外做官,朝廷裡有個誰來著,軍隊裡也有個誰來著,這人姓陳,不會那麼巧就是他吧?
清麥是個邊陲重鎮,是鎮,當然就沒有太多的人口,如果沒有邊防的需要平時就駐紮有軍隊,軍隊又有家屬,也需要吃喝娛樂。主要還是因爲邊境貿易比較頻繁,再加上清麥的地勢險要適合做據點,否則這座城池也不一定有必要存在。清麥城依山而建,城牆高聳而堅實,城裡已經悄悄做過戰時動員,相當一部分客棧都已被騰出來做將官的駐地,商鋪也被關停了不少,現在主要囤積糧草。各種鐵匠鋪、服裝鋪、醫療站都已經建立好,整體感覺這個張一飛也的的確確是個將才,一切都顯得井井有條的樣子。
來清麥城的那幾天水路,劉生惡補了一段時間兵法,瞭解到天朝用兵,一貫尊崇古代的戰法,列兵、佈陣,先是武將出列搏鬥、如雙方互有輸贏,大家再約定了時間地點鬥陣,一派光明正大的打法。其次才輪到偷襲、用計。規矩自然是沒有什麼不好,然而劉生卻覺得不妥。因爲照這樣的部署,這樣的打法,一場戰役是曠日持久的,隨之而來的問題就是資源極大的浪費。在他看來,如果打一場仗需要三年五載,動用國家之根本,只不過換來一種又不能夠持久的征服,還不如兩國和談,和睦相處的好。要打,就要儘可能的縮短時間,縮短時間就等於減少本國的損失;一戰而勝,或者以巨大的優勢迫使對方和談、上貢,就已經達到了威懾敵國,獲得利益的結果。
前世更有這樣的經驗:就算最終的戰爭贏了,一般也只有兩種做法。一是直接掠奪戰敗國所有的財富,驅趕男丁去戰勝國做苦役,驅趕女人給戰敗國的男性蹂躪或者給大戶人家做奴隸,年年要求戰敗國上貢。第二種卻是得不償失的,直接接管這個國家,把國王王子全部押送到戰勝國國度,戰勝國在佔領地建制統治,把戰敗國做爲自己的殖民地或者一個省,不過歷史上的經驗教訓卻是,對付一個國家一個民族,最好就是把這個國家這個民族所有人全部殺光了事,否則總會有造反的,總會有反噬,一個不好,戰勝國在數十年之後淪爲戰敗國的階下囚。當然,劉生還有第三種想法。一想到這第三種可能,劉生馬上對自己來南征軍打醬油的的想法做了修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