褒姒看著面前的鄭伯友良久,知道自己又說錯話了,她幾乎已經(jīng)忘了他們二人是不能再當(dāng)做朋友來相處的了,可是話一出口也無可奈何了,只得無奈的嘆了口氣,看著鄭伯,“鄭啟之不費(fèi)吹灰之力,將鄭國拿到手中,廿七功不可沒,此事多少是本宮的不是!”
“果然如此!”鄭伯友冷笑一聲,“你從來都是圖你自己一人的感受!”他說這話時覺得心如墜深淵當(dāng)中、寒窟之底,“如果你只想圖一個心里舒坦,那么我可以告訴你!此事我之所以放棄抵抗,不是因?yàn)槿魏稳耍且驗(yàn)楹袜崋⒅切值埽∥覀冎g的奪嫡之爭,和外人無關(guān)!”他說著拂袖站起,俯瞰著面前的褒姒,滿面的怒意,她又輕輕松松的激怒他了,他為這種感覺而更加的憤怒了,從嘴里蹦出了四個字,“在下告辭!”說完就邁著大步走出了東宮大殿,他自己都忘了,今日前來是為了問娘娘身體是否無恙的。
秀秀身后的悉人們端著食盒尾隨著秀秀朝著大殿走去,正巧撞上了這位匆匆離去的鄭伯,秀秀扭過頭去叫道,“鄭伯?”
鄭伯友生生的頓住了自己的步子,看著面前的秀秀。
“怎么了?”秀秀問道,看著滿面怒意的鄭伯有些不解,“這……宴席還沒開始,怎的鄭伯就要離席了?”
“沒事兒,既然是一場誤會,我看我還是走吧?”鄭伯友說道。
“如今正值多事之秋,天下大戰(zhàn)在即、世子掘突的婚事就近了、鄭伯今日又任職了宮中的司徒,日后走動自然會越發(fā)的頻繁,娘娘該有不少事情要同鄭伯囑托的,怎的就這么走了呢?”秀秀問道,企圖將鄭伯友挽留下來,鄭伯友同褒姒之間的隔閡不除,并不利于眼下的形式,尤其是眼下鄭伯友需要倚靠褒姒來從這場奪嫡之亂中全身而退。
“無礙的!”鄭伯友說道,“日后娘娘想起,再吩咐我便是了!還請?jiān)俅螢槲蚁蚰锬镎f一聲告辭。”他說完轉(zhuǎn)身,越走越遠(yuǎn),秀秀也無奈的在原地?fù)u了搖頭,以為鄭伯是放下了、其實(shí)根本還沒有,與其說他在因?yàn)樨テ叨约旱臍猓舱f不準(zhǔn)是因?yàn)榘υ谏约旱臍狻?
“娘娘,這膳食還端進(jìn)去嗎?”悉人看著秀秀問話道,秀秀看著遠(yuǎn)處的鄭伯有些出神,半晌不說話,悉人只得又叫了一聲,“娘娘?”
“啊?”秀秀猛地回過頭來看著說話的悉人,“什么事兒?”
“還……端進(jìn)去嗎?”悉人尷尬的看著手中的膳盒問秀秀,秀秀點(diǎn)了點(diǎn)頭,“先端進(jìn)去吧!”說罷就朝著東宮大殿之內(nèi)走去,只余下了褒姒一人斜倚在椅榻之上,撐著頭看著東宮的地面,聽見了有人進(jìn)來,又坐直了身子,看著秀秀將膳盒放在了自己的面前,將內(nèi)里的東西一一取出,然后擺滿了桌案,褒姒看著秀秀說道,“陪我吃一會兒吧?”
“是,娘娘!”秀秀小心翼翼的回答道,坐在了褒姒的對面,“剛才出去,正巧撞上了鄭伯。”
“又是一言不合,拂袖離去了!也不知他心中到底有沒有君臣之禮。”褒姒搖了搖頭。
“他在娘娘面前倒是夠任性的,”秀秀掩了掩笑意,“只怕是沒將娘娘當(dāng)做是王后了。”
“偏偏我又不能奈他何?”褒姒搖了搖頭,“只得如此去了,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何人從中作祟,將鄭伯喚來東宮拜謁的,又是所為何事?”
“會是大王嗎?”廿七問道。
“先前我也覺得是大王,可是細(xì)細(xì)想來,若真的是大王,他沒道理不和我說一聲的。”褒姒看著廿七說道,“再加上今日大王又被宋妃叫去了,他哪里來的時間……”褒姒說這話的時候猛地頓住了,看著手中的膳盒,又抬起頭看著秀秀。
秀秀覺得十分不解,“娘娘?”
褒姒搖了搖頭,揮了揮手,叫屋子里的人都退了下去,只余下褒姒同秀秀二人的時候,才對秀秀說道,“那銀針來!”
“娘娘是懷疑?”秀秀看著面前的膳盒問道。
褒姒點(diǎn)了點(diǎn)頭,秀秀匆忙的站起身取了銀針過來遞到了褒姒的手中,一一將這膳盒中的食材檢查過了,才發(fā)現(xiàn)銀針真的變得烏黑,褒姒舉著這枚銀針,整個人面色發(fā)白,此刻再回想起說她命不久矣的言論,看來是真的命不久矣了。這計(jì)謀好毒辣,將她先前用來對付文武百官的方法如今又拿來對付她。
“怎么會這樣?”秀秀驚恐的問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合適了,“是秀秀失察,望娘娘責(zé)罰!”
