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雪微微頷首,當日楚洛衣同北流海逃離北燕,北流雲卻放縱不理,終日沉迷於烈酒和五石散之中,可沒過多久,卻又轉而奮起振作,大舉出兵攻打東陵。
這期間明顯有著蹊蹺,第一,依照這幾次交手,對北流雲性子的瞭解,此人乖張暴戾,是決計不會允許自己的女人同別的男人私逃的。
可恰恰相反,發(fā)生這種事,北流雲卻默不作聲,反而獨自忍受,只能說明這其中令有隱情。
第二,北流雲的振作也來的突然,而轉瞬之間就開始攻打東陵,不惜背上亂 倫的罪名,迫不及待的昭告天下楚洛衣是他的女人,這隻能說明,前些時日,他因爲某種願意被壓迫的太久,而這個原因,則只能是楚洛衣不能成爲他的女人。
試問,比起揹負上亂 倫罪名而冒天下之大不韙,讓他更加無法承受的是什麼?那就只能是亂 倫之實了。
亂 倫之名可以承受,而亂 倫之實卻無法改變,所以她從那個時候起就開始著手調查北流雲的身世。
加上神龍宗長老的幫助,沒有想到,真正的神龍宗少主並不是北流雲,而是北流雪。
如今北流雲霸佔東陵,天下三分,而他的出現(xiàn)影響天下局勢,最好的辦法就是利用如今的西涼,鷸蚌相爭,南昭才能最大限度的保存自己的實力。
所以當北流雲重建大楚之後,她便將他的身世放出消息給神龍宗,果然不出所料,這種上古宗族是不會允許宗族血脈錯亂的,而這樣,反目也就是必然的。
輕雪的眸子幽深,讓人看不出心思。
只是出乎她意料的是北流雲竟然能夠康復,當日她的九節(jié)鞭鎖住北流雲的九大命脈,日後他只能成爲廢人一個。
可是誰能想到,短短幾個月時間,他竟然能夠隨意走動,甚至於武功恢復到何種境地也讓人捉摸不透,實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輕雪擡眸看向身側的丫鬟道:“讓你詢問神龍宗長老的事情怎麼樣了?”
“回主子,神龍宗的長老說自從北流雲被東陵囚禁之後,宗族長老中無人伸出援手,宗族秘法也紛紛加派把守,並未爲北流雲提供過奇藥,所以北流雲爲何能夠復原一事神龍宗也不得而知。”丫鬟稟報道。
輕雪點點頭,那個時候,雖然神龍宗不能確定北流雪纔是真正的少主,卻在她的滲透下,已經開始慢慢懷疑了,倒是應該不會在北流雲安穩(wěn)的時候出手相助。
如果這樣的話,到底北流雲還有什麼秘密?爲什麼平平無奇的身子會康復的這樣快?
“主子,太子殿下對您當日對北流雲下手似乎有所懷疑。”
輕雪冷哼一聲:“哼,若是他信不過我,大可讓他自己動手,何必再囑咐於我。”
丫鬟不敢反駁:“主子說的是,不過如今局勢複雜,太子殿下有所懷疑也是在所難免的。”
輕雪眼中閃過一抹高傲:“他歐陽千城不是因爲局勢複雜有所懷疑,他是根本就沒有相信過我。”
“這...”
“不急,既然如今我們勢單力薄,倒是也不怕暫時合作,待到將北流雲和北流雪除掉,我再一併解決了他。”輕雪的眼中閃過一抹冷意。
當年的事,雖然她依舊沒有查清,畢竟陳年舊事,難有論斷。
可是越發(fā)的,她卻覺得這件事中有歐陽千城的手筆,曾經的她調查起這些蛛絲馬跡可能未必察覺,可是如今在他身邊待了這麼多年,參與了他這麼多事,越來越瞭解和熟悉他的行事方式和手段,也就漸漸發(fā)現(xiàn),那些蛛絲馬跡之中殘留著她的手筆。
大楚朝堂。
“急報!西涼攻城了!”
原本的寧靜被接連而來的戰(zhàn)報衝破,瞬間被渲染出濃重的肅殺,北流雪在修養(yǎng)了數日之後,終於開始出兵攻城。
朝中重臣囤聚在御書房,接連數日沒有回家。
而戰(zhàn)事也越發(fā)嚴重,西涼的兵力比預想中要更爲強勁,短短數日,大楚的城池竟然被接連攻下兩座。
北流雲蹙著眉頭看著桌面上的地圖,沒有開口。
就在這時,探子再次來報,滿身的戰(zhàn)火和硝煙,臉上還殘留著血跡,像是剛從血泊裡爬出來,便馬不停蹄的跑了過來:“報...安陽城快要被攻破了!”
‘啪!’一聲,北流雲一手拍在桌案上。
呼嘯大將軍看著探子激動的開口道:“安陽城處駐紮著二十餘萬大軍,怎麼會如此輕易的被攻破!”
