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你竟然……竟然……”穆老將軍顫抖著手,氣得就要暈厥過去。 穆墨兒難以置信地捂著臉,睜大了眼睛,剛纔那“啪”的一聲,像是一桶冰水從頭頂上直直澆下,直接讓她的心涼了個透。 她真的沒想到,父親竟然動手打她?!從小到大,他從來都捨不得自己受一點委屈,今天竟然爲了成親這事兒打她?! “我當然知道自己在說什麼,現在的我,比任何時候還要清醒!”她眼底蓄滿了委屈的淚水,強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爹,我實話告訴你,我就是死了,也不嫁!” 穆老將軍一聽,身子控制不住地往後倒下,“哐啷”一聲跌坐在椅子上,他痛苦地捂著止不住犯疼的腦袋,說:“好好好,你現在是翅膀硬了連爹的話也不聽了嗎?” 穆墨兒此刻也慌了,她從來不知道父親還有頭疼的毛病,頓時就慌了手腳,震驚地站在原地,連眼淚都忘了流。“父、父親……求您了,女兒,真的不想……” 穆老將軍閉眼休息了會兒,隨後以不容拒絕的口吻說:“這事兒爹已經與皇甫大人說好了,等他家大公子行過弱冠之禮,你就嫁進皇甫家。” “父親!”她不相信,難道真的沒有一點回旋的餘地了?“既然如此,那麼女兒只好送去一具屍體了。” “你!”穆老將軍怒不可遏,擡起手就要朝她的臉打下去。 穆墨兒見狀反而豁出去似的仰起頭,無所畏懼地直視老將軍的目光。 看著這張與自己有幾分相似的臉,穆老將軍頓住了手,恨鐵不成鋼地把手甩開:“你!說,那個人是誰?” 穆墨兒敏銳地察覺到父親眼神中透露出來的殺意,她當不會愚蠢到以爲父親就此將她的婚事作罷,成全他們。 於是她冷笑著別過頭說:“女兒若是說了,爹會成全我們麼?恐怕未必吧?所以,女兒何必挖下陷阱讓自己跳呢?” “好啊,你真是越來越本事了!”穆老將軍不怒反笑,隨即高聲大喝:“來人吶!來人!” 門外,自聽到裡面發出激烈爭吵聲時便趴在門上偷聽的芙汀一下就推開門衝了進來:“奴婢在!老爺有什麼吩咐?”其速度之快令穆墨兒都不禁咋舌。 穆老將軍又是一怒:“讓你進來了麼?滾出去!就是因爲有你們這些不識大體的下人在一旁慫恿,小姐纔會變得如今這樣不尊長輩!從今往後,你也不必在小姐身邊侍候著了!” 穆墨兒一聽,立刻衝上前擋在芙汀身前說:“爹!犯錯的只有我一個,憑什麼連我的丫鬟你都要處置?有什麼處罰,儘管衝我來好了!” “你還有臉說這些話?若不是你膽大妄爲,這個丫頭!”老將軍面帶怒容地指著芙汀,說,“這個丫頭不能再留了!至於你,這些天乖乖閉門思過吧!” 芙汀一看這形勢便知大事不妙了,她趕忙跪下磕頭,認罪求饒:“求老爺開恩,奴婢固然罪該萬死,但小姐雖生性頑劣,卻是對老爺很有孝心,請老爺
饒了小姐這回吧!” 這時,聞聲趕來的管家撲通一聲跪下來:“老爺息怒,千萬保重身體呀!” “保重身體?哼,看到她還能保重身體?老夫都要被這個孽女給氣死了!”穆老將軍平靜了下呼吸坐下來,說:“你,把這小丫頭攆出府去,再也不要出現在將軍府!” 此話一出,堂下三人俱是一愣。 “老爺?”管家輕喚了他一聲,有些不敢相信就這麼把小姐的貼身侍婢攆出去了? 芙汀則是在經過一系列震驚、絕望、與心驚膽戰之後面如死灰,她對穆墨兒悽然一笑:“小姐,奴婢日後,恐怕不能再照顧小姐了,小姐千萬要保重,不要再惹老爺夫人生氣了……” 穆墨兒一聽,一直強忍著的眼淚忽地就向洪水決堤了一般掉下來。 她再無法剋制地向芙汀撲過去,哭著摟著她哭喊:“不要,不要帶走她,不要!” 穆老將軍冷淨下來,淡淡地問她:“那麼,你是嫁,還是不嫁?” “……”如果兩者只能取其一的話……“好!女兒嫁!這下爹你滿意了麼?” 芙汀當場就愣住了,她呆呆地望著穆墨兒,只見她眼底是芙汀從未見過的堅定。 這一瞬間,她彷彿像是換了一個人一般,前所未有的認真。 忽然間芙汀心裡涌上濃烈的不安,她知道,穆墨兒心裡一定做了某種不可挽回的決定,而這一決定將使一切格局改變,在那之後便是萬劫不復! 她驚恐地對穆墨兒搖搖頭,示意她千萬不要做出不理智的事情出來,然而穆墨兒卻是定定地看著她,什麼也不說。 