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生笑道:“無妨!我會和黑土道長一起。黑土道長可以保證我的安全。”
“那末將派一隊熟悉呂宋的探子協助軍師!”先鋒朱福茂道。勘察地形,刺探軍情,這在南征軍中都是他在負責。
“不必。呵呵。”劉生擺擺手:“我和黑土道長兩人目標小,一隊人馬反而容易被敵軍發現行蹤。而且我和黑土道長一大一小,可以化妝成因戰事而離開家園的附近村民。更何況若是斗法,普通士兵也幫不上忙。”
先鋒朱福茂聽他這樣說,也就不再勸阻。
張一飛點點頭:“本帥聽聞佛門道家都有外出云游歷練一說,許多大師都不習慣軍旅生活,小軍師不待在軍中,卻想出去刺探一下敵方軍情,此心良苦,本將先謝謝了!”坐著拱了拱手,又挑一挑眉問:“不過我對這個做法并不贊同,我軍有數路探子不斷在敵境內偵查,莫非小軍師對打探來的消息并不認可?又或者小軍師有更特別的方法?至于尋那呂宋妖士斗法也可以緩一緩再說,我看之前襲擊我軍值更士兵,再就是祈福儀式時候的降頭,也不過小規模的騷擾,并不能對戰局造成什么影響。”
劉生雙手背在身后,在帳篷里踱了幾圈,最終還是堅持:“元帥,我們推斷今天子夜和凌晨騷擾我軍的,只不過是一個或者兩個降頭師。若是呂宋國聯合數名十數名高階降頭師做法,必定會對我軍帶來一定的影響。另外,”他看了眼朱福茂,道:“道門有卜算妙法,偵查敵情也能參考。不如先比對一下,即便在下不去那呂宋國,說不定也能給我軍做個參考。我想要一份呂宋國的地圖。另外,我軍可有附近地域的沙盤?”
這朱福茂聽得劉生如此說話,眼中異色閃爍,鼓了鼓嘴,盯著劉生看了好一會,鼻孔里發出一聲哼,才轉頭望向張一飛。
劉生這番話,卻是把話題引向了南征軍的情報偵查工作上。無論劉生之前是否破了呂宋的妖法,無論劉生是否立了南征首功,那都沒有涉及朱福茂的職權范圍。現在頗有質疑他手下細作工作能力的意思,這朱福茂當時就惱了,可是看著身高不過自己肚臍的小孩,最終還是忍下了想抽他的沖動。
張一飛眼看著兩人要發生矛盾,卻也沒有制止,見朱福茂最終只是冷哼一聲,呵呵一笑,很滿意他的克制,站起身拍拍他的肩膀然后就摟著他朝帳后走:“軍師請隨我來!”
張翼德苦笑,有心想幫劉生,可要是在這個小孩和張一飛的心腹朱福茂之間選擇,他也只能選擇閉嘴了。只希望等會劉生不要鬧得太離譜,否則他就算想幫也幫不上忙。這邊劉生內心也在翻滾,已經想好了待會若是和朱福茂起了爭執,自己盡可能地用可能,也許,按卜算來推測這些模棱兩可的詞匯。
天已黃昏,此時半仙灣里,一處并不顯眼的錢莊后院,幾間房間早已燈火通明。不少文士裝扮的人匆匆忙忙從這間屋走到那間屋,再匆匆離去。居中一間房里,精衛觀主腿下墊著軟凳,半依半躺在太師椅上,瞇著眼聽一個年輕人的匯報。年輕人的腳下,還趴著一條看上去也不咋地的京巴狗,赫然便是劉生初入半仙觀時見到的那人。此人姓金,單名一個貴字,其實是精衛觀主俗家一個遠房親戚,當然半仙觀長老們并不知曉這層關系。在長老們的眼中,精衛道長這幾年把個半仙觀治理得井井有條,比之上上一任的沉迷于修煉,以及上一任的喜好云游天下,要強幾倍了。在精衛道長的治理下,長老們的私囊也是滿滿的,所以很多事情也就睜只眼閉只眼,由精衛道長去了。
狡兔三窟。精衛道長上任之后就有這個想法。在承諾了不會讓半仙觀的日常收入減少的情況下,半仙觀早在一年前就有意無意地委派了兩三位長老外出云游,再經由金貴之手將大量金銀通過各種渠道轉移到兩千里外的青龍山道觀。這次擔心朝廷在南征后可能對半仙觀采取的行動,更是再次劃出一大筆款項,這幾日便是在緊鑼密鼓地造假賬,以防朝廷真的收了半仙觀,大家今后就只能做真道士吃糠咽菜了。
金貴匯報完了賬目,飲了盞茶,吩咐手下把房門關上,輕聲道:“那翠柏,混天鎮陳家有消息了。”
精衛道長伸了個懶腰:“人接回來了?”
“沒有。”
“嗯?”精衛觀主瞪了金貴一眼:“這么點小事都辦不好?”
金貴臉一紅,道:“原本我也以為是件小事,沒曾想到了混天鎮才知道,陳家已經知道了翠柏被委任為南征軍軍師一事,卻一點也不買賬,還是把陳十一和陳劉雯二人羈押了起來,施以酷刑!”
