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錄之書被迫扭曲著身體申辯:普通人也有幾率被卷入時空縫隙啊,不信你問時隙組。
莫淙爍:“我倒是想問,你告訴我我現(xiàn)在該怎么聯(lián)系時隙組!”
記錄之書:……冷靜。冷靜是向?qū)У膬?yōu)秀品質(zhì),請務(wù)必保持。
莫淙爍:“作為一個弄丟了自己綁定哨兵的向?qū)?,我冷靜不了。你告訴我,你的另一個持有者在哪里?”
記錄之書:……不知道啊……
莫淙爍一頁一頁地撕紙玩。
“哎哎哎,有沒有公德心?亂丟紙屑,罰款,五塊。”一位大媽氣勢洶洶地將手伸到了莫淙爍面前。
莫淙爍:“……”
正在將落地的紙片虛化融回到書上形成新紙頁讓莫淙爍繼續(xù)撕個痛快的記錄之書:……
莫淙爍很冷靜地將衣服褲子的四個口袋翻出來讓大媽看:一模一樣的空空如也。
——作為一個空間系職業(yè)者,作為一個將弱系空間系硬生生修煉到和強系水系一個級別的固執(zhí)職業(yè)者,服裝上的口袋都是裝飾,所謂背包都是障眼法,他的一切物品都存放在對于空間系職業(yè)者來說最靠譜的伴生空間中。事實證明,連綁定哨兵都失蹤的時候,連精神體都呼喚不出來的時候,伴生空間依然不離不棄運轉(zhuǎn)正常連一立方毫米都沒少,連一個銅錢都沒丟,著實沒有辜負古往今來所有空間系職業(yè)者對它的深深依戀,必須點贊。
再說了,五‘塊’錢是多少錢?他這里只有五個銅幣五個銀幣五個金幣,或者五顆魔核五顆魔晶五顆晶核……還有你是收實物幣還是收轉(zhuǎn)賬?轉(zhuǎn)賬的話怎么轉(zhuǎn)給你啊?不知道博雅賬戶跟這里的有沒有實現(xiàn)互通。
當(dāng)然,執(zhí)勤大媽才不管他這么多,大媽只知道這個人模狗樣的小子違規(guī)了還要賴區(qū)區(qū)五塊錢的罰款。
大媽瞪眼:“莫淙爍,別以為你留了一頭亂七八糟的頭發(fā)我就不認識你了,黑貓小區(qū)三棟三樓三號,你大概是不記得我了,但實際上我就住在你家對面的一棟,你現(xiàn)在不交,晚飯時間我上你家去拿,正好給你爸媽說說你的教育問題。”
莫淙爍:……?。?
莫淙爍想,小記的廢話還是有道理的,作為一個向?qū)В_實應(yīng)該在冷靜中思考一下現(xiàn)狀。
理一下順序,是這樣的。學(xué)年考考完,他和沈灼回去看沈家二老和小弟,吃過晚飯,查了會兒資料補全當(dāng)天考試中遺漏的點,然后在沈灼的騷擾下,他們洗了個耗時有點長的鴛鴦.浴,他在浴缸里困得睜不開眼,迷迷糊糊地感覺到沈灼將他抱回到床上,再然后,睜開眼他就到了這里,沈灼不在身邊,幻坎在精神海中卻怎么也喚不出來,通訊器失靈,只有時隙組的發(fā)信器還能發(fā)信號,但也僅限于發(fā)信號,沒法得到時隙組的回復(fù)。
好極了,以莫淙爍豐富的穿越經(jīng)驗,他當(dāng)然知道他這是又穿越了。好在,因為還能感覺到幻坎的存在,伴生空間運轉(zhuǎn)正常,記錄之書也依然廢話連篇地刷頻,所以莫淙爍欣慰自己應(yīng)該只是穿到藍星的某個時空縫隙里,而不是脫離了藍星,沒有失去沈灼,只需要找回他。
莫淙爍能感覺到沈灼和自己就在同一個時空縫隙里,但奇怪的是他對沈灼的呼喚卻得不到回應(yīng),照理說,以他們倆現(xiàn)在的精神聯(lián)系緊密度,哪怕一個在藍星的北極點一個在南極點,雖然不能交流,但也應(yīng)該能夠通過精神呼應(yīng)知道對方的位置,可是,莫淙爍現(xiàn)在卻無法定位沈灼,模模糊糊的,像是隔了層什么。
不過,莫淙爍確定,沈灼是安全的,他也同樣確定,沈灼會和他一樣努力地找回彼此,剩下的就只是時間問題。于是莫淙爍還能夠冷靜下來。
冷靜地聽從大媽指示,撿垃圾。
名為包海的彪悍大媽大聲呵斥著莫淙爍:“每一片紙屑都要撿干凈。環(huán)境是大家的,你怎么能不愛惜呢?我知道你們這些小年輕,說什么‘清潔工得有活干,到處都干干凈凈的他們不就要失業(yè)了嗎’。我呸,要你們假惺惺地擔(dān)憂這個?你知不知道我們小區(qū)里的打掃都是老住戶們無償自愿的?就是你的鄰居,小時候給過你糖吃的嬸嬸,你被鎖門外進不了家門時讓你去他家吃晚飯的大爺,是他們在無償?shù)貫槿^(qū)服務(wù)。不感恩就算了,還破壞!慢吞吞地磨蹭什么呢?幾片紙而已你要撿多久?!”
