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處古怪的空間里只有大海和天空,光線卻是充足的,也不知道這光線從哪里來的。劉生小心翼翼地凌空走了幾步,發現并沒有障礙,也就是沒有腳踏實地的感覺,心里存在陰影。如果這處空間真沒有上下左右之分呢?劉生索性換了個姿勢,改為頭下腳上,又走了兩步試探了一下,拍拍小胸脯放心了:至少現在姿勢是擺對了,恐高癥可以暫時被克制了。
接下來就該想想找點什么事做了。首先想的是溝通千步弓,嘗試了一會劉生就放棄了。之前默默誦佛咒道咒激發佛珠千步弓潛能的那種感覺再也找不到了!再嘗試溝通植物,效果更凄慘了,整個空間里似乎沒有一個活物存在沒法借力,當然,除了自己是個活的。在心底對自己在這個世上的七年做了個審判,盡管也算是蠻努力的,不過也沒有修煉過什么特別厲害的功法,自身的實力其實也很弱。之前的成績,說到底還是運氣的成分多一點。
至于功法么?那一世做和尚的也沒有完整的功法傳承,廟里的老和尚就告訴他要結善緣,靠因果,憑悟,說了跟沒說一樣。相應的蒼松老道還算好,至少給了本道德經,雖說沒有完整的功法,不過那些體悟也差不多也是功法,就是顯得雜亂。還好這老道沒把整本道德經按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的做法,把所有字能解釋的意思和所有相關聯的功法全部寫出來。比較完整的功法,就只有奚仙人怨念注入自己腦海中的那一套了。眼下正好閑著,挑可以練習的先琢磨一番。
說做就做。劉生凌空跌坐,開始修煉奚仙人傳承的功法:叩齒三十六通、攪黃龍,凝神,吸天地之靈氣,吐自身之濁氣!心神凝靜,想象自己只是宇宙中一沙礫,宇宙先天精氣緩緩進入體內,再帶走本體的雜質。而劉生自身就是宇宙的一分子,永恒不滅。
先是漫長得黑暗。
然后見宇宙混沌。
再之后混沌初開。
劉生在茫茫然中體會著這些,感覺時間在宇宙變化中好像失去了意義。忽然,眼前有了光,兩尊巨大的神若影若現。
神影散去,一切又變得迷茫,劉生幻化的沙礫之中卻有一顆生命的種子蘇醒過來,萌芽、生長為一株小草,草生三葉,三葉分別代表過去、現在、未來。漸漸,小草有了神志,明白自己就是劉生,開始在攝取混沌中的靈氣,修煉自己的身、自己的心、自己的神。
“倒是有幾分資質!”混沌中,又響起那個聲音。隨著聲音的響起,混沌頓時消散。劉生再次感覺到本身的存在,身下是大海,頭頂是藍天。然而這藍天和大海,卻像被極遠處不知名的黑洞所吸引,千步弓空間里的一切在瞬間流逝得一干二凈。
劉生身體忽然一震,睜眼,愕然卻看見眼前是一頭汗珠的蒼松道長,那真氣繪制的陰陽圖已經不見了。自己竟莫名其妙地又從古怪的空間里出來了?!!不過那種感覺真是奇妙!劉生眼觀鼻,鼻觀心,再次入定,想從之前的入定中抓住些什么,可是卻再也感覺不到之前的玄妙,只得悻悻然醒來。
“怎么樣?有收獲么?”蒼松道長抹了一把汗,緊張地問。
“只是有一點感覺,還把握不住什么。不過很玄妙,并沒有太多的收獲!”劉生坦白。
“這么短的時間……那對這彈弓呢?”蒼松道長嘆了口氣,可想想以自己的實力都沒能掌控住這神秘的彈弓,到最后還是彈弓自己破開了陰陽圖,還狠狠地反噬了自己一口,也就不再追問劉生消失的時間到底發生了什么了。
劉生苦笑:“彈弓里面應該是一處空間吧?我只是感覺到彈弓里面有位主宰,然后隱約和他之間建立了一些聯系。也可能我的實力太弱吧,很多東西不是現在的我能觸碰的,將來再嘗試吧。哦對了,這彈弓里有魂是怎么回事?是被禁錮在里面的,還是彈弓自身滋養出來的?”
