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等右等,我依舊沒有看見流云回來,正準備跨出彼岸花的界限,冥王出現了。
一團黑色的光暈里,冥王走了出來,他對我說著:“仙人,恭喜你終于可以跨出這里了。”
“是啊,多謝哈。”我背著雙手,盯著許久不曾來找我冥王,他的臉上勾勒著大氣又古老的圖騰,炫目的讓人只記得圖騰,記不得他的樣貌。
其實,冥王長的也不賴,劍眉星目,鼻梁高而挺直,好看得讓人自行慚愧。
冥王跟著呵呵兩聲,說著:“你現在要去哪?”
“你問我啊,我要去找流云啊,我要和他一起去奈何橋那邊看三生石。”
冥王卻看向黃泉路,說著:“你找不到他的。”
“冥王,這話不好笑。”我一改剛才的高興,死氣沉沉地看著他。
“我沒有跟你開玩笑,要不是流云出事了,我也不會來找你。”
“他出什么事了?”
冥王說:“至于他為何出事,其實是因為你。”
“我?”
聽著冥王說,流云出事是因為我,我的心情一下子就沉重了起來。
冥王繼續說:“地府這段時間收了許多的怨魂,有些因為心愿未了,說什么也不肯過奈何橋。流云自從你去幫祝上仙改變歷史,一直不見歸來,就不在狀態中。他的暴脾氣一上來,你也是知道的。他連踹了好幾十個怨魂,落進了奈何橋下去。奈何橋下,你也是知道的,那是生前作惡的人才會落下的地方……”
“別跟我說這些,我就問你,流云現在在哪?”我打斷冥王的話,問著流云的下落。
冥王因為被我打斷很不悅,一副你急,我還偏要慢慢說的樣子,繼續慢條斯理地說著:“這件事驚動了十殿閻君,那還有流云他那家伙好過,流云被他們帶走了。”
我記起,流云在我去知返林的時候,一再叮囑我,一定要早點回來。而我呢,我卻一拖再拖,晚歸了這么久。
“我去救他!”我說著就要捏個仙訣,去向十殿閻君要人。
冥王攔住我說:“你找他們也沒用,那些大惡的亡魂拉住那些落進去的良善亡魂,他們申請要悔過的機會。你也知道的,悔過的機會怎會那么好得。所以,那些被流云踹下的亡魂爬不上來,流云就會被十殿閻君懲處,就算你去了,你也不可能見到流云。”
“所以,我想要把流云救回來,就要幫那些落進奈何橋下的惡魂,改變他們的過去,讓他們重新在走一次奈何橋?”
“對,就是這樣子,在地府里,除了你,我還真找不到別人。”
聽著冥王說到這里,我便問著:“你確定我幫了那些亡魂過奈何橋,十殿閻君就不會在為難流云了嗎?”
“這個要等你把那些亡魂全部撈上來,我在和你去往十殿閻君那里,希望那時流云還完好無損。”
完好無損?
我橫眉看向冥王,“你在瞎說什么!”
“是我失言,你在考慮考慮。”冥王留下這句話,就在我眼前消失在一團黑色光暈里。
我站在彼岸花海的邊緣,看著匆匆而過的陰差,以及黑白無常、牛頭馬面。
我再次慌了,這種慌的感覺,就像我還不是彼岸仙人的時候。
那時的我,不知道自己是誰,從何處來?
我不止一次的問過我自己,我到底是誰。
然而,這個問題始終沒有答案,卻時常盤繞在我心間。
過去的我只記得,我每次的‘死亡’過后,將是新的人生。
有時是剛剛出生的嬰兒、有時是妙齡少女、有時是一個征戰沙場的將軍、還有時是個老謀深算的智者以及坐在金鑾殿上的王……
我……就像沒有喝過孟婆湯那般,帶著前世的記憶,輾轉了一世又一世。
在剛經歷過死亡,我還清楚的記得,咽下最后一口氣的難過時,我就會重生。帶著記憶跨進另一個世界里,成為另一個人。
沒有怨恨,沒有惱怒,沒有喜悅,沒有傷悲,沒有厭倦,這就是我那時的心情。
直到,我被前一任的彼岸仙人招來彼岸花海。才明白過去種種,都是她對我的考驗,考驗我是不是能成為一個合格的接班人,繼承‘彼岸仙人’的位置。
那時,流云也在,他目睹我如何成為仙人,如何引出額間的仙印,以及如何用心頭血喚出古箏。
那時,我也慌,我也怕,我也緊張。
然而,看著在一旁的流云,我卻莫名的安心。
如今流云出事,我不能袖手旁觀,我要救他。
幽冥地府只有一條路,叫黃泉路,有條河叫忘川河,上有一座橋叫奈何橋。
走過奈何橋,有一個土臺叫望鄉臺,望鄉臺邊有個叫孟婆的老婦人在賣孟婆湯。
在望鄉臺上在看一次自己的今生,喝杯忘川河水煮的孟婆湯,這一世的一切就結束了。忘川河邊還有一塊石頭叫三生石,孟婆湯讓走過奈何橋的亡魂忘了一切,三生石上便記載著亡魂的前世今生。
然而,奈何橋下幾千丈,云霧纏繞,等待來生是什么道,誰也不知。來生的約定,只是此生的一種后續,喝過了孟婆湯,就會把所有忘卻,來生的相見,只是一種重新的開始。
奈何橋,奈何前世的離別,奈何今生的相見,無奈來世的重逢。
站在奈何橋上,孟婆站在望鄉臺上沖我點頭微笑。
我回了一個笑容過去,縱身從奈何橋上跳下去。
奈何橋下,對于作惡的亡魂來說,是煉獄,是刀山、是火海,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地方,沒日沒夜,每一天、每一秒都要承受自己生前所做的‘惡’,所帶來的果報。
前世做了‘惡’,過奈何橋,就會從橋上落下。
奈何橋下,有許多許多作惡的亡魂受著不同的報應,被夜叉剜心的,也有被夜叉逼上刀山,也有被逼下油鍋,也有被兩個夜叉用一把長長的鋸子,鋸著腰身;還有,背靠在火熱的銅柱上面,生生的被燙出白煙,還有很多很多……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那些亡魂鬼哭狼嚎的樣子,一個紅著臉的夜叉走了過來,問我:“你是誰?來這里做什么!”
“我是彼岸仙人,冥王讓我過來幫那些亡魂‘悔過’。”
“原來是彼岸仙人,失敬失敬。”夜叉一臉窮兇極惡的表情,立即變的滑稽,他可能覺得他在笑,我卻只能從他的眼里看出他在笑。
我舉起手,立即用法力幻變出一個仙臺,說著:“你讓那些前世做惡輕的人,先過來吧。”
“好,還請仙人在這里稍等片刻。”夜叉轉身喚來數十個夜叉,嘰里呱啦說了一大堆,數十個夜叉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