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就在傑迪?盧克斯剛剛踏出千法之堡大門的時候,走在他身邊的莎爾?班瑞突然發出一聲充滿訝異的短促氣音,原本從容不迫的腳步也因此稍微亂了節奏,讓她打了個趔趄,迅速抓住了傑迪的肩膀借了下力,纔沒有摔倒在地。
“我猜想,在平地上都能摔倒,該不是暗黑精靈一族的特殊愛好吧?”傑迪在心靈通訊裡面刻意用輕鬆的語氣說,“莎爾女士,或者是剛纔交談的時候,古柯奇會長對您使用了什麼隱秘的魔法?”
“那個老傢伙從一開始就沒有中斷過試探,恐怕我們前腳離開,這位會長大人後腳就要展開一系列行動了,不過剛纔這件事與他無關?!鄙癄?班瑞皺了皺眉,臉上的表情顯得有些奇怪,“這還真是太巧合了,我們剛纔接觸到的那個混血兒遇到了大麻煩,如果放著不管的話,恐怕會丟掉性命。”
傑迪同樣流露出驚訝的表情,“是無意的巧合,還是有意設下的陷阱?”他眨眨眼睛反問說,“莎爾女士,你能很快就找到那個混血兒嗎?”
“當然,有了這個,即使他鑽進地形複雜的無回坑道,也逃脫不了我的追蹤。”莎爾?班瑞手腕一翻,指尖捏著一絲細如人發的幽藍色光線,光線向前延伸,另一端消失在灰濛濛的霧霾之中。
“希望這根光線的另一頭,不會有第二位克萊門農?格雷果伯爵了?!眰艿下柫寺柤纾行└锌目粗癄?班瑞施展出織魂者所特有的追蹤魔法,幽藍色光線變得更加粗壯起來,而且像是心臟劇烈跳動一樣震顫著。
“距離不算遠,兩條街之外的那幢建築就是。”莎爾?班瑞瞇起眼睛,無處不在的灰燼無法阻礙她所施展的鷹眼術,很快就找到了幽藍色光線的終點?!皞艿献鹫叽笕?,”她用肯定的語氣開口說,“給我一個……不,半個小時,我去處理一點私人問題。”
“如果是去救那個叫阿紋的混血暗黑精靈的話,我和你一起去。”傑迪想也不想的回答說,“拿著尊者徽章作爲信物的話,即使是獨自一人返回營地,蘇?卡斯比的安全也沒有問題。”
蘇?卡斯比連連點頭說,“傑迪尊者大人說的一點都沒錯,莎爾尊者大人,我一個人回去就行了。”
莎爾?班瑞沒有考慮幾秒鐘,就爽快的從長袍上摘下那枚黑曜石蜘蛛徽章,丟到了蘇?卡斯比的手裡?!盎照律嫌形伊粝碌膴W法印記,如果有人膽敢阻攔的話,用你的精神力輕觸徽章,我就會得到消息。”
蘇?卡斯比的心裡泛起一股興奮,因爲只有在一位尊者真正承認某人作爲他的正式從者之後,纔會允許這個人激發尊者徽章上面的奧法印記。“請您放心吧,大人,法蒂蓋爾是個有律法的地方,擁有您的信物,返回營地的路途我完全可以通行無阻?!?
莎爾?班瑞略一點頭,她的心思已經大半放在了眼前的幽藍色光線上,“我們最好快些行動,傑迪?!彼恼Z氣裡面帶著一絲不加掩飾的殺機,“如果去晚了的話,說不定就只能對阿紋的屍體進行不死生物轉化儀式了?!?
傑迪咧了咧嘴,“好吧,莎爾尊者大人,那麼我們再來比試一下,看看誰的速度更快一些吧?”話音未落,他突然毫無徵兆的向前一躍,隨後整個人像是踩在一塊滑溜溜的冰面上,朝著前方飛速滑去。
“依舊是那個狡猾的人類小鬼。”莎爾?班瑞的笑容裡面帶著回憶的味道,天知道她是想起了在西塔森林的殘酷截殺,還是無回坑道的長途追蹤??椈暾呱斐鲆桓种?,像是彈動琴絃一樣輕輕撥了一下眼前的幽藍色光線,緊接著化成一片飄渺的黑影,融入路邊小巷的陰影之中。
與此同時,在兩條街之外的一棟外表極爲普通的建築裡面,混血暗黑精靈少年阿紋正在著面臨一場生死危機。他的朋友老謝克倒在一灘血泊之中,雙手呈現出折斷的扭曲,身邊散落著許多金屬碎片——那些原本屬於一把淬火優良的長刀。三個高大魁梧的男子將他圍在中間,這些人身穿鎖鏈甲,手持漆黑長劍,肩後垂下的斗篷是乾涸血跡的顏色。
對於法蒂蓋爾的絕大多數人來說,這件斗篷就足以嚇得他們心膽俱裂。血斗篷的綜合實力在斷罪教團之中算不上最爲強悍的,但是他們的殘忍、無情和惡毒,卻連殺戮無數的懲戒衛士都不得不甘拜下風。畢竟後者主要面對的是反抗禦天者的叛軍,而前者則是針對一切可能會出現反叛苗頭的人和事,進行著毫無憐憫的血腥鎮壓,死於漆黑長劍的無辜老弱婦孺的數量,遠遠多於真正的反叛者。
在三名血斗篷的身後,站著一名毒蠍神殿的下級祭司,黑色長袍上以銀色絲線繡著一隻猙獰可怖的蠍子,大半張面孔掩蓋在長袍的兜帽下面,只露出一個膚色青白的尖銳下巴和紫黑色的嘴脣。這名下級祭司的手裡把玩著一個小布袋,隨著他的動作,布袋裡面傳出錢幣碰撞的清脆聲音。
“足足二十三枚嶄新的金幣,未經切邊打磨,亮得像是剛剛從鑄幣廠拿出來?!毕录壖浪緩牟即e面取出一枚金幣,放在眼前仔細打量著,“這不是一個走街串巷的小賊的錢,也不該屬於他趕著輛破馬車的同夥。告訴我,那兩個人——就是給你這些金幣的人——究竟對你說過什麼?”
