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宮中央大殿四壁已經燃起了油燈,光線略顯昏暗,劉生想想就釋然了,三個搞暗殺刺探情報為生的忍者發現了別人發現不了的壁燈也不稀奇。走到左右地道入口連線正中站定,閉目冥想了一會,劉生低聲說道:“我來了!”
身后懸浮著的飛頭小三聞言一怔,隨即便用兩只小手扯住劉生頭發,躲到劉生背后。
“你丫的干什么啊你!”劉生一把將小三扯到面前,一頓訓斥:“沒見過鬼啊?拿面鏡子給你照照就知道鬼長什么樣了!再給我丟人現眼,小心我抽你!” “噗嗤!”空氣中傳來一聲笑,一個人漸漸顯露出自己的相貌。
“怎么是你?”劉生看清此人相貌,不由吃驚!
“不然呢?你以為會是誰?屁孩?”這個一露臉就出言不遜的竟然是個熟人,對劉生今生而言,此人在他心里的重要性甚至超越了蒼松老道。他給過自己一柄彈弓,而劉生在南征軍以及此次呂宋之行中創造的諸多神話,大多便是仰仗這柄彈弓。這人就是在半仙觀奇遇的……大屁孩!
可是劉生再也不敢尊稱他為大屁孩---他能在這里出現,至少意味著,他是等同于奚仙人一樣,偉大的存在!
“我以為……”劉生苦笑:“我以為,應該是那個白衣姐姐。”
大屁孩對劉生的說話渾不在意,卻忙著欺負飛頭小三去了。無論小三怎么逃,大屁孩一招手,小三就必然出現在他面前。逃了幾次,小三索性兩支小手把眼一蒙,自暴自棄地隨他虐了。還好小屁孩只是把小三掉了個個,研究了一番這廝為什么只長了個腦袋,腦袋邊上兩只肉嘟嘟的手,就是沒有脖子、身體、肚臍眼、屁股,估計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胡亂揉捏一番,就徹底失去了興趣,把個小三像玩厭的玩具般隨手一丟!
“你想那個白衣姐姐?”大屁孩忙完了,才想起來之前劉生是有在跟他談話。這白衣姐姐,當然就是在白廟外露過一回臉、在白廟里又戲弄過劉生一回的白衣妖女。
“我更想你。”劉生很認真地回答。他的認真卻被理解成了肉麻,大屁孩立馬發了一陣哆嗦。
“我是認真的!”劉生連忙解釋,然后就發現自己越解釋越亂。之前在64卦陣,劉生以血為媒,成功破解了左殿小陣,中心區域的八卦陣則沒有涉足。他感覺到分割64卦間的小溝都充滿了自己的血液,然后64卦就融為一個整體,這個整體又好像和自己聯系在了一起。陣算是破了,但劉生的血卻還是源源不斷地流向地上由乾卦變成的坤卦,直到他漸漸虛脫,直到他以為自己將成為這地宮的一部分。劉生意識到自己有可能會被這陣耗死,開始為自己這無意義的付出而悲哀,但到最后他連悲哀的力氣也沒有了。
眼一睜、一閉,一天就過去了;眼一閉、睜不開,一輩子就過去了。劉生忽然起這句不是笑話的話,集中精神開始回想這一生。盡管自己對孟婆湯免疫不會忘記前生,但在臨死前審視一番此生所失所得的心態,劉生還是和尋常人沒有區別。他忽然覺得自己這短暫的一生已經過得很好:從家奴到南征軍軍師,還只有七歲。而且這輩子還幾乎沒有浪費過時間!劉生想著,忽然間就釋然了,連最后唯一可以拯救自己的,斷腕保命這一招,也不想使出來了。7歲,他活在這個世界上7年,他覺得自己所做的一切對得起自己這具軀殼,也無愧于天地,唯一遺憾的是,這輩子竟然沒有一件刻骨銘心的事情可以讓他帶到下一輩子去。他忽然想咒罵老天,就不能讓自己痛得撕心裂肺一次,不能讓自己愛得欲罷不能一回,再不然,讓自己悔得腸子發青一回也可以!
劉生還沒有罵出口,就感覺眼前好像有白裙晃過,是婀娜飄渺的白裙、有絲綢摩挲的聲響。一個聲音在他腦海響起:“這是有史以來最簡單也最愚蠢的破陣手段!可笑的人!自以為是的以為自己的血是水木屬性!人的五臟與五行合,流過五臟的血怎么可能不包括金木水火土五種屬性!憑你的一知半解,能領悟五行的秘密么?你破陣的手段是很簡單,后果卻是,你必須付出流干自身血液的代價!”這段話終于讓劉生悔得連腸子都發青了,也終于擁有了一件刻骨銘心的事情:他是被自己玩死的。
不過劉生最終還是離開了左殿,那個聲音告訴他,左殿是生地,無論在這里做了什么,都死不了。劉生的血是流干了,連體液也流干。但隨后,變為坤卦的乾卦瞬間又把劉生支出的所有反哺給他,更令他恢復到比之前更強壯的狀態。反哺回來的血液和體液也被進化到了一個以劉生的認知也理解不了的樣子:淡金色的!話說這金色的血液,不是只有傳說中的神才有么???這個問題還有待劉生將來慢慢思考。血液和體液反哺回來的同時,劉生也瞬間感覺到,整個地宮好像成了他身體的一部分,自己可以清晰地“看”見地宮里全部區域,除了右殿。應該是因為自己以血為契,整個地宮認同了自己,還賦予了自己在地宮里隨時瞬移的能力!
