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先生……”江薔沖到沈灼的面前，激動得渾身都在發抖，雙手伸出又放下又伸出，仿佛要來個熱情的擁抱，但又礙于什么而不太敢，可是心中激情澎湃隨時都有可能沖破那份不敢。

沈灼戒備地退了一步，覺得還不保險，又把吳坤和時桃拉來擋在自己與江薔之間，才謹慎問道：“這位女士，我們認識嗎？”

江薔頓住，愕然地看著沈灼，潸然淚下：“沈先生……”那委屈的語調讓正常人都會于心不忍——可惜見證這一幕的就沒正常人，蘇燚喜悅這姑娘又落淚了，吳坤和時桃只有滿心的看熱鬧不嫌事大，沈灼覺得自己冤死了，手已經握上了伴生劍，只是考慮到砍死人魚會鬧出種族矛盾才暫時按捺住沒有動手，然后莫淙爍，在想了許久后終于圈定了時間地點：

[樂從，她應該來自樂從，我們應該在樂從見過她。]

沈灼：[我們忘記的那部分？]

莫淙爍：[雖然是忘記了，但是還有殘留，愛哭的人魚……雖然還是沒有想起來與江薔接觸的具體過程，不過我想起來了樂從的人魚都挺軟弱的，要不然就外強中干。江薔在他們之中并不突兀。]

記錄之書：是的，樂從是你們的記憶中唯一的空白區，既然你們都對她沒有印象偏偏又有熟悉感，那么她就只可能來自那里。從殘留信息推斷，樂從擁有藍星幾乎所有的種族，但不僅數量少，而且由于狹小的生存空間，導致他們普遍氣弱。普通人以絕對的數量優勢在科技的支撐下壓制得他們喘不過氣來，只能躲躲藏藏地活著。

記錄之書又說：其實有個簡單的檢測方法，她的人魚之淚，參數和藍星的人魚之淚一定有差別，對比一下就清楚了。以樂從的生存環境，無論異能者還是人魚，都很難到達中級，更別說高級，初級中的二三級都算是少見。養不出足夠的底蘊，人魚之淚也只是劣質貨而已。江薔只有一級，本身就很低，而她的淚珠中蘊含的能量，絕對比不上藍星正常的一級人魚的淚珠具有的能量。

一個人力量的強弱不僅取決于自身，還受環境所影響。羊群中長大的獅子和獅群中長大的獅子，哪怕它們被養出完全相同的身體力量，前者也絕不可能在戰斗中勝過后者，那有本質的差別。

一萬年前的一級職業者與現今的一級職業者，哪怕能動用的能量一模一樣，也絕不可能相提并論。誰也不否認萬年前先輩的偉大，但沒有成系統的打磨，只憑少數人瞎摸亂撞，出的成品也就只能是混亂糊涂。有沒有驚才絕艷超越時代的天才？當然有。但能不能穩定發揮？只是可以忽略不計的小概率。

沈灼：[只有一個問題……]

莫淙爍：[我們去哪里找藍星的人魚之淚來做對比？]

人魚之淚是想找就能找到的嗎？反正他們倆長這么大就沒見過真貨。文-人-書-屋據說帝都學校里有收藏，理論上，以帝都學校的豪富也確實應該有，不過收藏在哪里、讓不讓學生借來研究就是另一回事了。

江女士替他們省了比對研究的麻煩，她淚盈盈地說：“沈先生真的完全不記得我了嗎？特案組給你們開的介紹信，吾王有些不滿，還是我帶著你們參觀的人魚之鄉。莫先生呢？那么溫柔，那時一直對我笑的莫先生一定還記得這些。”

沈灼：“……”

莫淙爍：“……”

吳坤和時桃盯倉鼠。

莫淙爍：[我不記得這茬！]

沈灼：[她這么一說我還真有點印象。]

記錄之書：經分析，沈灼新閃現的記憶片段是真實的記憶，而非腦補。換言之，莫淙爍真的曾經對江薔笑得蕩漾。

[蕩漾你個棒槌！]莫淙爍小爪子撓著沈灼的鎖骨，[我想起來了，當時人魚王說可以讓我們進入人魚之鄉，但是他不會替我們解決呼吸問題，我用魔法自行解決這個問題后，人魚王的臉色很臭，江薔那時就在人魚王身邊，看到人魚王的臉色后咯咯直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我們那是頭一次見到真實的人魚之淚，忍不住一直盯著，人魚王大度地說這些可以當禮物送給我們，還說江薔作我們導游期間，她的喜悅之淚都可以送我們。所以我后來才一直對他和顏悅色，就為了逗她多笑。]

沈灼酸溜溜地：[我也想起來了，你還用水系給她變魔術。她確實笑得開心，開心得在我們離開時還對你戀戀不舍，殷勤邀請你再住個一年半載。]

莫淙爍：[你還給她雕了珊瑚！]

沈灼和莫淙爍互瞪，十幾秒后，莫淙爍說：[她有未婚夫的。]

沈灼：[那未婚夫對我們比她對我們更殷勤。那一片的人魚中除了人魚王外，對人類好像都很熱情。]

