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梵王爺臉色瞬間鉅變!有南征軍潰敗一役的深刻教訓在先,幾乎沒有人對戰爭再抱什麼希望,只想著好好地和談一把,哪怕是付出一點代價,只要能夠安穩地過好小日子就行。呂宋聯軍本就以各部落聯軍拼湊而成,國家正規軍到目前爲止幾乎毫髮無損,完全有把握給士氣低迷的天朝軍狠狠一擊。但聽聞現場壯觀的鬼神之力洪荒之能後,大傢伙也只剩下回家種地抱老婆哄娃的心情了。何況許多家園在戰爭前期破碎,修補起來也需要大把的時間。至於天朝南征軍元氣大傷,士氣低迷,又親歷了戰友們嘩嘩如稻草般倒下的場景,很多將士到現在還在做噩夢,只不過以張一飛爲首的南征軍沒有提請議和的權限,天朝當局端著個大邦的架子,更不會主動求和罷了。
所以這個和談的契機,無論對哪一方而言,都是難得可貴的。
烏梵王爺也不想匆匆離開自己舒適的座椅,一年少收入幾百兩金子是可以接受的,因爲和談不成而淪爲全呂宋的罪人,這名分他是背不起的!
“立即去請最好的名醫!立即請烏梵屬地裡有名氣的佛師、法師!額算了!我親自去一趟白廟!還楞著幹什麼?趕緊的去給勞資請人!”烏梵王爺快要抓狂了。
有烏梵王爺派遣親信送來物資主動向駐守白廟外的天朝將士們示好,連日來,小王爺旺財.烏梵也不斷地往天朝軍營裡走動,烏梵王爺樹在白廟外的營帳,也少不得被南征軍派來保護道士們的副將劉燁拜訪了一次。張一飛雖然收到了呂宋方和談的意向,但是朝廷方面還沒有表態,只能是繼續守著清麥城,調養士兵。
只是到了三天後,幾乎全呂宋的名醫都已經聚齊,卻又全被烏梵王爺罵了個遍。得道高僧誦經不斷,法師們全都臉色陰沉,二者雖然沒被罵,但也拿不出什麼方案,最後連他們的住宿、飲食,也沒人管了。
第三天傍晚,白廟外忽然來了個老道,身上一襲分不清原色的道袍,頭已謝頂,古銅色皮膚,臉上皺褶遍佈,乍一看卻是像株老樹更多,更像是個樹精而不是人。
“這位道兄……”日犇道長攔了上去。可是眼前一花,那人早已走入了白廟!日犇道長自然猜到對方肯定是位高人,但敵友不分,怎麼著也得攔下詢問一番!
“貧道蒼松!”
冷冷一句話撂下,那人腳步未停,直衝安置劉生的禪房。
“蒼蒼……蒼松!”日犇道長重複了兩遍方纔清醒過來,震驚之後便是突然大喜,急急碎步跟了上去。
“半仙觀,翠柏道士的師父,蒼松道長來了!小軍師說不定有希望!”白廟裡、呂宋營中、天朝營中,消息迅速傳播著。
“蒼松?很厲害麼?”烏梵王爺問。
“據說是半仙觀現任觀主的師叔祖輩!說不定有一百多歲了吧?”
“哦!厲害就好!應該是來救自己的徒弟!你們……快去跟著看著,需要什麼材料也不用請示了,立即去辦!”烏梵王爺臉上微微有了些喜色,立即吩咐道。
“大師!令徒情況如何?”
劉生在禪房正中,保持著被發現時的坐姿,月蓉道姑雙手緊緊捏著衣角,黑土道長守住房門,問話的卻是那個之前被天朝女皇委派來清麥城的何公公。何公公能被女皇派來南征軍下旨,可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擬的,得知劉生的事,權衡後,也不避兩國還在交戰狀況的嫌,甚至自身安危,立馬親自趕了過來。
見何公公詢問,黑土道長和門外等候的廟中沙彌、烏梵王爺親信,也都豎起了耳朵聆聽。
蒼松老道卻只是冷冷撇了一眼何公公。
“公公,師叔祖不愛講話。”禪房裡冷場,月蓉道姑急急解釋。
前輩高人的冷傲啊!何公公苦笑。他雖是女皇身邊的紅人,可也不敢隨意遷怒這間房間裡任何一人!蒼松老道算是世外高人,月蓉道姑更有宮內那一層關係在,有她在場,何公公言行更要斟酌。就這樣吃了個冷湯圓,何公公也只能無奈。
“哎!”蒼松老道皺眉鬆開掐算的五指,嘆氣,許久之後倒是開口淡淡說了一句:“師徒一說,還是免了!祖師的親自傳承!貧道可不敢擅收!”
