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音剛落,隨之而來的就是滿堂靜默,衆人或是驚詫或是愕然地愣愣看著他,半天說不出話來。 “哦?難怪要爲了這七塊玄墨令爭得頭破血流了。” 忽然冒出的男聲雖然悅耳,但是卻相當突兀。 此刻童話方纔注意到這間屋子裡多出了一個人出來。 她循聲望去,看到那人時大感詫異:“孟相里怎麼在這兒?” 後者聳肩:“被抓來的嘍。” 說完還特意看了帝拂歌一眼。 聞言,童話微微皺起了眉毛,怎麼這個人看上去和那天客棧遇到的不太一樣?舉止輕浮,和那個月朗風清的孟相里差太多了吧? 她來不及解惑,帝拂歌就道:“他是最後一個。” 童話先是困惑地一愣,而後細細品味這話的意思,隨後反應過來:孟相里也是能夠控制玄墨令的人之一啊。 帝拂歌冷冷地給了孟相里一記警告,而後視線在衆人巡視一圈,淡淡道:“二十年前迦蘭的消失並不是意外,而是爲了躲避西域那方侵略而來的外敵。 “當年父王聽聞西域來了一行欲到中原去的商隊,聽說是在大漠中迷了路,加上路上乾糧用盡,於是迫不得已前來尋求迦蘭的幫忙。 “迦蘭不過一個小城,父王心裡沒多想,於是便放了那些人進城,不曾想卻是引狼入室。 “所謂商隊,不過是進入迦蘭的藉口而已,他們真實的目的卻是想要得到迦蘭世世代代傳下來的秘術,以此作爲侵佔中原之資。” 童話驚訝:“那……之後呢?” “頭些天還好,我們並未覺出什麼異樣。只是到後來,漸漸有百姓報案說城內頻頻有人失蹤,此時父王尚且爲將這些和那些人聯繫在一起,直到有一日師父忽然造訪迦蘭。父王和師父以及師叔三人本就是好友,那年師父前來卻帶來了一個驚人的消息。” 沈一辭說道:“玉鏡君帶來的消息,卻並非什麼好消息。是他發現了那些商人的不對勁,只是告知你們之時已是爲時已晚。” 帝拂歌點頭:“不錯。不知道他們從哪裡習得一身邪術,竟將迦蘭百姓身上的靈力佔爲己有,短短幾天時間竟連父皇都不是他們的對手。父皇臨終前爲保迦蘭,用盡所有靈力使出禁術:寒雩,頃刻間將迦蘭全境冰封,包括迦蘭入口。” “難怪……” 世人只知迦蘭在一夜之間化爲虛無,竟不曉得裡頭還有這樣一番緣由。 宋靖遠覺得有某個細節被他們遺忘了:“可是,寒雩之術下,人還能存活下來麼?若是的話,那也太不可思議了!” “既是冰封,包括人的一切身體機能,就像是時間永遠停留住了一般,不會有絲毫變化,直到玄墨令開啓秘境,破解寒雩之術。一旦寒雩之術一破,所有事物都會恢復原貌。”帝拂歌回答道。 宋靖遠想了想,又問:“那麼,那些西域人呢?也被封迦蘭秘境裡了?” 帝拂歌搖搖頭:“不知道。那時我已經被師父帶離了迦蘭,之後發生的事情我一概不知。” “……”童話默了默,問道,“玄墨令,是唯一能夠解開你父皇所施之法的東西是麼?” “是。
”帝拂歌頓了頓,“玄墨令是上古時期傳下來的,只是如今之人皆已忘了其真實面目與能力,同樣,完全擁有使用玄墨令能力之人也僅剩下當世七個人而已。擁有上古流傳至今的純正血統的七個人。玄墨令認主,非那七族之人不認。” 此刻童話忽然有了被人欺騙的屈辱感。什麼叫當世僅剩下七個人?“擁有上古流傳至今的純正血統的七個人”? 開什麼玩笑,是他說過的,她與搖光靈識相通,按理來說,她便是能夠掌控搖光的人。再聽他這麼一說,那她又算什麼?她根本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何來“上古流傳至今的純正血統”? 而她於他而言,究竟是心頭上的人,還是僅僅只是打開迦蘭秘境的一個棋子而已?若是後者,那麼他帝拂歌未免也太犧牲自己,爲了將她拴在身邊竟然連自己的美色都能出賣。 “你會不會是什麼地方弄錯了?所謂血統純正,呵,時間過去那麼久了,人類一代代繁衍下來,血統早已不純,你所說的那七人恐怕本就不存在!”童話冷笑著看著他說,嘴角挑釁地勾起。 她忽然來了個情緒轉變,弄得衆人云裡霧裡,心中隱隱冒出一個猜想。 帝拂歌見她忽的冷若冰霜,心裡頓感無力:“童話,這個我回頭會給你一個解釋。” 說完他轉而面向衆人道:“對,你們猜得不錯,你們就是我要找的人。” 下一秒室內再次陷入沉寂,人人神色各異。 龍祁低下頭,右手中指按著杯沿,掌心下的小瓷杯在一圈一圈地打轉。 獨孤九韶目光鎖住了童話,半天也沒從她身上移開,眼中深沉地閃著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光,似有若無的情愫淡淡流出。 