那邊,穆老將軍聞言,頓時鬆了口氣。 他事後撫著穆墨兒的肩膀,說:“女兒,你要相信爹爹,爹爹著是爲了你好啊。” 他牽起穆墨兒的手到椅子上坐下,“爹年紀大了,是半隻腳就要踏進棺材裡的人。爹這輩子戎馬一生,沒有什麼想要的,也沒什麼是放不下的。最讓爹擔心的,還是你啊……” 穆墨兒木訥地低頭,眼神失去了光彩,也不知是聽進去了還是沒聽進去。 下面,管家和芙汀乾著急著,卻又插不上話,一時間也沒了主意。 “爹爹二十歲的時候便跟著先帝打天下,這麼多年過去了,這天下終究是沒能打下來,北陵仍舊是守著這一方彈丸之地。”老將軍握著女兒的手追憶往昔,眼神變得悠遠,“爹爹乃是北陵有功之臣,皇上自是不會與你們這些小輩爲難,只是爹心裡還是不放心吶。 “如今四海之內無不是暗潮洶涌,北陵看似不起波瀾,實則有衆多錯綜複雜的勢力在暗中較勁。他們都是山野之中的豺狼。 “爹爹若是不在了,也難保你們母女安全無虞,即使爹爹在世,也未必能保證他們不動你們一根毫毛。 “皇甫家是受皇上看中的,同時又是外戚,其門生遍佈北陵,如此位高權重的名門望族纔是真正能護你無虞的棲身之所。” 言罷,他微微側頭看了眼依舊是不言不語的穆墨兒,他嘆了一聲,說:
“女兒,這些你可明白?爹這也是……迫不得已啊……” 聞言,穆墨兒這才點了點頭,然,表情依舊木然:“女兒明白的。” “你明白就好了。”穆老將軍道。他知道穆墨兒暫時還不能完全從中走出來,於是命芙汀將她帶回去,好生照看著。 等穆墨兒完全消失在他視線中時,穆老將軍頓時收了那副慈祥父親的臉,轉而冷若冰霜地說:“管家!” 出了年輕時行軍在外,老管家還從未見過穆老將軍露出這種寒意凜凜的臉色,於是心下不免小心翼翼起來。他邁著小步快速上前:“奴才在,老爺有什麼吩咐?” “派人守住小姐的院子,寸步不離!有什麼事,即刻來想我稟報!”穆老將軍說道。 “是,老奴記住了。”在穆老將軍身邊多年的他自然明白,這話意思是要多派幾個身手了得的侍衛盯著穆墨兒,心下也暗自有了計較。 “還有,你速速讓人查查,近日來小姐都與什麼人來往,去了什麼地方,都和誰在一起。最重要的一點,務必要將暗中企圖引小姐誤入歧途的人揪出來!” 只要回想起穆墨兒不惜一切地反抗,穆老將軍就不禁心生怒意。 同時他又認爲以穆墨兒的性子,段不可能輕易放棄。 於是他又說:“去找個嬤嬤和教書先生來,好好調教調教她,免得她又起什麼歪心思。” 老管家將其所言都一一記在心裡,點頭說道:“是是,老奴都記下了。” 聞言,穆老將軍疲憊地揉揉太陽穴,不耐煩地說道:“好了,老夫累了,你先下去安排吧。” “是。” 芙汀將穆墨兒扶到房間後還是心有餘悸,她擔憂地看著穆墨兒,說話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就刺激到她:“小姐,你……還好麼?” 穆墨兒失神地看著地面:“嗯。” 芙汀見她這樣,立刻焦急起來:“小姐,小姐!你別這樣,你這樣芙汀也很難受。小姐,奴婢求求你了,和奴婢說說話好麼?別一個人憋著啊!” “可是,芙汀你知道麼,小姐我,已經是走投無路了。” 穆墨兒擡起頭泫然欲泣,眼看著那大顆大顆眼淚又要滾下來,芙汀趕忙掏出手帕給她擦淚,一邊問她:“所以,小姐想好怎麼做了是麼?” 同時,芙汀在心裡祈禱著,小姐可千萬別做出什麼傻事啊!不然她會愧疚一輩子的! 然而下一秒穆墨兒卻說出了更加讓她驚訝的話來:“對,我打算,私奔!” “什麼?!”芙汀驚叫著站起來,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家小姐。 穆墨兒見她反應如此激動,立馬伸手將她的嘴巴給捂住:“你小聲一點啊,不許一驚一乍的!” 芙汀在內心大喊:一驚一乍還是怪我了?小姐你知不知道你做的是什麼樣的決定啊?這可不是小孩子過家家鬧著玩兒的!若是被人逮著了,那就死定了! 然而她還是在穆墨兒的逼視下點了點頭。 見狀,穆墨兒方纔鬆開了手:“我心意已決,你不用勸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