“萬物皆有魂。有些東西……還是要靠你自己的……緣分!”蒼松道長搖搖頭,嘆息了一會,握著千步弓看了又看,最后還是還給劉生。又取出幾道符箓給他:“為國而戰,為半仙觀的榮譽,可惜老道我已經沒這份雄心!你的事,自己辦。我為你此行卜過一卦,吉!不過事有曲折,你還需多多斟酌!之前我已經布下了隔音結界,今天,我來這里的一切,你無需告訴任何人!”蒼松道長從來不廢話,此番說教,大概已能抵得上他數年加起來的言語了。蒼松道長再細細指點了劉生一番符箓的用法,大袖一揮,劉生便睡了過去。
……
圓月如盤,和家鄉的月并沒有什么區別,四野只是一片靜寂,讓人心情舒暢;但在心懷叵測的人眼中,隱隱的卻有無數鬼魅在游走。月下,劉生和黑土道長潛伏在距一所古廟三四百米的一個小山包上。日犇道長要留守在清麥城,負責暫時壓制巡夜士兵的病勢;至于月蓉道姑,劉生壓根就沒想過讓女生涉險,苦口婆心地跟她解釋了一番留守清麥城的作用,就和黑土道長悄悄溜了。至于昨天晚上自己房間里所發生的一切,黑土道長、日犇道長、月蓉道姑都不曾問起,這樣也好,劉生也省下了編謊話的麻煩。
龍廟。
就是眼前這座古廟的名字,相傳供奉有佛骨舍利。廟外一尊白象雕塑,便是描寫當年白象背負佛骨舍利而來的那一段故事。龍廟在山上,三百多級臺階的盡頭。臺階兩側各有一條蜿蜒曲折的長龍雕塑守候,龍廟之名,亦由此而來。此時已經子時,凝神細聽,隱約還有木魚的敲擊聲傳來。
“怎么沒感覺到有什么妖氣?”黑土道長低語,掐指又細算了一會。兩人其實并沒有確切的目的,來龍廟只是因為這座廟宇離清麥城的直線距離最近,至于這龍廟有沒有降頭師,有沒有秘密,兩人也不敢隨便抓個呂宋人來問,那是會暴露行蹤的。
“等等看吧。”劉生此刻心神已經放開,勉力借助一些附近植物的感應,開始一寸寸地掃描龍廟內部。經歷了一次在千步弓里面莫名其妙的奇遇,劉生與植物溝通的能力忽然提升了許多,已經不需要黑土道長灌輸真氣,就可以溝通數十里范圍內的植物了,唯一可恨的是,植物的種類實在太多,反饋回來的信息量實在太過龐大,壓得劉生想吐血!他現在深切懷念第一世和自己親如充氣娃娃關系的電腦了!要是有那玩意幫自己篩選信息,剔除自己不需要了解的東西就好了!
“嗯?”黑土道長忽然撞了一下劉生。
劉生朝黑土道長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竟赫然看到一個風箏模樣的東西正在空中漂浮!
“道長,我好怕!”劉生看清了那是個什么玩意,兩手抱住了黑土道長的大腿。
“滾一邊去!”黑土道長一腳把劉生踢開。“別跟老道裝!要裝也抖兩下意思意思吧?”
劉生無奈地撇嘴:“裝一下也不行啊?”
那百多米外漂浮著的卻是一具人的頭顱,頭顱以下還連著長串的內臟、腸子之類的東西,遠看是有些像風箏。飛頭降!劉生盡管沒見過,第一世在網文和電影里倒是見過的。降頭術,是流傳于天朝以南的一種古老巫術。判斷是否中了降頭的最好辦法,就是掀開人的眼皮,看眼白。如布滿黑色小點,就意味著有蟲,多半是中了蠱降。天朝軍營巡夜的士兵上眼白都有一條深黑色豎線,那就是中了降頭術。中了降頭術,一般只有求救與施術之人,或者殺了他,將他的血衣焚灰入酒飲下。劉生、黑土道長、日犇道長都不太懂得其中的奧妙,這畢竟是道術之外的邪門,否則哪用得著瞎轉悠,直接算出那個下降的降頭師的方位過去就是了。
據說這降頭術分門別類的有許多種,即便是一些生活在清麥城的道士和尚也說不清。只是說起過飛頭降是降頭術中比較厲害的一種,和道門傳說中的飛劍差不多,可以在很遠的地方遙控頭顱害人。像祈福儀式那天從云端里掉落下來的頭顱,應該也是飛頭降的一種。這飛頭降厲害是厲害,可是煉制的方法太過邪惡,據說是要用瀕死之人的怨念煉制,而且在煉制的過程中需要輔以頭顱相當數量的血食,而這血食,最好就是用活人。總之對于天朝修道士來說,太過邪惡。
“干掉那家伙?“黑土道長問,心里也沒底。這黑土道長在武學上沉浸得太久了,不光是人情世故,就連道術也有些荒廢。不過這也沒辦法,武術可以靠勤奮,而且高深的武術可以很直接地體現一個人的價值。道術則不同,沒有天賦,沒有機緣,尋常人也就能給死者做做法事道場,總的來說還是廢材一個。什么呼風喚雨,什么陸地飛行,什么驅使鬼神,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