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算擺脫她了,真是可喜可賀。”沈灼一點也不為被迫相處了近一年的‘朋友’離開而不舍,或者說,打從一開始他們就不準備和鬼小姐做‘朋友’,他們甚至從來沒問過她的名字,當然,鬼小姐對此的態度也一樣,她也從來沒有試圖告訴過他們她的名字。
人鬼殊途。既然沒有倒霉到呂意那種地步,那還是劃清界限的好。被成為執念可不是什么好事,呂意的伴生劍反正沈灼是不太看好的,都不是專屬于自己的命定伙伴,那跟普通武器有什么區別?以鬼魂碎片為核……唉,總覺得不是變異就會變.態了。
那片時空扭曲的大山被附近的人視為禁區,并衍生了很多關于鬼打墻的傳說——所以說對于鬼的栽贓嫁禍人類的想法還挺相似的。
當然,那些都只是傳說了。
沈灼二人出山后到達的城市是余城,這里也是余村周圍時空扭曲最薄弱的一小塊正對著的城市,也就是出村最容易到達的城市。時空罅隙小組在這里專門設置了一個辦事處以便及時處理余村相關的各種事宜,包括給誤入余村又好不容易走出來的倒霉蛋們解個惑指條路什么的。
當沈灼二人走出時空扭曲范圍后的第一時間,因為壓力驟減莫淙爍的伴生空間出現了一絲縫隙,里面的東西與外界有了聯系,其中就包括了曹竺伍給他們的發信器,它受到了外界的影響,還自動發了一條消息出去。
伴生空間的縫隙很快消失,注意到發信器自主發信的莫淙爍將它拿了出來,“這里有設置。”他對沈灼說,之前在山里打轉時,他們也研究過發信器,但除了一鍵發送外,什么額外的東西都沒翻出來過,沒想到內里還藏了乾坤啊。
“我看看……”沈灼手臂搭在莫淙爍肩上,頭跟他的碰在一起,“感應時空扭曲情況,外界恢復正常值后自動上報。這個標記我認識,是特殊事件處理局的。”
“這么說來是上報到特事局咯?”
“是的,就是上報給我們。”正好聽見兩人最后一句話的來人插嘴道。
“特事局的人。”沈灼對莫淙爍說,“他們的辦公樓在那邊,上面有特事局的標記,我看到他從那里面走出來的。”
那人聞言回身看了眼距離這里大概三百米的辦公樓:“哨兵這種生物……唉,隨便啦。我是姜粟,是特殊事件處理局時空罅隙小組余村辦事處的負責人。你們需要什么幫助嗎?不是太過分的要求都可以提,作為交換,你們需要協助記錄你們在余村經歷的事情,從怎么去的到怎么出來的。”
“這種事情直接由你這個負責人來跟我們說嗎?”沈灼納悶,“沒有跑腿小弟什么的?”
“嘿,年輕人,說話注意點,我們可是公立性質的服務機構,哪來的什么小弟?”姜粟頓了一下,“一個時空縫隙之地的誤入事件,幾年十幾年甚至幾十年可能才發生一起,不誤入的時候那些相對封閉的地方跟外界的往來很少,相關事務也就很少,所以我們這種辦事處不可能常駐很多人。”
“于是人少到只有你一人?”莫淙爍問。
“當然不,”姜粟翻了個白眼,“早就接到信號說你們近期能出來,我才在這里等著的。”
“也就是平時連一個人都沒有?”沈灼笑道。
“也不看看你們出來是什么時間了?晚飯都錯過了,早就下班了好不好?能留人值班你們就知足吧。”
“這我們可冤枉,”莫淙爍申明,“在踏出最后一步前,還是白天來著。”
“行了,出來就好,真怕你們迷路迷死在里面,”姜粟笑著搖搖頭,“就不能乖乖呆在班車上嗎?學生的冒險精神,等你們回校了你們老師會跟你們探討一下這種行為的不妥之處。”
“喂……”
“現在,時間不早了,”姜粟不給兩人開口的機會,繼續道,“你們先在我們辦事處休息一晚,明天做個簡單的記錄,然后你們就可以回家了,一個月內把詳細記錄補給我們。如果有什么相關問題需要我們解答的,隨時可以聯系我們。哦,對了,那個發信器給我們一下,我們把它做個調整,以后就是你們的專用發信器,下次你們再誤入時空縫隙處,就可以直接使用了。雖然它的功能很簡單,但那種地方,重點是信號夠好。”
“下次?”
