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一會，芬媽和拐婆子才走了過來。

“那你們坐坐，我去去就來。一會就來。我去大嫂子那邊。”阿芬的干媽拐婆子說著，就邁著內八字蘿卜腿快步的走了。

芬媽對老頭子遞了個眼色，倆人朝一旁走，距離阿芬一些距離了，才站住。芬媽看了一眼坐在那里望著不知哪里出神的阿芬，低聲對老頭子說道“芬懷孕的事，我們沒給她說。今天一來，她一看，有些不高興得很嘞。”

芬爸低頭只顧抽煙不接話。

芬媽說“她剛才說了，她大嫂那邊有個侄，本來是說好了。那邊出一千塊錢的。今天一看這，怕是不得行了。你說，要是不得行，咋辦？我們把芬領回去？把娃兒打了？以后看。。。。。。”

“屋頭還不夠背時地啊？這種事哪能在娘屋嘞？”芬爸皺緊了眉頭。“再說了，那回微她媽那事，你覺得，現在把芬弄回家打娃兒，就這么小個街道，要不了多會怕是到處都傳遍了”

芬媽一聽，有些懊惱地說“我就說了她懷孕了，你非得喊回來，這下，咋辦？就算找個人，也得時間啊。何況這都六個多月了，哪還敢耽誤得啊？總不能在屋里生下來吧？”

“生下來？生下來交割給哪個？再送回去許家？還是送到潘家嘞？不然放屋里你養？你說的撇脫。”芬爸狠狠瞪了芬媽一眼。

芬媽也有些生氣了“那你說咋辦，我就問你。是你死活地要把她喊回來，電報也是你去打的。”

芬爸看了看遠處的阿芬，蹲在地上，拿了根木枝在地上劃拉。芬媽看他這樣，心里惱煩不已，又不敢大聲責罵，只得也蹲下來在跟前說“那你拿個主意出來。”

芬爸這才發現自己只顧著出二蘭那口惡氣，想到錢家那幾間大磚瓦屋就覺得恨得牙根癢，想著把阿芬喊回來，丟下個爛攤子，讓二蘭收拾去。沒想到，火星子現在燒到了自己腳背上來了，一時也拿不出啥好主張了。

正在這時，那邊過來三個人，芬媽一看，一個是拐婆子，一個五十來歲的女人，和一個二十多歲的小伙子。芬媽低聲說“來了，這是誰啊？”

阿芬正坐在矮凳上望著遠處出神，聽見腳步聲，側頭看，就看見自己那個干媽和另外倆人走來，臉上擠出一絲笑容，也沒喊，也沒說話。就又看向別處。

拐婆子也回身對著另外倆人看了看，又看看阿芬，就奔著分把芬媽那邊去了。這倆人路過阿芬身邊，仔細看著阿芬，那女的也跟著拐婆子走過去了，一起的那個小伙子眼睛盯著阿芬上下打量，腳步放得慢，也跟著走到那邊去了。

阿芬沒心思去理會這幾個人，依舊望著遠處出神。

拐婆子給芬爸芬媽介紹說”這是我大嫂，這是她娘家侄。你們說，我去地里弄點菜去”說著就閃邊去了屋旁菜地里去了。

芬媽看看芬爸，又看看跟來的那個小伙，臉上不知是哭是笑直抽抽。那大嫂回頭看了一眼阿芬說道“你們也真是的，懷身大肚的。。。。。。你們是她大人？”芬媽看老頭子耷拉著眼皮不說話，只得自己賠著笑說“是嘞是嘞。唉，大嫂子，我都不知咋說，這事，你看弄地。哎呀，我實話給你們說了嘛。這孩子去她姐姐那里，她姐姐把她騙了去賣了，我們得信這不想法把她弄了回來，開始我們也不知她懷起了，昨晚才到家，才看到，這孩子苦啊”說著，就撩起衣襟擦了擦眼睛。

“啥姐姐哦？不會也是你的女吧？”那大嫂有些嫌棄地看著芬媽。

芬媽被問得不知該怎么回答，只得借著擦眼淚把這話當沒聽見。眼睛直瞟自家老頭子。

芬爸嗓子里卡著了似的，咳咳了兩聲說道“這孩子的事，說起來都糟心。是這，我們也不求別的，只想得找個好人家對她好點就行了。其他的都不提了。”

那女人扭頭看自家侄子，看他只在看著遠處坐著的阿芬，就用胳膊拐了下“你咋說？你看嘞？”

早時候拐婆子和芬爸芬媽說好這邊打電報，算計著時間，讓她先回來給她大嫂說，把侄兒就這幾天喊過來，本來是喊明天來的，結果侄兒昨天就一起過來了。今天拐婆子一看見阿芬，心里瞬間就覺得難堪，都不知道怎么和大嫂說去了，芬爸芬媽和她商量了半天，她才不情不愿地去到大嫂子家，憋了半天才說出阿芬是懷著身孕的。當時，八個大嫂和侄兒雷得外焦里嫩。當時那大嫂就對著自己兄弟媳婦，也就是拐婆子罵道“你這說的啥媒嘛？還買一送一嗦？沒見過這種嘞。滾滾滾，讓他們滾。我屋侄子也不丑，就是家窮，也沒窮到撿破爛的份上。”

拐婆子被罵的面紅耳赤，心里也是暗罵芬爸芬媽做事太缺德，自己女兒懷身大肚的了，居然讓她給說媒。自己好死不死的，還說給自己妯娌大嫂的侄這來了。早時候以為不過是被騙了去賣給人家了，大不了自己瞞著，當做個好事。咋也沒想到還揣著一個回來啊，這下，被罵的狗頭淋血，無話可說，只得掉頭準備過來給芬爸芬媽回了。就在這時，大嫂的侄說了句：“來都來了，去看看再說。”

大嫂伸手一攔侄兒“有啥看的？要個拖油瓶做啥？不夠丟人地”

“怕啥，我就當她是個離婚的。懷著的打了不就是了”

拐婆子和大嫂看著云淡風輕的侄兒，一時都驚愣地說不出話來“你可想清楚哦”

“有啥想的？去看了再說。對了，那說好的一千塊錢是不可能的了哦”侄兒笑嘻嘻地說。

拐婆子忙點頭“這個，估計他們也不好意思提了。那就走，走，去看看把，看者不相虧。看不上也沒啥，看上了，咱再說看上了的話。”

這不，這幾個才走了過來，拐婆子大嫂罩著一臉寒霜。倒是她侄兒輕描淡寫無所謂的樣子，一直看著阿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