掘突將懷中的秀秀緊緊摟住,心中很不是滋味,他既然在這個鄭國世子的位置上就不能給秀秀做出任何許諾,秀秀所有的擔心并非空穴來風,或許將她放在宮中始終更為妥當.尤其是今時今日,秀秀有念兒在背后撐腰,旁人不敢輕易得罪,他吻著秀秀的額頭,";我這一世,唯有此時此刻,竟覺得我簡直不像是個男人,原來……我根本什么都給不了你.";
秀秀看著掘突輕輕的搖了搖頭,";我不介意,我只希望他日你成婚之后,能好好對待齊國公子,便是真的如同齊伯近侍臣所言那般,你也并不能嫌棄.";
";我知道!";掘突點了點頭,如今還能說這番話,心中的疼痛難以言喻.
";時間不早了,我若是再不回去,只怕……";秀秀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心中其實一直在計算著時間,掘突要她,她本可以拒絕,之所以一直沒有拒絕并非是作祟,只是她擔心掘突一氣之下轉(zhuǎn)身就帶她離開了司馬府上,折返鄭府了,那時候她是無論如何也拖不住他了.
";天都黑了!";掘突順著秀秀的眼神看著窗外的夜色,可心中仍舊戀戀不舍,拉過一旁的被子問道,";能不能明天再回去?";
";我?guī)е踝映鰜淼?你明日也要參加祭天大典,若是回去晚了,只怕褒后會……";秀秀擔心的說道,語氣之中帶著三分的擔心,掘突冷靜了下來,也不好再為難秀秀,翻身從床上起來將自己的衣物穿上,將秀秀的衣裙遞給了她,二人從這婚房出去已經(jīng)是月上半空的時候了,悉人們瞧見也不敢聲張,將此事咽了下去,等二人離開之后回到婚房之中重新將婚房的被褥鋪平,鋪展了,口中";嘖嘖";的嘆息道,";婚前就睡了婚床可真是不吉利啊!";
";可不是嘛!";另一個人說道.
";你們兩個少說兩句,那人可是東宮的女御,若是這話傳了出去,誰也救不了你們啊!";第三個收拾房間的悉人訓斥著,前兩個便不再多言,埋頭專心致志的打理著床鋪,并沒有注意到秀秀的處子之血留在了紅色緞面的床單上.
鄭府之中的鄭伯友瞧著天色越來越黑,心中越來越慌,生怕自己的兒子同秀秀做出什么逾矩的事情來,害怕掘突在婚房之中同秀秀情難自禁,只怕是把持不住,若是此時此刻再生出什么事端來,誰也不好預言這鄭國的吉兇.
";鄭伯有噓不守舍?";念兒將棋子收進了棋盒之中,不再擺上新局了,而是站起身朝著窗戶邊上走去,仰頭看著漆黑的夜色,";時間是不早了,也不知掘突哥哥同秀秀是不是路上遇見了什么危險?";
";只怕不會,";念兒瞧著外面背對著鄭伯友搖了搖頭,";這鎬廄什么時候也如此危險了?尤其還是祭天大典的前夕,沒人有這個膽量的.";說完,他就轉(zhuǎn)過身看著鄭伯友繼續(xù)說道,";聽聞鄭府上的膳夫都是從鄭國帶來的,做的一手鄭國菜肴?";
";是!";鄭伯友點了點頭,";前些時候內(nèi)人在府中暫住,吃不慣鎬廄的飯菜,我便將家里的膳夫都叫了過來.王子要用膳,我這就差人去準備.";
";有勞鄭伯了!";念兒說道,走回了大廳的中央.
鄭伯友喚來了悉人,吩咐了兩句,悉人頻頻點頭退了下去,他轉(zhuǎn)向念兒又問道,";時候也不早了,只怕是掘突忘了時間了,我差人去叫叫?";
";便是掘突忘了,秀秀也會記得的,若是還不回來,必定是秀秀覺得還有事情比及時回去更加重要的,掘突哥哥的婚禮可不能唐突了!";念兒說道,這話是在寬慰鄭伯友上下不寧的心,頭兩句他贏念兒贏的毫無懸念,可是過了第三局,過了傍晚的時候,他的棋路就有些亂了,絲毫不像是他從容不迫的風格,念兒便知道他是擔心掘突同秀秀之間發(fā)生點什么事情,念兒到底不同男女之事,只是母親昨夜交代了秀秀要晚胸來,他只當是秀秀在拖延時間而已,沒有多想.
