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箏雪在聽到小孩的哭聲之後嘴角含笑昏睡過去,紅娘內心一駭,叫道:“小姐?產婆,快救救她!” 產婆也是嚇得三魂沒了七魄,掀起蓋在拓跋箏雪身上的毯子一看,說道:“不中用了,血崩了!”早就說在大牢裡接生準沒好事,你看,死了吧。 “血崩?不行,孩子還這麼小,不能沒有娘啊,產婆你想想辦法!” “這我能怎麼辦?雪崩了都,必死啊!姑娘,節哀吧。”說完,產婆給拓跋箏雪重新蓋上薄毯,嘆息一聲後便走了出去。 聞訊趕來的獄卒見狀,以爲紅娘傷心過度,加上聽見嬰兒的哭聲,於心不忍。 準確說來,她們不過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而已,官場上的糾紛根本與她們無關,卻終究逃不過一個命字。 他嘆了口氣說道:“據我所知,你是前大將軍的女兒吧。 “被拓跋家的小姐買進去不過一年的光景,怎的爲她傷心之此?姑娘,還是多擔心你自個兒吧,恐怕連你也不能逃脫拓跋一族的劫難。” 獄卒見她這副樣子也不忍心再將她趕回原來的牢房,況且拓跋箏雪必死無疑,就讓她們在這間牢房裡做最後的告別。 紅娘雙目無光地看著手中小小嬰孩,喃喃自語道:“我爲什麼要哭呢?依照隕落的將軍府、頃刻間覆滅的拓跋一族,半生流離的自己,含恨而終的拓跋箏雪……都是命中註定……命中註定……” 牢房裡沒有可以擦身的乾淨的水,即便獄卒有心也不能幫她太多,畢竟她們是朝廷下令要重點看管的囚犯,今日請來產婆已經是仁至義盡。 因而紅娘只能用產婆留下的那塊毯子略略將嬰孩的身子擦乾淨,接著又用這張毯子將拓跋箏雪的身體包裹好。收拾完一切後,她便呆呆地抱著孩子躲在角落裡發呆。 到了後半夜,她好容易閉上眼睛睡了一會兒,嘴巴卻忽然被人一手捂住。 她以爲是赫連家的人來殺人滅口了,於是驚慌失措地掙扎,那人卻在她耳邊“噓”了一聲說道:“是我,別叫。” 她頓時瞪大了眼睛:“齊公子?!你怎麼……” “噓,小聲點。”齊鏡彎下腰,顫抖著手掀開蓋在拓跋箏雪身上的毯子:“她臨走前,說了什麼嗎?” 紅娘默了默,搖搖頭說:“沒有。小姐暈過去沒多久,便沒了氣息。” 齊鏡伸手摸摸拓跋箏雪的臉,眼淚順著臉頰弧線下滑:“是我負了她。若我能早些來,她也不至於……” 他說到這裡頓了頓,從身上掏出一個包裹並幾兩銀子,說道:“你趕緊換了這身衣服,喬裝成我隨身侍從的模樣溜出去。你放心,這裡我都打點好了,不會有人發現的,你沿著路直走就能出去,外面有人接應。” 紅娘被迫接過他塞過來的衣服,問道:“那我走了,你怎麼辦?還有小少爺……” “……”齊鏡從她手上抱過孩子,愛撫地摸著他的臉:“這個孩子,今後可能要麻煩你照顧了
……” 紅娘一聽察覺出他的不對勁:“齊公子?” 齊鏡見她已經換好了衣服,不由分說就將孩子送到她懷裡:“好了,此地不宜久留,你快走。” “可是……” 齊鏡將拓跋箏雪的身子抱起來,久久無言。頓時,紅娘一句話也說不出。 她最終咬咬牙,說道:“你保重。”接著頭也不回地離開。 待紅娘走後,齊鏡從懷裡掏出一個圓形銅盤,打開拓跋箏雪的衣領,將其緊緊綁在胸前:“箏雪,願我們來生在做一對夫妻。”說罷,下一秒他便吞下一顆毒藥,片刻後倒地身亡。 正如齊鏡說的那樣,天牢外果然有個人守著,紅娘正猶豫著要不要上前問問,對方就率先向她走過來:“穆墨兒?” 紅娘一愣,她倒是很久沒聽到有人這麼叫她了。“對,我是。” 那人說道:“我是龍忌,齊鏡讓我在這兒等你。” 紅娘點點頭表示明白:“我知道。” 兩人說清楚後,龍忌便帶著她暗夜潛伏出城,等天放亮之時方纔停下來。“這裡離奉陽城已經很遠了,你們安全了。” 紅娘見他這就要走,當即就將人給攔下:“等等,我有個問題想問問你。” 龍忌回過身,道:“有什麼事兒,穆姑娘但說無妨。” “當年穆將軍貪污受賄一案,可有什麼蹊蹺?” 聞言,龍忌眉梢一挑,說道:“這些都是陳年往事了,姑娘又何必捉住過去不放?珍惜眼前纔是正經。” “可是總有些事情想要弄清楚不是麼?