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燈瞎火裡,宋靖遠緩緩爬起來:“你是誰?” “我還想問你呢!大半夜的不睡覺跟蹤我們做什麼?” 童話見他若無其事地拍拍衣裳,心下一驚,不由得對此人刮目相看起來。 初次闖入“鬼宅”之人無不受其中怨氣影響而進入幻境,其所見之景也因闖入者心境不同而呈現出不同的鏡像。 而沉溺於其中的,將最終被怨氣吞噬變爲傀儡。想要破此幻境自然不容易,因而她也十分好奇,這個看起來其貌不揚的人是怎麼做到的。 “關於這一點,難道不應該先問你們麼?若非閣下形跡可疑,在下又怎會放著好好的覺不睡跑到這兒荒郊野嶺來?” “喲,這麼說來你還是心繫天下蒼生了?”童話好笑地雙手環胸看著他。 宋靖遠舔著臉說:“不然呢?” “……”湊不要臉! 童話無語了一陣,正欲開口說話時,身後遠處突然亮起了一陣白光! 驚人的光線幾乎將天空都照亮得宛如白晝!刺眼的光線彷彿要將人的眼睛亮瞎! 她下意識地擡手護住眼睛,瞇著眼睛企圖睜開,然而努力了半天也是徒勞無功。 “這是……”怎麼回事?帝拂歌那邊沒問題吧? 在她身邊跌落下的沈一辭不禁暗罵一聲,一邊叫著童話:“喂,你還好吧?” “沒事兒,就是眼睛要被閃瞎了。”她抱怨了句,心下疑惑氾濫。“話說你怎麼在這裡?” 沈一辭回答說:“帝拂歌擔心你,讓我過來看看。” “……哦。”誰要他擔心! 片刻後,待那光漸漸暗淡下去,他們纔將手從眼上移開。 周圍的怨氣在漸漸消失,空氣中屬於許棠華的氣息逐漸消散。 童話隱隱察覺到她正在消失。 看來帝拂歌那兒沒出什麼大事兒。 沈一辭抓住企圖乘亂逃跑的宋靖遠說:“誰知道呢。要不我們過去看看?” “嗯。”說罷,她先行一步走了。 再次被留在原地的沈一辭風中凌亂:能不能別每次都讓他幹這種累活? 他斜眼看向宋靖遠:“你不對剛纔的情況好奇麼?跟上。” 說罷頭也不回地向前飛身而去。 宋靖遠:“……”這些人都腦子有病是麼?!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許棠華流淚望著自己的夫君,內心的悲慼轟然決堤,無止境的悔意將她整個人淹沒。 “沒錯,是你的錯。”張蔭顫抖地站起來,口氣裡帶著深深的恨意:“你固然是受了委屈,但是其他人又何其無辜?你不該受那東西的蠱惑大動殺戮,你不該……” “夫君……對不起……今日,見到你也算心願已了,棠華不會再有遺憾了。” 忽然,帝拂歌開口說道:“這個仇,我可以幫你們報,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張蔭一聽,立刻警惕起來:“什麼?” 帝拂歌遙遙一指他身邊的女人:“這就要問她了。” 許棠華一愣:“我?”她與張蔭對視一眼,轉頭疑惑地問帝拂歌:“我……你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 “當初蠱惑你之物交出,我便助你們滅了那個鄭周祿。” “好,這個
,我可以給你。我現在已如願見到了夫君,留著這個東西也沒什麼用了。” 她毫不猶豫一口答應,目光注視著張蔭。 話音剛落,她身上就一片白光大盛,出現童話等人看到的光芒。 半晌後那道光漸趨消散,空中緩緩浮現出帶著淡淡光輝的圓形銅盤。 見狀,帝拂歌手一揚,便將其收入袖中。 “替我向童姑娘說聲謝謝,另外,爲張家討回公道的事情,就拜託你了。” 剛纔那一下似乎耗盡了她所有力氣,此刻她身體逐漸變得虛浮起來。 半透明的身形讓張蔭心神詫異,視線緊攢住她。 “人有生老病死,萬物也終有消亡,即便化作亡魂亦或是野鬼也不例外。” 她淡然一笑,眼神中透出戀戀不捨,“我要走了,夫君,你要保重。” 當初她之所以活下來,就是因爲這小小一塊玄墨令。 它給了她最需要的力量,而她也成爲它的傀儡。 可如今,她已不再需要它了。 當時童話進入到她的意識中時,因爲帝拂歌頓起殺心,童話不得不從她的意識中抽身,因而錯失了最重要的部分,可同時,帝拂歌卻發現了其中異樣,所以纔會提出這一要求。 “……那鄭周祿呢?你打算拿他怎麼辦?”張蔭眼睜睜看著許棠華消失,不爲所動。 “這個就要看你有多大誠意了。” “你想要什麼?” “張家名下的所有產業,值不值爲你張家上下幾百口人報仇?當然你可以選擇拒絕,本座絕不強人所難。” 