“怎么?”精衛道長也怒了,一拍太師椅扶手就跳了起來:“他們還想反了不成?”
金貴連忙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壓低聲音道:“這陳家在朝里有人啊!還是個二品的,得罪不起啊!”
“哦。”精衛觀主聽金貴這樣說,漸漸冷靜下來,交代金貴走正規渠道,遞交一份半仙觀要求接已被委任為南征軍軍師的翠柏(劉生)的養父母來半仙灣居住的信函,措辭要嚴謹。同時他再派個道士去拜訪王欽差,通報一下這件事情。再令金貴時刻關注南征軍戰況,如果南征軍大勝,翠柏在軍中又略有建樹,那就從半仙觀調兩個高手過去,搶也要把陳十一和陳劉雯兩人搶出來!
元帥大帳和一幢別致的院落相連,帳篷后面就是院門,入目是千姿萬態的花草,甚至還有一座假山中間的噴泉,在還沒有發明人造噴泉只能利用天然泉水的年代,也只有超級土豪家族才能有這樣的手筆了。一條小徑蜿蜒伸向庭院深處,小徑兩邊則種植著不少奇南沉香樹,這可是個好東西,凝結的樹脂若是能沉入水中,其價格更是堪比黃金,從成年沉香樹上采集的沉香,是呂宋國和天朝貿易的主要商品之一。小徑盡頭是一幢三層樓的主宅,被臨時征用為南征軍主帥官邸。說是臨時,但在騎馬打仗的時代,一場戰爭往往曠日持久,可能是五年,也可能是半輩子。
“這是清麥城周圍方圓五百里的沙盤地圖。”兩個衛兵在大廳四周點燈,正對大門的墻上懸掛著一副巨大的囊括了天朝和呂宋國的地圖,大廳中央拼起數張八仙桌,上面是一副大如炕床的沙盤。整個沙盤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凸起的小疙瘩,一眼看上去讓人渾身不舒服。先鋒官朱福茂指著沙盤,自顧自開始解說:“呂宋國多山,平原很少,易守難攻,這些小旗是我方目前掌握的敵軍幾處聚集地。”
劉生略略瞄了一眼,感覺這沙盤的做工還算精致。不過他可沒看過呂宋的地圖,盡管這兩天也做了功課,甚至在嘗試溝通植物來感知呂宋軍情況的時候,還要求黑土道長灌輸真氣來幫助他擴大感知范圍。可是從植物的眼中看世界,和衛星看出來的世界肯定有所不同,這就需要思考和比對了。
“提個要求可以不?”劉生趴在沙盤邊上看了一會,忽然仰頭問張一飛。
“只要不影響大局,軍師但說無妨。”
劉生笑得有點尷尬:“那個……沙盤桌子太高,我看不清!能不能…..”
“哈哈哈哈……”張翼德笑得皺紋都開始舞蹈了,一把抱起劉生,還順手拿了根棍子,給劉生指點用。那邊朱福茂鼻子里又發出一聲呲,想著這小孩站直了還沒桌子高,憑什么跟大人們指手畫腳?
“前日,我們曾經占卜過,對呂宋軍情也做了些分析。不過占卜出來的信息并不是很詳盡,在下等會所說,還請元帥派探子一一核實。”劉生只能借著半仙觀的因頭,總不能說,自己是和附近的植物溝通,獲得的資料吧。讓張翼飛抱著他圍著沙盤足足轉了兩圈,總算把植物眼中的世界和沙盤的一部分聯系在了一起,拿起棍子開始指點:“這里應該是一處村落,不過應該駐扎有一萬人的部隊;這座山峰后面,可能隱藏有三萬以上,五萬以下的部隊;這里是一處軍營,不過安置的好像全是普通居民……這些情況都是我們卜算出來的,不一定準確,還請元帥核實。”
“都記下了沒有?”張一飛本來還是臉上帶笑,越聽劉生的分析,臉色就越是凝重,最后直接呵斥先鋒官朱福茂:“再去核對一遍!查清楚一處報一處上來!若是情況屬實,那些探子,一人賞十軍棍!”
朱福茂才走,張一飛立刻吩咐小兵通傳各營將領,一個時辰以后前來開會。
該交代的交代完了,劉生告辭。軍隊的調遣,布防的補漏,還有要不要偷敵軍營地,這些事情劉生一個名不副實的軍師沒必要去瞎摻和。張一飛留劉生坐了半個時辰,第一波去核對敵情的探子就來回報最近那處村落的確駐扎有一萬人左右部隊。張一飛看著這小孩的眼神就越發怪異了:這小孩吧,要武功有武功,運氣又好,一上場就活捉四個呂宋將領;道術更沒話說了;這份孤身深入敵境的心境,更不是一個小孩所能擁有的!
張一飛只有嘆氣!也不再留劉生了,抱歉道:“軍師自己小心!這次深入敵國,事情能成就成,即使不能成功,此戰的首功還是你的!我……南征軍需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