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現在白梵府情況如何？”烏梵王爺重新捧上一杯清茶，遞給萬象.白梵。整個議事廳里只留下了他們兩人，所有家丁侍從已被嚴令不得靠近議事廳十步，兩人議事期間不得打攪。

整個呂宋王國，在此次和天朝的戰爭中，和天朝接壤的烏梵省和白梵省損失最嚴重，戰爭初期都淪陷了約莫三分之一的面積，之后雖然收回，但土地荒蕪原住民家園被毀還產生了相當數量的流民。兩國交戰時如天神般對抗制造出來的天坑位于白梵省的境內，后期劉生闖蕩天劫的白廟周圍則是烏梵省管轄，整體看來，兩省現在的狀況都差不多，都很艱難。而大梵省小梵省天梵直轄區則幾乎未受到戰爭影響。本來統轄四省一區的王爺地位都差不多，但經此一役之后，烏梵白梵兩省實力削弱，相應的烏梵王爺和白梵王爺的實力等于也被削弱了不少。這個時候萬象.白梵來訪，雖然不是由白梵王爺親自派人前來，在烏梵王爺看來也也應該是為了商議如何迅速安置流民、迅速恢復生產、迅速將兩省實力提升上去一事。

熟料萬象.白梵近乎懵懂地搖頭：“老衲已真心皈依佛教，塵事已不再過問。烏梵王爺若需要與白梵商議，老衲可以從中斡旋！”

烏梵王爺暗自吃了一驚，但很快又笑了：“大師已勘破紅塵，可喜可賀！”

萬象.白梵合十行禮，口吐佛偈：“紅塵本來未曾有，貪愛之心生紅塵。塵不迷人人自迷，迷悟只在一念間……成佛作祖是自心。”

眼、耳、鼻、舌、身、意為六根，聲、色、香、味、觸、法為六塵。心為外境所轉，即被六塵所動，就會以六根造作善惡、好壞等行為，佛法稱此為造業。造惡業下墮地獄、惡鬼、畜牲三惡道，造善業則生還為人，或生天界，享受人天的福報。但是無論下墮或上升，都是在世間的輪回生死苦海之中。欲解脫，則必須認識六塵是虛幻的、不實在的、多變化的。只有看破，才能放下，才能心中無事。

烏梵王爺幼年也出過家，也曾被灌輸了許多佛理。如若今日換了往日，萬象.白梵換做其他高僧，烏梵王爺或許會沐浴更衣，燃一柱清香，奉一盞清茶，悉心請教半日。但同樣的話從萬象.白梵口中說出，烏梵王爺卻有些不以為然了。甚至有點懷疑萬象.白梵并不誠實。見他還在繼續說法，烏梵王爺漸有些焦躁，狠了狠心，索性下了一劑猛藥，省得他再漫無邊際地扯下去。

“聽聞大師以前去過梵泰山？”烏梵王爺冷冷一笑，狠狠將了萬象.白梵一軍。萬象.白梵此際前來，時間恰好在梵泰山匪首獨眼龍被押解到烏梵王府之后，之前就有風聞他和梵泰山山賊有過往，烏梵王爺很自然把這兩件事聯系在一起。在他想來，除此之外，萬象.白梵此來再無他事！

“慚愧！出家人不打誑語。老衲從前是有許多錯！不過徹底皈依佛門之后，過去種種，早已放下！王爺想多了，梵泰山山賊，現在已與我沒有半分瓜葛！”

“哦？”烏梵王爺盯著萬象.白梵波瀾不驚的臉孔看了好一會，猶自不放心：“如果不是為了這事……晚輩實在想不出族叔今日一早前來所為何事了，但請族叔直言！”

“也好!老衲便直言了！”萬象.白梵點點頭，問：“王爺可聽聞世間有活佛轉世一說？”

“嗯，佛教靈魂不滅、活佛本就是‘活著的佛’之意。活佛涅槃以后，轉生于世，記憶不滅，第二代活佛在成長階段一點點恢復前世的記憶。這些，晚輩曾聽聞過，不過這活佛轉世，好像是流傳于極遙遠的一脈佛門分支，在我呂宋并未聽說過。大師何以有此一問？”烏梵王爺略一思索就回答了提問，不過對萬象.白梵為何會有此一問，很是奇怪。

“因為老衲已經遇見了一位轉世活佛，且已經奉其為主！”