";王子說的是!";鄭伯友只得依言說道,心中揣測著秀秀應該是個知分寸的人,不會任由掘突做出什么不該做的事情來,只好耐著性子在大廳中陪著念兒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下去,念兒再也不提晉北之事了,只是說些去年狩獵的事情,今年解齊宋之爭的事情,鄭伯友說其中發(fā)生的大小事情,念兒就睜著圓亮的眼睛這么聽著,全當是自己在聽故事,偶然說道幾處,必定要問一句,";秦伯如何呢?";
鄭伯友就將當時秦伯的行為講給念兒聽,念兒聽罷便頻頻點頭,不動聲色,不發(fā)表評論,看起來只當是同贏開玩的姣好的伙伴,打聽自己同伴的事情而已.飯局過了大半,秀秀和掘突才狼狽的從司馬府上回來,一進門便風塵仆仆,叫人覺得二人身上都有些不對,念兒瞧見秀秀進了門,立刻招呼道,";這鄭府里的膳夫可真是絕了,這飯菜比起宮里那些個膳夫們做的好吃不好,你快來嘗嘗.";
秀秀低著頭,有些不敢看鄭伯的惶恐和心虛,朝著念兒走了過去小聲的說道,";王子,時間不早了,事情都已經(jīng)交代鄭世子了,咱們先回吧?";
";反正都遲了,你急什么?";念兒問道,";遲一會兒也是被責罵,遲的久了還是被責罵,你坐下……嘗嘗……";他說著將秀秀拉著坐了下來,然后伸出手去給秀秀夾了一筷子的肉,就像是從來沒吃過鄭府中的菜肴一樣.
";這……";秀秀有些難堪,拿著筷子心中焦躁,倒不是擔心回去的遲了,只是擔心鄭伯會從自己和掘突的身上看出什么破綻來,今晚的事情她不想讓任何人知道,想將自己如何拖住掘突的方法深深的埋藏在心中,可此時卻偏偏被所有人都看破了.
秀秀同念兒一告辭,掘突就向自己的父親請辭,要回屋去睡覺了,鄭伯友卻在他的身后大喝一聲,";你站住!";
掘突心中一抖,站住了身子轉(zhuǎn)過身去看著自己的父親,他很少以這么嚴厲的口吻呵斥自己,";爹?";
bsp;";為什么回來的這么晚?";鄭伯友問道.
";她交代的事情太多,說的時間太久!";掘突回話道,可這話鄭伯友根本就沒有聽進去,而是自己理解了之后沖著掘突吼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知不知道自己馬上就要和齊國公子成婚了!";
掘突看著自己的父親,知道紙包不住火,";那又如何?";他皺著眉頭問道,";做這個鄭國的世子,做這個鄭國的宗主,是你們逼我的,沒人問過我的意愿,沒人問過我想不想做!我就被推倒這里來了,我答應了齊國公子的婚事,就是考慮到我是鄭國未來的宗主,我沒有推辭,就算是一千個不愿意一萬個不愿意,我沒有推辭!";他說著拍著自己的胸脯,信誓旦旦的模樣怒目圓睜.
";諸侯之位也好,天子之尊也好,不是你想做就能做,不想做就可以撒手不管的!";鄭伯友厲聲呵斥道,";就算是再難也要一步步的走下去,就因為你是個男人,就因為你身在了鄭家!你沒得選……你可以不在乎你的婚事,鄭國的百姓,鄭國的未來,你也要一并不管不顧嗎?";
";爹……";掘突看著自己的父親說道,";當日你扔下我和娘,帶著褒后想要一走了之的時候,用這話勸過你自己嗎?如今你又因為廿七,辭去朝中大小官職,遠赴晉北的荒涼之地,不帶娘,不帶我,你又用這句話勸過自己嗎?你沒有……你既然都做不到,你憑什么要求我?更何況,不論我對秀秀做什么,始終不影響我結(jié)這個婚,我去做那個你們都不愿意做的位置!";
鄭伯友皺著眉頭看著自己的兒子,";就是因為你要結(jié)這個婚,要去做那個位置,所以你就更不應該碰她,因為你什么都給不了她……我錯過,知道這錯有多嚴重,才不想你重蹈我的覆轍,你是我兒子,我知道你是什么秉性,知道秀秀是什么個性,你這么做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她日后在宮里的路該有多難走?有本事,你帶著她一走了之,鄭國的事情不用你管,我一手安排,可你帶的走嗎?縱然你有心,她是不是愿意?";
掘突聽了鄭伯友的這番話,整個人就像是被冷水淋了個透,朝后連退了兩步,就像是被人連擊了數(shù)拳,胸口一陣陣的痛,";我……我絕不會讓她受委屈的,爹請放心!";他說完這句話就轉(zhuǎn)身出門了,心中堵了口氣,竟然有些負氣的感覺,他始終覺得他不會像自己的父親在男女之事上處理的如此糟糕,他始終覺得鄭伯友的這番話雖然在情在理,可他就偏偏是個特例.
然而這世上,真的沒有那么多的特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