至于跟劉生說話的人,卻始終未露出廬山真面目。不過從大屁孩的言語中推斷,他應該是這個地宮的“靈”,至少是其中之一。可是大屁孩出現在遙遠的半仙觀是個什么狀況?劉生想啊想,最后只得承認自己的腦瓜比天下第一聰明的人少根筋,索性臉皮一厚摸摸后腦勺直接問了:“那個……大屁孩,你到底是什么人?為什么你會出現在這里?我見過的那個白衣姐姐又是誰?”
大屁孩笑道:“你就直接說你想那個姐姐得了,這么麻煩!至于我是誰,你不是早就問過了,我也早就回答你了,你是小屁孩,我是大屁孩。”
劉生臉一紅:“我想那個白衣姐姐有錯么?”
“男人么,不是想老媽就是想媳婦。”大屁孩一本正經地說:“天下人都可以想,就你不能想!”
“為啥?”劉生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因為你老媽死了,因為你做過一輩子和尚。”大屁孩快言快語,說得劉生脊背發冷。出生就死了媽這是事實,可是上輩子的事情,劉生可從來沒告訴過別人,這廝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蟲還是什么怪物?偷窺別人隱私?這可是個不好的習慣。
“好吧。”談話談到這份上,已經沒必要再愉快地繼續下去了。還是說點實在的吧:“我怕了你了,大屁孩。你還是告訴我你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吧。”
“切!怕我揭你老底!”大屁孩學劉生的樣子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你那問題根本不用回答。”
“那也給我個不用回答的理由吧。”劉生從千步弓空間里掏出幾枚水果遞給大屁孩。對方跟自己閃爍其詞,大搗糨糊,看來不使點手段是不行了,那么,就先試試糖衣炮彈!
大屁孩是個天生吃貨,抓過水果就一通猛吃,吃完了才發覺事情好像有點不對勁。所謂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現在吃都吃了,就有點不好意思再跟劉生瞎扯淡了。抓抓后腦勺,索性告訴了他一切:他不知道自己從哪里來,也不知道自己下一刻將會出現在哪里,數百年,也許是數十年來,身體始終沒有變化過,就是個小孩模樣。離開半仙觀后就出現在這里,那天忽然發現劉生和黑土道長出現在廟外,突發奇想,就變了個月蓉道姑的模樣來逗劉生玩。這白廟地宮里,卻真沒有所謂的“靈”的存在。可大屁孩就是對這里很熟悉,所有的一切都像是烙在他靈魂的深處。見劉生破解了64卦陣卻不明就以,便點撥了他一番,直到剛才劉生叫他出來,才現身出來見面。
劉生其實有一堆問題想問,不過其中至關重要的一個卻是大屁孩如何從半仙觀來到白廟。可是大屁孩的思維有些混亂,劉生最后只能猜測這丫八成是腦容量過小,被迫把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這有可能就是這丫保持青春和長生不老的奧秘所在了。好在大屁孩想了半晌總算想起來他能在白廟跟半仙觀后山峽谷里奚仙人的潛龍井隨意往返。這句話深深打動了劉生,并最終影響了劉生今后數年的發展。此時劉生并沒想太多,只是覺得大屁孩的意思是白廟和奚仙人古墓有個想通的傳送陣之類的東西。劉生是可以借助植物的傳輸瞬移,但距離有限。而有這樣一個傳送陣存在,他勢必能做成更多事。
時間已經過去半天。 憑借對整個地宮的敏銳感覺,劉生幾乎能體會到,妮妮還在左殿中心忍受高溫灼烤,煎熬著痛苦著,不過這卻是一種破繭成蝶的痛,妮妮暫時沒有危險,但度過這個階段,卻至少還需要兩天時間。這兩天么……劉生想了想,自己有必要在這兩天內,真正掌控整個地宮,以后再抽空去趟半仙觀奚仙人古墓,如此就可能把從這里瞬移到半仙觀的傳送陣掌握在自己手中。至于眼前的什么白廟的寶藏,跟掌握一個可以穿越半個天朝的傳送陣來說,幾乎就只能算是個屁。又花費了半個時辰來思考,劉生做了兩個決定:1,自己沒必要傻傻的把被石塊堵塞的地宮右路通道打通,更沒必要陪小三去死陣歷練,只需要把飛頭小三送進去,一切交給它自己去歷練,反正那里是死陣,死地應該正對小三這個小鬼的胃口,能否得到機緣么,那就要看小三的運氣了。2,太極陰陽陣,生地和死地之間,肯定存在著一條黃金分割線。而這條隱藏的分割線,多半就是奚仙人方面的遺跡,此地的中樞、傳送陣的關鍵所在!
再送了一堆好吃的好玩的給大屁孩,然后就把飛頭小三送入地宮右路通道,劉生立即盤腿坐下開始冥想。地宮里明的只有兩條通道,這第三條路,這條陰陽圖的黃金分割線到底在哪里,怎么進去,就需要劉生去思索、去琢磨了。世上本來沒有路,走的人多了,就成了路。劉生很清楚這條前世的經典語錄,可惜這條語錄,放在這里并不實用,劉生倒寧愿相信敢問路在何方路在腳下:只要走下去,就是一條路,不走,那里就永遠沒有路。在沒有路的地方闖出一條路而已,實在不行可以用武力強行破開一條路,劉生一開始想當然地以為,這事不會有多么艱難,即便這條路是被什么陣法屏蔽或者隱藏了的。可是他足足坐了兩天兩夜,想得連尿尿也忘記了,卻始終沒有找到頭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