莫淙爍：[嗯……我記得我們找出了原因的……]

沈灼：[可惜就像我們收集到的人魚之淚一樣，不見了。]

兩人同時嘆氣：[唉，記憶被刪真煩人。]

記錄之書：……建議你們多吃醋。你們沒發現嗎，你們剛才互相吃醋的時候回憶相當清晰，互相拆臺時一點停頓都沒有。

沈灼：[我確定關于人魚的吃醋項就那么多了。哦，還有，我得糾正一下，爍爍給江薔變魔術逗她玩是事實，但笑容是對我的，江薔只是自我感覺太良好，跟她那個自戀的未婚夫一樣良好，覺得人人都愛他們。]

蘇燚表示：我愛她，真的。跟人魚之淚一樣真。

沈灼對江薔說：“我們想起你了，不過，你怎么會在這里？”

江薔捂著胸口對沈灼說：“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那天我阿池一起游到了大海的盡頭，玩鬧之中數次撞到了膜上。明明這是很常發生的事情，誰都知道，膜就像軟軟的靠墊，根本不會傷害碰觸到它的生命。但是那一天不知道為什么，前幾次撞上都平平常常什么都沒發生，但突然有一次我就陷進去了。不是膜打開了通道，而是陷進去，我和想拉我出來的阿池都被膜包裹了起來，然后我就失去了意識，等我再醒來時，我就看到了阿燚。”

“在我的浴室里。”蘇燚微笑著補充，“我當時剛給浴缸放滿水，就一個轉身拿毛巾的時間，嘩啦，冒出了一條美人魚。”

“你剛看到她時，她是昏迷的？”吳坤問。

蘇燚：“不，是清醒的，雙眼還因為驚嚇瞪得圓溜溜的，眼淚簌簌地往下掉。”

沈灼：“于是你立刻就決定……養她？”

蘇燚：“當然，這毫無疑問。”

“阿燚是非常非常善良非常非常熱情的人。”江薔感動地說，“多虧了阿燚，才讓我度過了最開始那段艱難的適應期。”說著又開始掉眼淚，感恩的眼淚。

看著蘇燚熟練的接淚珠的動作以及江薔對那動作視而不見的態度，四個人都想問：你是真的不知道你的眼淚的價值嗎？好吧，就你這種流淚法，是沒什么好珍貴的。

“這么說來，阿池……”得到莫淙爍記憶提示的沈灼更正道，“你的未婚夫范港池，既然和你同樣陷入了膜的包裹，那么他很可能也到了這里？”

“是丈夫，”江薔說，“我和阿池已經結婚了。”

“哦，恭喜。”沈灼隨口敷衍了下，又接著問，“那么，你知道你丈夫在哪兒嗎？”

江薔哀婉地落淚：“不，我不知道，我非常擔心阿池，現在唯一的線索是阿燚的那棟別墅，與我產生了連接，我在那里感覺到了阿池的氣息，可是，我找不到他。甚至連那份連接，都是在魔物破壞了別墅內的物品時，我才發現的，要不是有魔物出現，阿燚都將那別墅給賣了。我的阿池……”

這女人……哦，不對，這條雌魚真是一點不靠譜，范港池娶她……也算是臭味相投吧，那條雄魚也不是什么可靠的東西。沈灼腹誹，覺得實在沒法交流下去了，再交流除了讓蘇燚收集更多的人魚之淚外，一點益處也沒有。

“我們來宰魔獸吧。”沈灼說。

時桃連忙點頭，她真是非常不習慣看人流淚，哪怕流出來的是貴重奢侈品也不行。

“看到血腥場面，女孩子在害怕中會哭得更兇吧？”在準備的時候，蘇燚這么跟四人嘀咕，“怎么樣，不虛此行吧？從你們來之后收集到的人魚之淚分你們一半。”蘇燚非常大方。

“照理說，僅僅宰殺，這確實是很不錯的價碼，”吳坤說，“但我怎么就覺得不值呢？”

蘇燚：“可以理解，畢竟太多了，顯得廉價。但是你們得知道，不管江薔有多能哭，她都只有一條魚，比起龐大的市場需求來，依然杯水車薪。還是能賣出很好的價錢的。人魚之淚在職業者中也是有市場的對吧？”

吳坤：“確實有。但是……”

沈灼：“但是江薔的人魚之淚，質量未必好。”

蘇燚：“其實我第一天見到她時就將她的眼淚拿去檢測過，質量確實很次，拿報告給我的檢測員說這是條返祖人魚的淚，能量值太低了，又不像幼魚的淚那樣富有可塑性，明顯是成年人魚的淚水，已經完全成熟，但是簡直難以置信現代還有這么弱的人魚。”

檢測員的原話是：“這淚的主人肯定是被趕出族群的廢物人魚，生存都難以保障了，更顧不了保護自己的眼淚，難怪能讓你撿到。不過也算不上撿了多大的便宜，大概只相當于好點的天然珍珠。在我們普通人看來也是價值不低，但職業者是不怎么能看得上眼的。你這種大商人比我清楚，在職業者圈子賣不出去的東西，回到普通人圈子里，它的價值就始終有限。沒辦法，檔次上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