張蔭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好,我答應你。你也要遵守承諾。我要鄭周祿,身敗名裂!” “光身敗名裂怎麼夠?自然要讓他生不如死才行。” “記住你今天所說的話!”說完,張蔭失魂落魄地站起來,跌跌撞撞地朝黑暗中走去。 “你今後又如何打算?”帝拂歌問。 張蔭越走越遠,漸漸消失在他的視線裡:“天地之大,總有我的容身之所……” 等童話他們趕到時,一切都已歸於平靜。 童話不動聲色地落到帝拂歌邊上。四周仍舊是一片黑暗。 她張開靈識查探,確定許棠華殘存的靈已經消失,問:“她走了?”她望望四周,心下升起疑惑:“可是爲什麼連張張蔭也不見了?” “遠走他鄉了。”帝拂歌淡淡說,“她說謝謝你。” “……哦。”童話感覺有點悶,怎麼說她也幫了她吧,怎麼不等她回來就走了呢?! 帝拂歌冷漠地轉身,說道:“現在該處理另一件事情了。” 說實話,宋靖遠本人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打入到這夥人內部的,竟然跟著他們同流合污了?! “我是被下了降頭麼?”內心無力的宋靖遠如是說。 童話從後面重重地往他肩上一拍,煞有介事地說:“事情之所以會變成這樣的原因,是你命該如此啊!” 宋靖遠:“……”所以他這個腦子正常的人爲什麼會碰上他們這幾個變態?!他上輩子真的是造太多孽了麼? 帝拂歌無視這兩人的嘮叨,兀自吩咐青玄說道:“不管用什麼方法,把鄭周祿的底子揭出來,
務必要讓下邱城所有人都知道!還有那個周郡守,既然與他是一丘之貉,也一併收了吧。” 就在他們從張家舊宅出來之後,帝拂歌便下令召了青玄過來。 對於鄭周祿等人,他並不想親自動手。 “這等小嘍囉,讓青玄出手收拾算是擡舉他們了。” 童話私底下模仿他的口氣說,不可一世又心高氣傲的表情學了個十足,沈一辭一個沒繃住就笑得花枝亂顫:“啊哈哈哈哈不行了真是啊哈哈哈哈學的好像哈哈哈哈……” 對此,宋靖遠表示無言以對…… 不過他雖然對周良即將落馬的事情很是喜聞樂見,但終究不是載到自己手上,心裡還是有些不甘。 於是待衆人散去後,他獨自留下來對帝拂歌說:“我想親自解決周良。” 請求別人這種事情他幹不來,但也明白帝拂歌不會白白幫他,於是他又加了句:“日後,我宋靖遠只爲你所用。” 聞言,帝拂歌便是一笑:“我要你做什麼?我手下還不缺人支使。” “那若是終生都任由你差遣呢?”宋靖遠暗下了決心加大籌碼。 “成交。”聞言,帝拂歌立即板上釘釘地說。 速度之快險些讓宋靖遠以爲帝拂歌就等著自己跳下他挖下的陷阱一樣,但他又看了眼對方面無表情的臉,於是連連搖頭:一定是他想多了! 他們的反擊進行得異常順利。 青玄帶領的手下效率十分高,短時間內全城都知道了鄭周祿的真實身份,其目的便是來覆滅下邱城的,一時間羣衆情緒高漲,紛紛聲討鄭周祿起來。 雖然這些只是青玄命人散發出去的謠言,但也足夠在平民百姓中掀起一陣驚濤駭浪。 至於周良本人,則是自顧不暇。 聽說有人挖出了他爲官多年做下的惡事,樁樁件件都罪該萬死,此刻他正自身難保地與刺史大人周旋,且處於劣勢。 宋靖遠如願以償地重審他母親被殺一案,幾日後周良因受賄、搜刮民脂民膏、謀殺等案入獄,第二年秋天問斬。 不久之後鄭周祿本人也因丟失授印及令牌一事被斬,鄭家舉家被勒令即刻遷出京城,無召永世不得入京。 “啊,這樣就皆大歡喜了。” 經歷一場風雨之後,天空終於放晴。頭頂的太陽撒下萬丈光芒,驅散了終日瀰漫在下邱城內的陰雲。 而順手接過張家一應財產的帝拂歌更是神清氣爽,連帶著童話也感受到了他渾身上下散發的詭異氣場。 “張家果然是富可敵國!”帝拂歌說。 聞言,童話面露鄙夷:“陰險到這種境界你真是夠了!”某人內心os:見者有份你不知道麼?怎麼不給我留一點?! 她呲牙咧嘴著,不用想也知道心裡在盤算什麼。 說到此處,她忽然想起另一件事兒來:“欸,許棠華手裡的玄墨令到手了?” “自然。”帝拂歌對上她的眼睛,淡淡道。 聞言,童話挑眉:“動作夠快啊。” 而後她話鋒一轉:“不過你怎麼知道張家舊宅會有玄墨令的?” 對方看了她一眼,隨後輕飄飄扔下兩個字:“猜的。” “……”說一下會死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