月蓉道姑見蒼松道長不回答何公公問題,心裡焦急,想追問卻又不敢,只能皓齒緊緊咬著脣,任由兩行珠淚滾落。
“卦象紛亂,其中種種,又被天機矇蔽,竟然連我也算不出來!”蒼松老道搖搖頭,在地上寫下一個‘井’字(日前已有高僧卜算過,也是井卦!),忽然深深吸了口氣,雙手再次飛速掐算起來!
也不過五六分鐘光景,背對著幾人的蒼松老道,身軀徒然一下巨震!又過了半晌,才緩緩轉身,招手叫黑土道長過來。“原來如此!”蒼松老道喉嚨發出咕嘟一響,也不知是吞下去一口唾液還是鮮血,臉色已由之前的樹皮色變成剝了皮的樹皮色。冷哼了一下才道:“你助貧道擺下一座陣勢,然後靜觀其變,相信……五六個時辰之內,小……軍師便能醒來。”
禪房被迅速清場,蒼松老道刷刷地掏出一堆物件,雜亂地堆得小山似的!蒼松老道的袍子顯然藏不下這許多東西,倒像是憑空攝來的。只這一手,便看得門外諸位眼花繚亂,不斷咋舌!烏梵王爺的親信也是伶俐,雖然好奇,卻也知道關於佈陣自己是斷然看不懂的,便急急奔回去報了趟信!
禪房裡打下手的黑土道長這時候卻忙了個暈頭轉向!他自幼好武,半仙觀所有武籍倒是被他翻了個遍,跟人談武學更能談個三天三夜,但對於醫術相術陣法之類卻只限於瞭解。更何況!蒼松老道要佈置的陣法顯然超越了他所認知的範疇,往往剛擺好一處生門,便又在原處套上一個小三才陣,套完了一看,生門就已經不像是生門了。幫了一會,感覺自己倒像在添亂,有好幾次還影響了蒼松老道佈陣的速度,最後也不用蒼松訓斥,自己便主動退到門口站崗!
而此時,天空卻隆隆響起一道驚雷!禪房內蒼松老道聞聲臉色瞬變,左右手舞動得更快,身法步伐也展開到了極致,到最後只看見一團灰色物體在房間裡上躥下跳,殘影重重!黑土道長憑藉自己深厚的武學修爲倒是勉強能看清,只是蒼松道長使的身法根本與武學範疇的尋常身法孑然不同,倒似爲佈置陣法而創,往往順時針連轉幾圈徒然又反轉一圈,再出左腳勾來塊玉石。如此種種並不成章法反而有些荒謬的動作,在蒼松老道做來卻如行雲流水般。黑土道長暗歎還好自己退得早,否則跟著轉下去就算沒暈菜,也不知道被這位師叔抽了多少個耳刮子了!
“成了!”蒼松老道躍出禪房,冷冷喝道:“退開三丈!陣起!”話音未落,禪房裡就籠罩在了厚重的白霧中,退開三丈以外,更是連正中的劉生也看不見了。隨即!禪房之上的天際,卻出現了一個漩渦,漩渦中又伸出一條長長的尾巴,直奔禪房而來!
“龍捲風!”白廟中,登時就響起幾聲驚恐的呼喝!
月蓉道姑捏著衣角的雙手已經能滴出汗來,眼神遊移不定,望望天際、看看禪房、又望望蒼松老道。“無妨!只是天地正氣被陣法吸引!”耳畔,蒼老如枯木的聲音傳來,蒼松老道卻未曾回頭。“嗯!”月蓉道姑輕輕應了一聲,繼續捏著衣角看下去。
籠罩白廟的紅黑色光芒,只出現了兩天。但在蒼松老道眼中,卻是比當初衆人所見的,還要璀璨。“此間事了,以後有空,便常來後山看看我!”
蒼松老道毫無頭緒的一句話,月蓉道姑聽著,心跳卻徒然加快了幾分,這算是要收自己爲徒的節奏麼?“嗯!”只是點頭答應下來後,月蓉道姑卻喃喃地咀嚼起了‘此間事了’四字!此間事了?可若是不了呢?其實,也不關自己什麼事不是?翠柏是生是死,是福是禍,自己又憑什麼要緊張呢?
“那是!”白廟外,一片驚呼。見慣了颱風、經歷過海嘯的呂宋人,並不會因龍捲風突現而驚訝,可是不會移動、聚焦在一個固定點位的龍捲風卻是聞所未聞。這還不是重點,重點是天際,龍捲風之源頭,漩渦之上,隱隱浮現出許多高大的宮殿!宮殿顯現後,更有一具龐大的軀體出現: 獅頭、鹿角,虎眼、麋身、龍鱗,牛尾,張口噴出一團火焰。
“媽呀!妖怪!”當下便有數人怪叫著躲進營帳。
然而烏梵王爺卻僅僅鄙視了幾名逃兵一眼,匆匆記下幾人相貌:此數人,不堪重用!自己卻雙手合十,虔誠望空,鞠了一躬!
白廟內,一位長老啞然:“神殿!麒麟尊者?”話音才落,連帶著身後的白廟衆僧,都齊齊叩拜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