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昭國天水。
“這裡就是靖遠伯府?”男人一手背後,站在一座偌大的府宅門前,仰頭看著那硃紅色的牌匾。
“正是,少主。”
門前兩道巨大的石獅子昭顯著住在這裡主人非比尋常的地位,銅鈴般大的眼睛掃視著來往的衆人,任何人在這兩尊石獅面前,彷彿一瞬間都變得渺小。
守門的小廝透過門縫瞧見門前的兩人,一名戴著白玉面具的藍袍男子,一身藍袍如水,在靜謐的夜色裡流淌著一種貴族的奢華,白玉面具擋住了男子上半張臉,只露出一張微微勾起的薄脣,妖嬈而紅豔。
男子身後所站的則是一個頭戴斗笠的黑衣人,一手執劍彷彿隨時都能融入這沉寂的夜色,不見蹤影。
“敲門。”薄脣輕啓。
黑衣斗篷男子很快走上前來,敲響了靖遠伯府的大門,守夜的小廝微微開了一道門縫,看著有些詭異的兩人道:“你們是什麼人?所爲何事?”
藍袍男子開口道:“在下前來拜見靖遠伯,還請通傳一下。”
小廝看著現在漆黑的天色,心道這麼晚的天色主子已經休息了,本想呵斥兩人,這伯爺能是誰想見就見的麼?
不過看著兩人,他總是生出一種莫名的恐懼,當即到嘴的話變了變:“明天再來吧,主子已經睡下了。”
話落,就趕忙關起厚重的大門。
小廝心頭嘀咕著往回走,可剛走出幾步,卻瞧見那黑衣人和藍袍公子竟然出現在伯府的院落之中,正巧站在他面前。
“你們..”不等小廝的話說完,黑衣人一劍出手,小廝已經癱倒在地,死前,眼中滿是驚恐。
守夜的人不少,這邊的異樣很快就被人所發現:“什麼人!”
一隊舉著火把的侍衛手中拿著刀劍,朝著這邊衝了過來。
不等侍衛開口,黑衣斗笠男便雷霆出手,極快的就斬殺了趕過來六七名侍衛。
許是因爲刀劍鏗鳴聲太大,沒多久,原本有些黑暗的伯府中,接連亮起燭火,一間間漆黑的屋子也紛紛被點亮。
四處涌來許多侍衛,將兩人團團圍住:“什麼人?竟敢夜闖伯府!”
黑衣斗笠男子打出一聲暗號,伯府四周的牆沿上紛紛跳下許多同樣的黑衣斗笠男,不等說話,便在府中展開了一場屠殺。
短短片刻,便屍橫遍野,血流成河,原本繁盛的靖遠伯府一瞬間火光沖天,哀嚎不斷,丫鬟小廝們尖叫著四處奔走,花盆,碗碟碎裂的聲音奏響了死亡之音。
靖遠伯連同靖遠夫人披著衣服趕忙走了出來,靖遠伯年逾四十,保養得當,身材高大,一雙眼中閃爍著凌厲的精光。
藍袍男子一擡手,黑衣人紛紛住手,靖遠伯走過來怒道:“你是何人,我靖遠伯府與你無冤無仇,你怎麼敢公然闖入我府上,肆意屠殺!”
藍袍男子拱手道:“原來是靖遠伯,久仰久仰。”
“你到底是何人!爲何殺害我伯府衆人?”靖遠伯怒道。
藍袍男子玩味的勾起紅脣,十分無辜的開口道:“貴府的小廝說靖遠伯爺已然入睡,所以在下斗膽,只能用這種方式喚靖遠伯起身了。”
“放肆!”靖遠伯一聲怒吼,臉漲的通紅。
黑衣人斗笠的男子不知從哪搬來一張軟榻,藍袍男子穩穩靠坐在上面,腳下屍橫遍野,血流成河,對面靖遠伯怒不可遏。
“黃口小兒,竟敢如此放肆!今日老夫就好好教訓教訓你!”靖遠侯隨手取來一柄長戟,凌空一躍,對著藍袍男子刺去。
“果然是老當益壯。”藍袍男子一動未動,只是饒有興致的看著面前飛馳而來的靖遠侯。
當長戟即將刺到少年面前,一直跟隨在少年面前的黑袍男子瞬間鬼魅一般出手,一柄彎刀,生生扛住了靖遠伯的長戟,兩手握刀,舉在胸前,腳下成弓步,透過斗笠的薄紗,緊緊盯住了面前年逾半百的靖遠伯。
刀劍鏗鳴,黑衣人的武功不及靖遠伯的深厚,不過卻勝在出手狠辣,角度刁鑽,靖遠伯雖然手執長戟,卻不顯笨重,反而虎虎生風,兩人過招許久,一擊之下,各自後退數步。
黑衣人吐出一口血來,半跪在地,靖遠伯將長戟支撐在地,看著黑衣人冷笑道:“不自量力!”
藍袍男子看著靖遠伯笑道:“伯爺似乎高興的太早了。”
不等靖遠伯開口,身後兩道長刀驟然砍下,瞬間,兩隻手臂便飛了出去!
“啊!”靖遠伯一聲慘叫,整個人嘭的一聲跪在地上,兩條手臂被齊肩砍下,鮮血淋漓,原本筆直的拄在地上的長戟,也轟然倒地,發出一聲鏗鳴。
“老爺...老爺...”靖遠伯夫人等看著失去了雙臂的靖遠伯一個個嚇的花容失色,臉上沒有一點血色,而不少黑衣人則是將手中的刀架在了她們的脖子上,讓她們不敢亂動分毫。
“你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竟然偷襲!”靖遠伯咬牙切齒的道,卻滿頭大汗虛弱不已。
藍袍男子摩挲著手上的碧玉扳指,漫不經心的開口道:“聽說當年楚家有一把銀月彎弓如今在你手上,不知我們做個交易如何?”