沈一辭不以爲意地斜靠在椅子上,眼神在帝拂歌和童話兩人之間來回遊離。 忽然間他察覺到望著童話的久久不曾離開的目光,雙眼一瞪,敏銳地朝獨孤九韶的方向看過去。 “……”這位獨孤老兄看著童話的眼神不對勁啊!不會是對童話有意思吧?!!! 他也又分別看了看童話和帝拂歌,發現那二人此刻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對此渾然未覺。他們倆知不知道這個事兒? 當沈一辭還在因爲自己忽然發現的秘密而大感驚訝的時候,重鸞卻是懶懶一伸懶腰:“欸,你們接著說你們的啊,話先說在前頭了,你們說的那七個人可是不包括我的,這點我還是明白的。” 宋靖遠在心裡盤算了下,除去重鸞,那便正好剩下七人,包括他在內。於是他道:“需要我們做什麼?” 這時,除了重鸞之外,衆人的視線再次聚焦在帝拂歌身上。 他道:“具體的,等到了迦蘭入口我再告訴你們。現在我們所剩時間不多,必須儘快趕到迦蘭,否則時間一過,迦蘭……回天乏術。” 龍祁脫口就說:“那還等什麼?我們即刻出發去迦蘭!” “……”童話冷眼看了看衆人的反應,心知此刻已是多說無益,於是她默默站起身道:“我先回房了,出發的時候再知會我一聲。” 說罷,她腳下毫不遲疑地步出了房間。 獨孤九韶早就察覺出她心情
不大對,於是轉頭質問帝拂歌,“她怎麼了?方纔還好好的。” “與你無關。”他從椅子上起身,冷然道:“收拾收拾東西,我們即刻出發。” 話音剛落,他一個閃身便消失不見。 帝拂歌匆匆往童話的屋子飛掠而去,心裡的不安與煩躁感愈演愈烈,眉頭深鎖。 他不知道童話哪裡又想不明白了,竟然就這樣拂袖而走?!該說清楚的他都說了,她究竟還有哪裡不滿意?! 然而他低估了童話的速度,當他趕到童話屋子前時,發現房門已經從裡面反鎖了。“……”他眉頭又鎖緊了,額頭上隱隱青筋暴跳,“童話開門。” 裡面,童話的聲音不疾不徐地傳來:“我傷還未痊癒,想要先休息一會兒。等我收拾停當了,自然會到前廳和你們會合。” “……”饒是他再大度,此刻耐心也被磨光了。心中那股煩躁感徒然化爲無名之火,硬生生梗在喉嚨裡隱而不發。他冷哼:“是麼?那你好好休息。” 說完一個甩袖,走了。 童話:“……” 其實說起來,要帶的東西真的不多,不過幾件冬衣而已。 草草收拾好的童話,背上包袱便忽的一下打開房門,見到門外站著的人就是一愣:“九韶?你一聲不響地站我房間外頭做什麼?有事兒怎麼不叫我?” 見她臉上已經沒有了那種讓人擔心的憂鬱神色,獨孤九韶忽然間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難過。 他知道,在他不在的這段時間,童話和帝拂歌兩個人已經互生愛慕之心,眼下更不是他能夠插足的時候。 他很後悔,當時應該立刻去找她纔對,否則此刻哪還有帝拂歌在這兒傷害她的份兒? “沒什麼,就是想著時間差不多了,所以想來叫你一聲。”他往屋子裡望了望,問:“國師不在裡頭?” 聞言,童話的臉慢慢冷了下來,道:“他怎麼會在我這裡?我們走吧。” 擦身而過時,獨孤九韶不經意一瞥,遠遠瞧見前方屋子後面一側的過道里閃過一角白色衣袍,上面團紋的樣式隱隱有些熟悉。 他再一看童話漸遠的身影,眼神很是複雜。 一行人告別璇璣子後就下了山。 重鸞則是留在芒山,似乎是與璇璣子有什麼要事相商,便不與帝拂歌他們一道。 帝拂歌等人過了芒山城一路向西而行,路上草木稀疏,難見參天古樹。 沈一辭驅馬至獨孤九韶身邊,擡手拍拍對方的肩膀:“他們兩人之間的的事情,我們外人還是不要插手了。” 獨孤九韶:“……”他想,或許他該早些時日下手,即便不能成爲站在她身邊的那個男人,但至少此刻她也不會沉溺於對帝拂歌的感情而不能自拔,最終傷得自己體無完膚。 他知道她是敢愛敢狠的女子,一旦喜歡上便是全身心投入,哪怕灰飛煙滅。 雖然他不明白她和帝拂歌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是他能夠深刻感受到她現在心裡並不好受。“但是我不能放著她不管。”他遙遙望著前方童話的背影,堅定地說。 “……”沈一辭嘆口氣,“算了,隨你的便。”不撞南牆不回頭也是一種勇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