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邊上去的那個黑衣黑裙女子,就是來頭最大的主了——據說與大胤前朝秀端皇后師出同門,是天柱山來的神民女主!”朔月一面嘖嘖贊嘆著,一面如數家珍的介紹著那一個個陌生而帶著光環的人物。
“她叫什么名字?”樹爾問朔月,對這個特別的“大人物”很好奇。
“我也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她的名字,不過天柱山的人都稱她作‘玉衡’。”
“‘玉衡’啊,不知道是否有其他七人叫做天樞、天璇、天璣、開陽、搖光、望舒和飛廉呢……”樹爾很自然的想到別處去了。
“還真是云集了天下的能人奇士啊……”甘屏笑起來,“倒沒想到,這么個小比試招來了這么多高人。”
“他們都或多或少的對進入三十六島區域覬覦已久,這次的機會難得,自然不會放過。”甘墨果然是當過皇帝的早熟少年,說起話來依舊是一套一套的。
“不管了,反正姑婆也沒說一定要贏他們所有人,就當是送給他們一個進遠海的機會咯!”甘屏像是在安慰甘墨,燦出一個明亮的笑容。
“說的也是。”樹爾也附和道,“走吧走吧,回去想想宴會上要表演些什么,咱們好好合計合計。”
樹爾一行回到了吊腳海屋,商量晚上宴會的事。
傍晚時分,甘屏甘墨先行去了場地招呼客人,樹爾三人也準備動身前往。
“緊張嗎?今天可是得要在很多大師面前表演呢,出一點錯可就丟臉咯!”朔月湊到樹爾前面,開她玩笑。
樹爾他們之前在房里討論了一陣,最后還是定下來只是樹爾彈彈唱唱罷了。樹爾也不知怎么,自己就失了興致,滿心疲憊的只想安靜一會。
“你今天要唱什么曲來著?名字挺怪,沒聽說過哦!”朔月依舊在邊上叨叨不休。
“叫做《對的人》,這么點大就開始健忘了!”路瑕搭腔說。
到的時候已經入席了不少人,甘屏在門廳處招呼來客,甘墨引著樹爾他們到正席處坐下。
“樹爾,你有琵琶嗎?我見這里好像沒有呢。”路瑕側身對樹爾說,提醒她這個重要的問題。
“啊?沒有呢。”樹爾恍然記起這點,略一思索便有了主意,“你看那個反骨,他不是笑林苑的教習嗎,又是專門來比試的,肯定有帶!”樹爾用眼色示意路瑕去把反骨的琵琶“弄”來。
“你還真是不客氣。”路瑕狠狠瞪樹爾一眼,卻還是起身往那邊去了。
“路大哥對你真是沒話說。”朔月沒頭沒腦的這么一句把樹爾說得愣住了,似乎自己從來沒有覺得過路瑕對自己有多好,哪怕是真的很好了,他的一舉一動似乎都是自然而然的,自己從未有過愧疚或是不好意思的感覺,極為坦然地接受著。
“有嗎?還好吧。”樹爾這句話也不知是對自己說,還是在回答朔月的那句話,“他真的對我很好嗎?”樹爾不知不覺的陷入了這個問題之中。
朔月看著這個似乎聰明,現在卻從頭到腳透著傻氣的大姐姐,沒了脾氣:“好了好了,這不是重點,還是想著你眼下的問題吧!”
樹爾愣愣地點點頭,卻依舊是眼中無神的樣子。
“你問在我心中是否還苦惱 那次受傷否決了愛的好 謝謝你的關照我一切都好一個人不算困擾 那次流過的淚讓我學習到如何祝福如何轉身不要 在眼淚體會到與自己擁抱愛不是一種需要 是一種對照 愛雖然很美妙 卻不能為了寂寞又陷了泥沼 愛要耐心等待仔細尋找感覺很重要 寧可空白了手 等候一次真心的擁抱 我相信在這個世界上 一定會遇到對的人出現在眼角 能愿意為了一份愛付出去多少然后得到多少并不計較 當我想清楚的時候 我就算已經準備好 放手去愛海闊天高喔——耶——”
巧得很,這首歌竟是如此切合此時的心境。這一曲唱來不是為了一鳴驚人,不是為了一抒胸懷,也不是為了賺得一粥半飯。這只是自己的一點心境,娓娓唱出來,不求他人也能體會。
草草行了禮,回到自己的位子上,甘屏湊到樹爾的耳邊,小聲問:“姐姐,你,沒事吧?”
“沒事兒,好得很呢。”樹爾扭頭笑著回答。
“你看,不少人還是被楊姐姐的曲子吸引了。”說著,甘墨悄悄指向一桌。果然,那邊除了反骨之外,坐的也都是音樂相關的人士,其中不少都往這邊帶著探究的神色看過來。
“那是他們,有品味啊。”樹爾歪頭笑笑。
第二天就開始了一連串的比試,樹爾也滿懷好奇地場場觀賽。
第一場里,來自遲玉谷的銀梭夫人和菊朵的比的是繡畫,不限畫的主題,限時一日,比試結果則由比試雙方自行決定。
甘屏單手托腮,撐在八仙桌上,繡自己倒是會,不過繡畫還從沒試過,尤其是要和銀梭夫人這樣的繡中高手一較高下……
“怎么,還沒想到繡什么嗎?”路瑕兩步跨過來,坐到甘屏對面,“你楊姐姐和朔月去看疾風隊訓練了,要我來看看你。”
“哦,麻煩你了。”甘屏略帶無奈的扁扁嘴,“你有什么好建議嗎?我能繡些什么?”
“繡啊,我不懂的。”路瑕搖搖頭,站起身,“你平常喜歡些什么呢?反正不求勝負,那你繡些自己喜歡的東西不是很好?”