否則就是到了地底下也是死不瞑目,龍將軍,你說是吧?” “……”龍忌饒有興趣地看著她,心道還是小瞧了這個女人了,竟然認出他了麼,“穆姑娘好眼力。” “不敢,只是聽將軍的名字有些熟悉,僥倖猜中而已。還有,小女子早已不是穆墨兒,現在我叫紅娘。” “好吧,紅娘,你究竟想知道什麼?” “龍將軍在朝廷上恐怕已經聽過不少風聲了吧?可惜我一個女子不能探出究竟是誰揭發了父親,否則定要那人血債血償!” “那你還是儘早收了這個念頭。” “爲什麼?” 龍忌正色道:“當日向赫連家送上證據的人乃是車騎將軍季堯禾,在穆將軍行刑後便迎娶了昭和郡主赫連雲詩,之後又加封郡王。 “半個皇親國戚,你還能那他怎麼樣?況且郡王府戒備森嚴,連只蒼蠅都進不去,更何況是你?還是帶著這個孩子躲得越遠越好。” 紅娘一聽卻是慘淡一笑。 她想過很多可能,卻沒想到背叛她的會是她最心愛的人,那個曾經問聲細語,對她大氣都不敢出一聲的! “龍將軍既然肯冒著性命危險前來接應,那麼一定是齊公子的至交好友了?那麼,若是齊公子的孩子,你一定會義不容辭的帶回去,當做自己的孩子收養吧?” “你想做什麼?我說過了,郡王府很危險,你最好還是不要去,否則屍骨無存。”
紅娘不在意地笑笑,說道:“那又如何?這件事情,我必須去做,不僅僅是給我爹一個交代,更是給自己一個交代。” “……隨你,你想去送死就儘管去好了。”儘管他對她的做法很不認同,但還是從對方手裡抱過孩子,任由她去。 “郡王府右偏門防衛比較鬆懈,以你的身手應該不成問題。”他說。 紅娘回頭衝他一笑:“多謝龍將軍。” “等等!”龍忌忽然叫住她。 “怎麼了?” “他們說了給孩子起什麼名兒嗎?” “沒有。既然孩子由你撫養,那就由將軍您來取名吧。相信齊公子也不會有異議。”說完,紅年便頭也不回地快速飛掠而去。 龍忌看著她遠去的身影喃喃道:“是麼?那麼……你就叫龍祁罷。” 躲藏在暗處的龍祁猛然僵住,兩眼直直地看著年輕時的父親抱著嬰孩時候的他,愣是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沈一辭和宋靖遠也是一驚。 萬萬沒想到他們此行竟然揭開了龍祁的真實身份。 他們對視一眼,不由自主地都嘴角緊閉。 剛下過雨的林子裡,低垂的葉子上掛著水滴,“滴答滴答”的響聲在黑暗而靜謐的森林中尤爲突兀。 兩名家丁架著個人,慌慌張張地從大路上竄進來。 錯落的腳步一前一後,後面的那個人被周圍詭異的氣氛弄得心驚肉跳:“不是,這地方陰森森的瘮得慌,我們隨便找個地兒扔了得了,還埋她做什麼?萬一人家冤魂不散找我們報仇怎麼辦?” “嗐,這怕什麼?又不是我們殺的她,要報仇也找王爺去啊,纏著我們算什麼?” “……你說得倒是輕巧!” “簌簌簌簌~簌簌~”忽然周圍草叢裡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嚇得兩人手上架著的“東西”砰的一下掉下來。 他們迅速對視一眼,緊接著哇哇大叫起來,飛奔著逃離現場。 在急速逃離的兩人身後草叢,一雙僵直的腿從中邁了出來。 像是死了百年一樣的屍體一般,失去了所有活的生命體所具有的柔軟性與柔韌度,每一個擡腿、落腳間都帶著咯咯的響聲。 帶血的毯子將人緊緊包裹著,一隻腳上甚至沒穿鞋。 只見“它”動作僵硬地走到地上的那具屍體旁邊,幽幽說道:“紅娘,我來救你了……” 畫面進行到這裡忽然就斷了,緊接著他們就感受到腳下開始了一陣猛烈的搖晃。 沈一辭:“……”這個地面搖晃的梗能不能換一下?:) 宋靖遠無奈地抱住一旁的樹幹說道:“又來?!” 突如其來的震動持續了沒多久便停了下來。宋靖遠頭暈目眩地把手搭在龍祁的身上說道:“多來幾次就要命了。” 然而龍祁卻僵直著身子不動。 沈一辭隱隱察出現場氣氛似乎有些不對,擡頭一看時就愣住了——只見前方帝拂歌和童話定定地並肩站著,而他們的對面則是一紅一黑兩抹身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