“什么？”烏梵王爺嘴張了半響也合不攏。想了一陣才問道：“莫非是國師？曾聽聞她法力通天，無所不能，之前與天朝交兵，也是國師力挽狂瀾，才使得我國具備了幾日后與天朝和談的資本。”

“非也，不是國師！”萬象.白梵搖搖頭，看著烏梵王爺疑惑、震驚種種復雜的表情，道：“此人是誰，老衲稍后告知王爺。現在王爺知道活佛可以轉世，也知道第二代活佛在成長期間一點點恢復前世記憶，所以應該明白我的主人，年歲可能并不大？”

“嗯！”烏梵王爺點點頭。

“老衲此次前來，其實是因主人要求。所為何事，王爺請容老衲先分析一下近期在我國發生的一些天地異象。其實只要提到‘天地異象’這四個字，相信王爺已經猜到老衲想說的事！沒錯，正是今日發生的這兩樁！不過具體說來，應該是三樁！”

“其一便是天朝南征軍和我國交戰期間傷亡無數，傳聞更有鬼神現！天怒人怨！普天之下，蕓蕓眾生，與一時間死亡這相當數量，鬼神更是不應該出現在人類戰爭中，所以天怒是必然。”

“而天怒之后，上天必將懲罰下屆眾生。不過巧在上天選擇降下懲罰之所在，正巧有人在修補一處漏洞。這處漏洞勾連一處鬼界。如不能順利補漏，令蟄伏地底成千上萬年的鬼怪出世，才真的會引發一場人類歷史上的浩劫！這一地點就在白廟！王爺細想一下，在天劫發生之前，白廟那里是否已經有天地異象發生？”

“唔！”烏梵王爺點點頭，他隱隱已經猜到了萬象.白梵口中的‘主人’是何方神圣，不過并沒有打斷萬象.白梵，只是起身給他的茶碗斟滿茶，示意他繼續。

“那個時候，白廟已經出現了一半兒紅一半兒黑的天象，紅的是火麒麟虛影，黑的則是不甘平靜的鬼界造成。本來若無上天降罰，主人單憑自身能力，持之以恒，應該也可以處理好那里的麻煩，至少會封印鬼界，令它們一時半會沖不破封印，不能危害人界！”

“然而此時又有了一些契機，這些契機，涉及天機，恕我不能一一告知！”

“因為主人的努力，上天也體察到了這一切，更是發現主人竟是一尊活佛轉生。于是原本的天罰，最后演變成了一場天劫！如果真是降下天罰，相信王爺也能夠預見，白廟周圍方圓十數里，絕不能像現在這樣平靜，只損失了一些房屋、植被，幾乎沒有人毫發未傷！”

“嗯，這我可以想象。”烏梵王爺點點頭，忽然插嘴問道：“聽聞，國師也曾出手？”

“不光是國師，就連老衲本人，當時也因一念之差，投入天劫當中！不過可惜我二人都錯了！天罰會有目標，天劫當然也有目標。不是我的天罰，闖進去只是自找罪！不是我的天劫，闖進去也不一定能得到什么好處！這一點，到了最后我才明白。哎，世間萬象，皆有因果！老衲本名萬象，卻并不曾勘破自己名字中的奧義啊！”萬象.白梵說到這里，臉上終于有了變化，狠狠搖了搖頭。

“那么尊師，活佛，后來怎樣？天劫到底做了什么？”烏梵王爺問道。

“天劫已去，一切已歸于平靜。只留下一片滄桑以警示世人莫再冒犯蒼天。真正闖過天劫的是主人，因此變得很強大。主人恢復了前世所有的記憶。同時，也明悟了上天的意念，那便是令他弘揚佛法，在下界創一片樂土，令世人不再受饑餓、貧窮、戰爭之煎熬！”

萬象.白梵所言幾乎都與佛理有關，在呂宋這個尊崇佛教的國度，只要與佛相關，尊崇佛理佛念，很多事好像都是順理成章的。而烏梵王爺幼年禮佛，思想中也自然而然有佛門烙印：“大師這樣說來我卻有點不認同！試想我國全民禮佛，即便戰爭，真理也是站在我方！何以上天想要降罪我邦？再者，我國從上至下，即便我王也誠心禮佛，何以上蒼要令降使者再創佛土，而非責令我呂宋改進，凈化萬民之心，引導我呂宋成就佛國樂土？”

“王爺這就說到要點了！”萬象.白梵緩緩飲了口茶，清清喉嚨道：“上蒼要降罪我邦，實因我呂宋之佛心已經有了變化！”