莫淙爍很痛苦:大媽你只要視線離開我半分鐘,我就一陣風(fēng)把紙屑都卷一堆,或者記錄之書就可以自己把所有像是紙片其實根本不是的它的身體碎片重組成一個整體。但你一直盯著我,我不能動用魔法,記錄之書也不能,我就只能一片一片地撿。我這輩子就沒做過這種體力活,博雅的機器人把這些瑣碎事都做完了,能熟練運用魔法后我連機器人都不必用。哎喲,我為什么要把紙撕那么碎……大媽你的眼神要不要那么好,連紙渣都不放過……
最痛苦的是,莫淙爍還沒搞清楚狀況。這個大媽怎么好像認識他,名字也沒叫錯,但是莫淙爍肯定身體是他自己的。那么是這個時空縫隙里有個跟他同名同姓且長得一樣的人,還是……他代替了那個人的存在?不不不,應(yīng)該不會是后者,畢竟這是時空縫隙不是嗎?魔法意義上來說,只是和主世界有了時空隔膜的小世界,其實還是藍星的一部分。去時空縫隙旅游其實跟去不同城市旅游是一回事,只是去的方式有差別。所以說,代替別人什么的,以身穿的方式當(dāng)然是不可能的。
應(yīng)該只是認錯人了。
“這里在黑貓小區(qū)外面?!蹦葼q看了眼不遠處黑貓小區(qū)的大門,尤其是那很有親切感的簡筆黑貓圖標——哪個時空縫隙的貓都長得跟主世界一樣——小聲辯解了一句。
殘缺著的記錄之書點評:這真是個愚蠢的發(fā)言。
莫淙爍痛苦地繼續(xù)撿紙,覺得自己以這種方式,在怒斥中收集情報是挺蠢的。唉,好多年沒被這么直白地痛罵過了,抵抗力太低,有點撐不住了,還有這大媽的嗓門可真大。
“小區(qū)外面就跟你無關(guān)了嗎?啊?!”包大媽吼道,“沒有公德心!自私自利!還以為你出遠門一趟能有點長進,結(jié)果還是這么不著調(diào)!你說說你,大學(xué)都讀了些什么?書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嗎啊!枉費高考那么高的分數(shù),枉費一流的大學(xué)教育,枉費四年不回家!說什么努力讀書自己打工賺學(xué)費。其實只是玩瘋了吧?過年都不回家看看父母。畢業(yè)了還就留在外地工作,連回來當(dāng)面說一聲都不肯。電話,電話,就知道電話。電話跟見面能一樣嗎?真是的,莫淙爍,我告訴你,我要是你爸媽早抽死你了,不孝子!還有那頭發(fā),一個大男人留那么長的頭發(fā),像什么話!”
莫淙爍:“……”嘶……也就是說,雖然是鄰居,但起碼四年沒見過面,認錯人也情有可原?
“包嬸……”一個中年女士似乎有點尷尬地開口。
包大媽:“哎,小余,你來得正好,你看看這孩子……”
中年女士:“不是的,包嬸,他不是我家淙爍?!?
包大媽:“怎么可能不是,我也算是看著他長大的,雖然從他上初中起整天又是住校又是周末也不回家的就見得少了,但長相又沒有大變。你別替他說話,我跟你說,孩子不能慣,該教育的時候要狠下心。”
中年女士越發(fā)尷尬的樣子:“不,包嬸,他真的……”
包大媽沒聽她的,扭頭吼安靜站在一旁的莫淙爍:“撿完了沒有?別以為你媽來了就沒你事了,你以為我會眼睜睜看著你媽又給你收拾爛攤子嗎?自己造的孽,你自己收拾!你媽舍不得罵你,我來當(dāng)這個惡人!”
“撿完了?!蹦葼q對面帶歉意看著他的余女士笑笑,將一小袋紙屑放入了垃圾箱,記錄之書趕緊趁著別人看不見垃圾箱里的動靜將實際上不是紙屑的紙屑都收回去。
“還像點話了?!卑髬屔裆昧它c,又對余女士說,“你看,孩子還是會聽話的,你得狠下心,不能縱著。不過也應(yīng)該是年紀大了的關(guān)系,長進了,懂事了?!?
余女士只能勉強地笑著。
“好了好了,”包大媽說,“你們母子應(yīng)該也是很久沒見了,我就不在這討人嫌了,你們慢慢聊。你啊,”她走之前又兇巴巴地對莫淙爍說,“多關(guān)心關(guān)心你媽,可長點心吧,多大的人了?!?
莫淙爍‘嗯’了聲,點頭。
包大媽終于滿意地離開了,剩下偽母子面面相覷。
“抱歉,”余女士先開口,“你跟我兒子長得很像,包嬸她認錯了?!?
莫淙爍笑道:“可能不僅長得像,名字的讀音也是一樣的,我叫莫淙爍,莫名的莫,流水的淙,閃爍的爍?!?
余女士愣怔了片刻,手指不自覺地用力捏著包,喃喃道:“一樣呢?!?
如果一個人,名字和你兒子一模一樣,長相有九成以上相似,外表年齡也差不多,在幾年不見的情況下,有什么理由你一點也不懷疑他就是你的兒子呢?
僅僅是因為你知道你的兒子現(xiàn)在不可能出現(xiàn)在這里嗎?還是僅僅因為發(fā)型?
“進來坐吧?!庇帏x女士邀請莫淙爍道,“我丈夫很快就回家了,他也想見見你?!?
莫淙爍略猶豫了一瞬,但想著他自己無意傷害這對夫妻,這對夫妻也不可能傷得了他,所以雖然初次見面、雙方都不知道對方底細就進家門有點唐突,但也不算大問題,于是他就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