衆(zhòng)人的目光紛紛落在探子身上,探子抹了把額上的汗,氣喘吁吁的開口道:“西涼的兵力比預想中要強勁,更爲主要的,就是北流雪身旁有不少年紀不小的老者,紛紛出手相助,這些人一出手,幾乎無人能敵!”
“這到底是哪來的一羣老怪物!”大臣們紛紛蹙眉,有的甚至開始罵了起來,一個個惱怒不已。
北流雲沒有開口,旁人不知,他可卻是清楚的,只怕這些伸手極高的老怪物不是旁人,就是神龍宗的一衆(zhòng)長老。
起先,他懷疑這些長老之中有人同歐陽千城勾結,如今看來,只怕歐陽千城已經知曉他並非是梅妃之子一事。
而如今,神龍宗的長老紛紛站在北流雪的身邊,顯然,他們一定也是得知了自己並非是神龍宗的少主,而北流雪纔是!
“加派十萬兵馬,前往安陽,即刻動身!”北流雲蹙眉開口吩咐。
北流雲蹙起眉頭,神龍宗終究是叛變了,當日自己爲了擺脫這些長老的控制,早早就開始暗中奪取神龍宗的勢力,將宗族之內換成自己的人,留下自己的心腹,不從者死。
只是無論怎樣,這些長老卻不是自己可以簡單能夠左右的,如今他們出手,只怕是要一番惡戰(zhàn)。
“此番朕親自前往。”北流雲放下手中的戰(zhàn)報,緩緩開口,目光幽深。
朝中衆(zhòng)臣一時間面面相覷,隨後不少人開口道:“陛下,我們同您一同前往。”
北流雲看向衆(zhòng)人道:“雲國公帶人前往大楚同北燕邊界,歐陽千城的援兵很快就到了,如果所料不錯,輕雪也很快就會攻城。”
北流雲迅速的做出一番部署,想到流雲殿裡的楚洛衣,沒有去見她一眼再走。
家國天下,有時容不得兒女情長,洛洛,和寶寶一起等我回來。
北流雲一身絳紫色華服,騎在戰(zhàn)馬之上,率領十萬援兵,準備前往安陽。
“出發(fā)!”戰(zhàn)鼓響起,鼓聲震天,士兵們身披鎧甲,手拿長戟,整齊列隊。
就在這時,一身湖藍紗裙的楚洛衣匆匆趕來,小六子快一步跑了過來:“殿下..等等...殿下...”
北流雲擡眸看去,正瞧見楚洛衣匆匆趕來,趕忙翻身下馬,迎了上去。
北流雲快步迎了上去:“有了身子怎麼還來了,用不了幾日我便回來了。”
楚洛衣停下腳步,看著面前的男人眼中閃過一抹憂色:“此去安陽路途兇險,神龍宗長老武功高強,只怕你不是對手,我召集了獵人的長老隨你一同前往,雖然人不多,多少也會幫上些忙。”
北流雲的目光落在楚洛衣身後,三明佝僂著身子,上了年歲的老者靜靜的站在那裡,面容枯槁,瘦弱的彷彿只剩下皮包骨,雙眼凹陷,彷彿連行動都是個問題。
同宮中年邁的太監(jiān)並沒有什麼兩樣,即便是放在人堆中,只怕也沒有人會多看上一眼。
其中一人他在北燕時見過,似乎是小六子的師父,目光平靜無波,激不起半點波瀾。
這些日子,她也並非什麼都沒做,雖然因著身子有些虛弱,十分嗜睡,可是醒著的時候她也會思量起這些事。
當年獵人宗族的長老一共四位,分別深居於東陵,西涼,南昭,北燕的皇宮之中。
只是當年楚家滅門一事,牽扯到了南昭的長老,致使如今只剩下三位。
嚴格來說,這些長老除非有獵人宗族族長的親自召令,否則是不被允許離開自己所在的國家的,而如今天下大論,國不成國,家不是家,他們纔會離開各國宮中,前往如今的大楚。
北流雲對此並沒有什麼懷疑,對著楚洛衣點點頭道:“你在宮中好好休養(yǎng),過不了幾日我便回來了。”
楚洛衣點點頭:“你小心行事,我等你回來。”
北流雲在她額上落下輕輕一吻,翻身上馬,擡手高呼:“出發(fā)!”
大軍逐漸駛出皇宮,而在衆(zhòng)人懷疑和不解的目光下,三名老太監(jiān)健步如飛,轉眼間就消失在他們面前,讓不少人對楚洛衣的忌憚又深了幾分,心中暗道當初追隨於她果然是一個正確的決定。
看著北流雲逐漸消失的背影,小六子跟在楚洛衣身後,久久沒有開口。
秋風凜冽,拂過她的裙襬,青絲繚繞,在大楚皇宮之中迎風飄蕩。
“準備一下,去邊城。”直到北流雲的背影一點點消失在她的視線裡,楚洛衣才收回目光,開口道。
小六子一愣:“主子是要隨著殿下一同前往安陽?”
“不是。”楚洛衣沉聲道。
小六子想要再問些什麼,卻沒有開口,而是點了點頭,當即命人仔細準備出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