“哦？此話怎講？”烏梵王爺奇道。

“呂宋盛行馭鬼術、黑巫術，這點王爺想必也是清楚！”萬象略一停頓，見烏梵王爺若有所思，才繼續道：“首先馭鬼術、黑巫術并非正統佛法，走偏激之路，多以傷人害人為目的。除此之外，近年又有霓虹外邦惑亂我呂宋人民。兩兩相加，佛法之正統已經走上了歧路！也因此，上蒼才會降罪！”

“哦哦！”烏梵王爺這才明白過來。

“那上蒼是什么旨義？活佛又要我做些什么？”沉默了一會，烏梵王爺見萬象.白梵并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只得主動問道。

“暫時不需要王爺做什么！只有一件小事，還是有利于王爺、有利于烏梵省的。等時機一到，主人自會聯絡王爺！”

“什么事？”

“主人希望王爺重建白廟，供奉曾在天際顯靈的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尊，以及火麒麟圣像，供世人膜拜。另外，陰殿供奉地藏王菩薩的位置，改為供奉猛犸。諾，這是猛犸的畫像。”

“這我認識，就是圣象么，傳說中白象神的先祖！”

“王爺認識就更加好了！白廟原址，希望一定封存住持室一處！以免再次觸動鬼界！圣象猛犸會鎮壓住鬼界！”

“嗯！我記下了！”

“白廟周圍方圓十余里土地，希望王爺能撥給白廟控制。一旦廟宇建成，主人自會與王爺聯絡，一夜之間變周遭荒山草莽為數千畝良田。適時主人更會派人前來教授糧食高產之法，如不出主人預料，兩三年內，白廟周邊的糧食產量就可供應烏梵省全境，烏梵在今次與天朝戰爭中的損失也很快就會彌補回來！”

“好！如此有百利而無一害之事，本王堅決擁護！”呂宋山地頗多，糧食產量也不高，食物還需要海產品補充。如果活佛能令烏梵糧倉充足，烏梵就能很快恢復元氣，再次和其他三省一區站在同樣的高度，甚至還有望超越。萬象.白梵兜了老大一個圈子，到現在才算說了一句烏梵王爺最關切、最想聽到的。其實什么佛法啊天譴啊大都太過虛幻，要不然烏梵王爺怎么不一輩子在寺廟里修行下去，而選擇最終還俗？

“來人！準備酒宴，本王要與族叔痛飲幾杯！”烏梵王爺哈哈一笑，朗聲下令。

“是！王爺！”議事廳外，戰戰栗栗恭候了多時的烏梵王府總管第一時間回話，同時舒了口大氣。做下人的，即使位及總管，貌似威武大氣上了檔次，其實還是個奴才的身份。始終擔心著萬一王爺和萬象.白梵談得不高興，甚至鬧僵了，最后倒霉的就是自己！人畢竟是自己引進來的！現在聽到王爺爽朗的笑聲，就知道兩人談得很投緣，沒準明日王爺還會封賞自己呢！

“老衲的確已經皈依佛門！”萬象.白梵皺皺眉：“這酒……”

“大師可以少飲！但不可不飲！”烏梵王爺勸道：“傳聞天上仙佛，偶爾也是飲酒的！”

盛情難卻。萬象.白梵皺皺眉，想想自己的任務基本已經完成，便微微點頭答應。想了想，便從懷里摸出一件物件遞給烏梵王爺：“這便是主人給我的信物，相信王爺一看便知！日后，主人差遣他人來見王爺，也會憑此信物！”

“果然！果然!果然是他！”烏梵王爺手捧信物，激動得連說了三個果然！“我明白了！請大師回復活佛，交代的事一定照辦！另外，請大師帶句話給活佛：兩國和談一事，在下一定極力推進！”

萬象.白梵遞交給烏梵王爺的信物，已經再明白不過，本就是烏梵王爺親手交給劉生的那一件。劉生是權衡再三，覺得有必要和烏梵王爺一談。但又不能令外人所知，最后只得請出已經靜修多年了的萬象.白梵為說客。

“哦對了，王爺！”乘酒席還沒有布置好，議事廳里還只有自己和烏梵王爺兩人，萬象.白梵又告知王爺，主人已經安排三位高手，不日便來烏梵王府，聽候烏梵王爺差遣。這三位高手，便是當日留在白廟，非要見渡劫者一面，不肯離去的三十高手中的三位！能夠名列呂宋一百高手之列，肯屈就王府，烏梵王爺又是樂的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