“和你沒有關(guān)系,”褒姒搖了搖頭,“這人想要害我,總是會想方設(shè)法趁虛而入的。為今之計(jì),應(yīng)該是揪出這個人來,才能免除日后的禍患!”
“娘娘覺得此人是誰?”秀秀問道。
褒姒的嘴唇微微的抿了抿,東宮大殿的門被豁然推開,姬宮湦朝著殿內(nèi)走了過來,瞧著秀秀和褒姒奇怪的樣子,他凌厲的眼神很快就放在了那根變成烏黑顏色的銀針上,“這……”
褒姒將食指放在了自己的唇上搖了搖頭,示意大王不要聲張。
秀秀趕緊站起身,跑到了東宮的大殿前將門關(guān)了起來,姬宮湦這才壓低了聲音問道,“怎么回事兒?”他的手握住了褒姒舉著銀針的那只胳膊,手上十分的用力,將褒姒捏的生疼,她輕喚了一聲姬宮湦,“大王?”
“對不起,”姬宮湦趕緊松開了褒姒,知道自己緊張過度將褒姒給弄痛了,他將她手中的銀針抽出,“在這個膳盒里發(fā)現(xiàn)的?”
褒姒點(diǎn)了點(diǎn)頭。
“今日這個膳盒何人接觸過,一一拉過來徹查!”姬宮湦拍著桌案,壓低了嗓音怒氣沖沖的說道,“想要謀害寡人的王后,是不想要命了嗎?”他的腦海中浮現(xiàn)出的第一個人便是精于用毒的楚夫人,此事若非楚夫人,絕無第二個人能做得出來,“必定是她……總算是給寡人留下了一個殺人的好理由!”他說著將手牢牢的攥住,面色黑沉的叫人覺得有些后怕。
“大王,”褒姒輕聲問道,還很冷靜,“今日將大王叫去的人是誰?”
“宋妃!”姬宮湦說道,“齊宋之爭的事情,你也該知道吧?如今這齊宋之爭發(fā)展成了周楚之爭,只怕是越鬧越大,收不了場了。宋妃擔(dān)心自己的父親,便想要向我求情,此事不關(guān)宋國的事情,一定是楚國在其中挑撥離間……”
“說了整整一日?”褒姒問道。
“是,”姬宮湦點(diǎn)了點(diǎn)頭,“她想取悅于寡人,叫寡人收回成命,不要再追究宋國的責(zé)任了,只要寡人肯為宋伯說一句話,這場仗就未必打得起來了!”
“看來……大王受用了?”褒姒問道。
“不然怎么辦?就這么打嗎?別的不說了,這場仗若是真的打起來,還叫齊國贏了,齊國必定會借勢雄霸一方,寡人斷然沒有理由給齊伯遮掩的機(jī)會不是嗎?”姬宮湦看著褒姒問道,然后笑了出來,“怎么?梓潼吃醋了?”
褒姒笑著搖了搖頭,“此事臣妾覺得有些蹊蹺!宋妃叫大王前往華辰殿,耗了整整一日祈求大王憐憫,此事本該是齊宋之爭初初發(fā)生之時,她就做的事情,卻偏偏拖到了現(xiàn)在,拖到了大王將文朔打軍調(diào)回來!原本宋楚結(jié)盟,為的就是能夠同中原的諸侯國相抗,可是宋妃這么做,仿佛有些不合情理啊!”
“她和楚夫人早就一拍兩散了,梓潼懷疑……”姬宮湦扔下這句話,忽然眼神也注意到了手中的銀針,“你的意思是,這毒是宋妃下的?”
“只怕不錯,”褒姒點(diǎn)了點(diǎn)頭。
“她做的也沒什么不對,哪里有破綻?”姬宮湦問道。
“下午鄭伯來了,”褒姒看著姬宮湦說道,“鄭伯說是臣妾去鄭府上請的他,可是此事臣妾根本不知,既然來了,臣妾便想在宮中宴請一番,可是與鄭伯一言不合,他拂袖離去了。這膳食就是他離開之后上來的,臣妾覺得此事有些蹊蹺,便讓秀秀辨了毒,果然……這飯菜之中有毒。”
“宋妃這一招是轉(zhuǎn)移寡人的視線?殺了你,她還沒有任何嫌疑?”姬宮湦問道。
“是!”褒姒點(diǎn)了點(diǎn)頭。
“可是她為什么要?dú)⒛悖俊奔m湦問道,對這個思路感到頗為不解,便是想要一解齊宋之爭,殺褒姒絕對不能算是一個良策。
“只怕目的不是殺臣妾,”褒姒看著姬宮湦說道,“而是嫁禍鄭伯。”
“嫁禍鄭伯?”姬宮湦思忖了片刻,理出了褒姒的頭緒,“若是你死在這東宮之中,而鄭伯又恰巧在場,寡人和梓潼還得罪過鄭伯,他殺你,動機(jī)和時機(jī)都具備了!寡人必定將他認(rèn)作是兇手,而后,遷怒鄭國,遷怒掘突,這一場仗就打不起來了?”
“不錯,”褒姒點(diǎn)了點(diǎn)頭,“只怕這才是宋妃的目的!”
“為了這樣,就要謀害你!這口氣,寡人絕不能忍。”姬宮湦一拍桌子站起身來,褒姒卻趕緊踉蹌的趕上了姬宮湦的步子,拉住了他寬大的袖袍,“大王……此事要從長計(jì)議,你現(xiàn)在去找宋妃算賬,宋妃也絕對不會承認(rèn)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