“放心,這種事情你們以后多的是機會遇到。‘誤入’這種事情,就像‘見鬼’,只要開了頭,以后就沒完沒了。我們以后多的是機會打交道。記得我們局的標志啊,還有我們組的,這是你們的后盾。平常沒事的時候也不妨多了解一些相關資料,把已記錄的時空縫隙都記熟,遲早會用上的。友情提醒,記在腦子里,或者用紙打印出來,反正你們有空間系,隨身帶也不麻煩。別指望平板之類的那么脆弱的東西。”
配合做完簡要記錄后,莫淙爍問姜粟詳細記錄能不能再晚一個月發,因為:“回去正好是考試月,我要考的科目比較多,沒時間寫。”
“考試?”姜粟納悶,“你們這種情況學校都是默認給你們辦休學的啊。而且我記得你們確實是被辦了休學的啊,你們院長親口說的。”
“是啊是啊。”沈灼附和。
莫淙爍睨了沈灼一眼才跟姜粟解釋道:“因為我正好在升年級的檻上,這次考過了,下一學年就升二年級,不然就要再等一年了。”
“不差這一年吧?”姜粟是伴侶,也是職業者學校出來的,雖然不是帝都學校,不過全大陸職業者學校的升年級規則都差不多,他也能明白莫淙爍的意思,只是不太能理解他的意圖,“反正正常來說你也不可能一年就從二年級再升到三年級,這一年你留在一年級鞏固基礎隨便去旁聽一些二年級的課,然后等明年再正式進入二年級,不是也一樣嗎?”
“心理上不一樣。”莫淙爍并不詳說,無視掉沈灼氣悶的神情。
姜粟也不追問,只是說:“晚一些也可以,交記錄的時間并沒有具體規則,只是時間拖得越久這玩意當事人就越懶得寫,所以我們盡量在一個月內趁著當事人還有點新鮮感時收上來。看你們方便吧,考完試就是暑假月了,暑假結束前交給我們?” wωω ★т tκa n ★C〇
“沒問題。”莫淙爍答應。
兩人都沒提讓沈灼來寫的可行性——讓哨兵做文書工作?為難哨兵就算了,將來讀記錄的人也痛苦啊。
經歷了出余村的跋山涉水路漫漫后,傳送陣的瞬間到達實在讓人神清氣爽——從余城到帝都,差不多跨了半個博雅大陸,這要是采用出余村那速度……簡直不敢想。
給沈家二老報了平安后,二人回到學校,莫淙爍遞交了一年級年級畢業考的考試申請,順便詢問院長大人自己今年有沒有資格考試。
“當然有資格。”司寇通過了他的申請。他對于學生千里迢迢趕回來考試的事情倒是沒有表現出任何詫異的情緒,也沒有對一年不見的學生的回歸表現出歡迎的意思,平淡的神情就跟莫淙爍這一年來一直在學校里似的——職業者學校的學生,中途長時間離校實在不是什么稀奇事,一年算什么,幾十年不見然后成為了高級職業者突然跑回來考畢業證的也有。
職業者的時間觀有時候挺奇妙的,也許千百年在他們眼中不過彈指一瞬,他們可以在這千百年中維持完全相同的生活步調不做絲毫改變,仿佛凝固的時光,堅如磐石,始終穩定如初。也有可能一瞬之間力量突破,從垂垂老矣變為正值壯年,從虛弱無力變為翻云覆雨,抑或相反。更有可能的是,他們一邊瞬息劇變,一邊又紋絲不動,滄海桑田的外物與本心不改的內里交織著伴隨他們一生。
“那這一學年的學費呢?”莫淙爍問。
“直接移到下一學年,在校生考試不收費。”司寇皺眉回答,“你到底有沒有把校規完整看過一遍?”
莫淙爍眼神飄忽了一瞬:他覺得這不能怪他,那校規之繁瑣,還有院規、各個系規、年級規……帝都學校在這事上也無愧于它的歷史長度。他倒有心看一遍以防萬一,但是……太枯燥太繞口太催眠,他至今沒能成功看完就算了,連看過的部分都是一邊看一邊神游,以他向導的記憶力居然翻過后對大部分條款都沒能留下印象,真是奇跡一般的規章制度。
“告訴你一個小道消息。”司寇說。
莫淙爍驚訝地洗耳恭聽:他入校以來一直覺得如果本校只有一位老師不傳八卦,那非本院院長莫屬——雖然他可能沒少聽八卦。
“魔法師學院的所有中級學生里,沒有任何一個沒把本校的所有規章背熟。”
“……這是八卦?”趣味性呢?他好像只感悟到了威脅。
“這是消息。”司寇更正,“身為一個風系職業者,你好意思不僅成不了信息集散地,反而需要人不斷地給你普及常識嗎?”
“……風系就只是用在這種地方的嗎?”
“帝都學校一向被業內盛贊金玉其外、閑的蛋疼、死要面子、膽大包天、不務正業……體會一下吧。回去準備考試,你的畢業考我親自監考。如果你以為考題難度會跟二級職業考一樣,那你下一學年就繼續修一年級吧。”
這次肯定是威脅了。莫淙爍懷著沉重的心情告辭——他還以為自己的考前恐懼癥已經痊愈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