甘屏怔怔地看著路瑕,眨巴眨巴眼,腦子里回想著自己到底喜歡些什么:“我好像沒有什么喜歡的東西……”
“你不會吧!”路瑕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提高了聲音,“你這個前公主當的也太失敗了吧!”
“你又憑什么對我失不失敗妄加評論!”甘屏“啪”的一聲拍在桌子上,猛地站起身,伸手指著路瑕,大聲呵斥。
路瑕愣了,之前雖然也和甘屏有過那么幾次對話,但是這一次的沖突這樣的讓人措手不及,路瑕還是被甘屏火爆的性格震到了。
其實甘屏自己明白,她是在用憤怒掩飾著無比的自卑,自己的生活是真的過得無趣而沒有光彩,沒有喜好沒有興趣沒有……
兩個人靜靜地對著站了半天,路瑕支支吾吾地打破沉默:“我,那我先走了,你,你自己再想想,吧。”說完就走出了房間。
甘屏悶悶地重又坐下,手撐上額頭:“都怪你自己要那么說的……”
“我不會介意的,雖然被你指著鼻子罵了一通……”聽到聲音的甘屏抬起頭,路瑕竟然又回來了,靠在門邊笑說。
甘屏尷尬地回以笑臉,站起來問:“那你回來,是不是有了其它的建議啊?”
“還是挺聰明的嘛!”路瑕晃晃腦袋,指指門外,“咱們出去轉轉,沒準你能想起來自己都喜歡什么,在心底深處的那些東西。”
甘屏咬著下唇點點頭,兩人便合上門向島的南面——一片椰林白沙灘走去。
樹爾和朔月走到樹林深處的訓練場地,可想而知的被發現了,還是被島主喬海瀛抓了個正著,所幸喬島主認得這兩位甘家姐弟的客人,沒有多為難二人,只是禮貌的請他們出了樹林,還派了手下人跟著“護送”。
“哼,有什么了不起,我還不稀罕呢!”朔月憤憤然說,“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下次要是看了人家烏衣衛的訓練就到處宣揚說——烏衣衛要比疾風隊強多了!”
“烏衣衛的訓練都是在皇宮里的,你這個小家伙見得到嗎?”樹爾淡淡的指出。
“你怎么知道,沒準人家也會出宮做些特別的訓練什么的啊!”朔月不服氣的辯解。
擺弄著一棵長在兩塊巨石夾縫中的不知名小草,樹爾沒有回答,總不能說自己就是知道,因為曾經也住在那個高峨威嚴的出云宮城之中吧。海邊的風潮濕腥暖,吹得人昏昏欲睡,這么想著,樹爾干脆就坐了下來,靠著巨石瞇了起來。
“你還真會享受……”隱隱約約還聽到朔月的聲音還在念念叨叨,心里想著“這孩子還真是話多啊……”就漸漸沒了意識。
“阿瑯,快過來。”有人在叫自己過去,可是這明明不是我的名字啊……“以后這位就是你的師父了,快來拜見師父。”師父?什么人呢?眼前還是一片白蒙蒙的,只有耳邊不斷傳來著說話聲。
“不用多禮了,胡兄的九千金生得乖巧可人,額上靈光昭昭,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這又換了一個說話人了。
“哪里哪里,星君太抬舉小女了,小女能被你收在門下才是大命數,還托你多多管教才是。阿瑯,以后你就跟著奉儀星君修習,要舍得吃苦,千萬不要惹師父生氣……”
“知道了,爹。我不會的給師父添亂的!”又加了一個說話的,這個聲音聽著相當熟悉,卻怎么也想不起來是誰。
“呵呵呵呵,阿瑯果然頗有先祖之風,氣勢十足啊!”那個奉儀星君笑得很大聲。
“讓星君見笑了。我這小九從小就被她娘和八個哥哥寵壞了,沒點規矩!”
“這樣很好,我家那個小子從小循規蹈矩,一點男孩樣都沒有,也不知是不是我對他管得太嚴了,唉。”
“醍醐少星君少年持重也是好的,做事穩妥不出差錯嘛。”
“胡兄,說起來我正有幾件事要與你商議一下。”
“好。阿瑯啊,出去玩會吧,爹和你師父有事情商議。”
“行了,知道了。”
“你這孩子!”
“你就是師父的兒子?醍醐少星君?”還是那阿瑯熟悉而陌生的聲音。
“阿瑯師妹好。”這次說話的是個少年,正處于變聲狀態的聲音略帶沙啞。
“醍醐哥哥你怎么這么瘦小啊?你看,你比我才高一掌不到,我八哥哥都比我高上一個頭了!”
“……”
“你怎么不說話呢?真沒意思!”
“阿瑯!原來你在這呢!”又來個人,聽聲音應該也是個年紀相仿的少女,“你師父發現你打爛他的琉璃盒了,大發雷霆,說要捉你到你爹面前治罪呢!”
“哼!不就是個破盒子嗎,至于這么興師動眾的!”
“阿瑯師妹,那個盒子是家母最為喜愛的陪嫁之物,父親平日里連我都不準動的。”
“啊?這樣啊!難怪師父老人家跟點著了一樣……那怎么辦啊?我爹非扒了我的狐皮不可!”
“這樣吧,我知道哪里有和這一樣的盒子,你先撐一會,絕對不要說打爛的是我母親那個盒子,就說是自己覺得好看從別處尋來的差不多樣子的盒子,我這就去給你找去。”醍醐想了個辦法。
“那,就麻煩你了,醍醐哥哥。”
“不客氣,阿瑯師妹。”
“你們就別在這哥哥妹妹個沒完了,趕緊找的找盒子,回家的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