靖遠伯冷笑道:“原來是打著彎弓的主意,哼,老夫如今被你斷去雙臂,你竟還妄想同老夫做交易!簡直是癡人說夢,老夫同你不共戴天,你休想得到那把彎弓!”
“哎,真是讓人傷心,本是想用你們靖遠伯府上上下下的人命,來換你這一把彎弓,如今看來這個買賣竟是做不成了。”藍袍男子緩緩開口,月光照在男子的臉頰上,詭異而讓人心驚。
“你...”靖遠伯眼中閃過一抹懼意:“你怎麼敢?太子殿下是不會放過你的!”
男子不屑的嗤笑一聲:“動手。”
手起刀落,一瞬間那些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已經成片倒下,靖遠伯看著自己的子女一個個眼中的絕望,看著那些自己寵愛的女子轉瞬成爲屍體,眼中充滿了巨大的恐懼,他到底是什麼人!
“住手!我做..我拿彎弓來換..我同你做這個交易!”靖遠伯顫抖著開口,最後紅著眼吼了出來。
“少主,找到了。”一名黑衣人手捧著一柄銀色的彎弓,停在了男子面前。
藍袍男子將彎弓拿在手中,試練了兩次,似乎頗爲滿意,將彎弓放在身側,看著靖遠伯道:“看來這個買賣是做不成了..”
“你..你說什麼..”
藍袍男子笑道:“我已經找到了銀月彎弓,你還拿什麼同我做交易?”
“你..你這個無恥小人!我要殺了你!啊!”靖遠伯滿臉漲的通紅,幾番努力,最終卻連站都沒有站穩。
屠殺依舊在繼續,半個時辰後,整個靖遠伯府中的屍體已經堆疊如山,數只火把被丟了進去,一瞬間,府邸裡火光沖天,巨大的火舌席捲了夜色,將南昭天水的半邊天都映成了紅色。
藍袍男子微微擡手,一衆黑衣人便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身後那吐血的少年。
男子站在伯府門前,看著沖天的火光,緩緩擡手拿下了臉上的面具,一張顛倒衆生的妖顏被大紅映襯的如花般魅惑,琉璃色的眸子卻一如既往的淡漠無情。
這男子不是旁人,正是北燕九皇子,北流雲。
空中飛出一隻飛鳥,黑衣少年擡手拿下了上面的字條,交給了北流雲。
北流雲掃過之後,眼中卻驟然生出雷霆怒火,將字條緊緊捏在手中,隨後鬆開,轉身上馬,飛馳而去。
字條緩緩落在地上,隨著風打了個轉,最後則是飛進了那漫天的大火,最後化爲一抹塵埃。
狂奔了兩個時辰後,前方從天而降四名黑衣人,手中擡著一鼎轎子,半跪在地:“少主。”
北流雲翻身下馬,坐進轎子,四名黑衣人齊齊發力,而後寶藍色的轎子在深夜中騰空而起,在空中飛馳而過,偶爾有幾個夜色中趕路的行人,瞧見後驚奇不已,隨後揉了揉眼睛,卻發覺原來只是自己眼花罷了。
轎子在空中連續奔波了一夜,直到次日午時,終於回到了北燕帝都。
北流雲直接衝回了北燕皇宮,剛走進流雲殿,一名太監打扮的人就出現,不等開口,北流雲便一把揪起他的衣襟,沉聲道:“怎麼回事?”
“昨個夜裡洛衣姑娘遇刺,在西面的林中受到追殺,後來似乎得了四殿下相救,只是依舊難以逃脫,後來有兩名武功高強的太監出手相助,洛衣姑娘和四殿下這才脫身,只是至今爲止,兩人尚未歸來。”小太監打扮的人開口道。
“我要你們有何用?竟然眼看著她遇刺!”北流雲冷笑著抽出手中的利刃。
小太監跪在地上道:“少主,並非我等不力,只是昨夜行刺的幾人似乎對屬下等的佈防瞭如指掌,屬下幾人早先便被人困住,才無法出手營救洛衣姑娘。”
北流雲看著跪在地上的小太監臉色陰沉了幾分,轉身帶著人衝向西面的樹林。
到達林中之後,瞧見了一地血跡,箭矢橫飛,順著血跡和箭矢的方向一路追去,最後卻沒了指引。
兵分兩路,最後卻一無所獲,北流雲攥緊了拳頭,雙脣緊抿,滿眼陰鷙。
一個時辰後,太子北流葉聞訊趕來:“九弟這是在搜尋什麼?如此大張旗鼓,難道就不怕驚動了父皇?”
北流雲看著一身金色蟒袍的北流葉開口道:“原來是大哥,昨夜此處有刺客突襲,臣弟不過是怕刺客藏身於此,成爲危及父皇的隱患罷了,想必即便是父皇知曉,也不會怪罪。”
北流葉看著依舊蒐羅的手下心頭不安,面色卻是不變道:“不若本宮派人幫助九弟一併搜尋,以免錯過了時機,刺客逃之夭夭。”
北流雲點頭道:“如此便勞煩大哥了。”
北流葉一揮手,便有不少人加入了搜尋的陣營,一併搜尋,半個時辰後,一無所有。
“看來,刺客已經逃之夭夭了,或者藏匿到別處去了。”北流葉開口道。
北流雲點點頭:“既然如此,那臣弟就帶人前往別處搜尋。”
北流葉看著乾淨利落轉身的北流雲這才鬆了口氣,將衆人遣退,只帶了兩個心腹來到山洞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