阿紋擦了擦從嘴角流淌下來的血絲,發出了一聲壓抑的咳嗽。在剛纔短促的搏鬥之中,他扭傷了右腳,還被鐵拳和劍鞘打斷了兩根肋骨,現在只要是吸氣稍微用力,就感到胸側火辣辣的疼。不過比起被打斷雙手,又被漆黑長劍狠狠貫穿腹部的老謝克來說,這點傷簡直算不了什麼。
“那個女人,我聽另一個人稱她爲莎爾尊者,因爲報酬的問題和老謝克發生了一些誤會,隨手施展一個魔法就砸爛了他的馬車。不過他們都是很講道理的大好人,在我們進行了一番道歉和懇求之後,他們不但沒有繼續傷害我們,還給了我們這些金幣作爲賠償?!卑⒓y斷斷續續的講述著,右手捂住肋下,不時發出痛苦的呻吟。“祭司大人,我完全沒有冒犯您的意思,這些金幣您儘管拿去吧,啊,我的意思是說,我甘願把這些金幣作爲奉獻給御天大帝的聖幣?!?
下級祭司的冰冷眼神似乎顯得柔和了一些,他把金幣放回布袋,又將布袋揣進長袍的暗袋之中。這個動作似乎表示他已經接受了奉獻,阿紋暗暗鬆了一口氣,極力遏制自己不要朝老謝克的方向看,同時垂下雙眼,掩飾住眼底憤怒的火焰。
然而下級祭司並沒有離開,而是舉步向前,那雙繡著銀線的靴子來到了阿紋的面前,隨後擡了起來,狠狠一腳踢在阿紋的肩膀上,把他踢得仰面倒地,斷裂的肋骨傳來一陣劇痛,讓阿紋全身顫抖,幾乎喘不過氣來。
“大人,啊,祭司大人……”阿紋掙扎著把身體蜷縮起來,用微弱的聲音爲自己爭取活命的機會,“請寬恕我,我沒有……啊……”
又是一腳,比剛纔輕些,不過依然讓阿紋疼得說不出話來。“這些話留著到審問官面前說吧。”下級祭司殘忍的笑了起來,“除了擁光者之外,我想不到還有什麼陌生的尊者會出現在法蒂蓋爾。你和那些叛徒接頭,還得到了這麼多金幣作爲報酬,很明顯是爲他們充當間諜。審問官會讓你詳細說出事情的經過,我相信在他們的幫助之下,你的嘴硬不了多久的?!?
一名血斗篷彎下腰,抓住阿紋的肩膀,想要把他拖起來。然而就在此時,剛纔還哀哀求饒的少年突然像是被激怒的山貓一樣跳了起來,動作快的刺眼,和那名血斗篷擦身而過的時候,將一把短匕首深深的刺進了他的右眼,十幾釐米長的刃身完全沒入了血斗篷的眼眶。
血斗篷發出了一聲窒息般的叫喊,丟掉長劍雙手捂臉,然後像是根木頭一樣倒了下去。他的兩名同僚立刻發出憤怒的咒罵聲,兩把漆黑長劍呼嘯著切裂空氣,朝著阿紋狠狠劈來。
阿紋又從斗篷下面摸出一把匕首,不過只有十幾釐米長的匕首,是無法和兩把猙獰鋼劍正面交鋒的,他的身手也無法抗衡兩名經過嚴格訓練的血斗篷。混血少年做了一個向外硬衝的假動作,引得兩名血斗篷做出防禦姿勢,緊接著他的身體向下一伏,濃密的黑色霧氣頓時升騰而起,將他的身影團團包裹住。
如果沒有那名下級祭司的話,阿紋很可能憑藉自己的特殊能力逃脫血斗篷的堵截。然而現在,這只是個美麗的幻想。下級祭司冷笑著伸出雙手,吟唱出讚美御天者的詩篇,一股強風隨著吟唱聲驟然颳起,滿室黑霧頓時被滌盪一空,顯露出阿紋的瘦小身影。
“抓住他,打斷他的胳膊和腿?!毕录壖浪菊Z氣冰冷的吩咐說,“反正在他隨後短暫的生命裡,也用不到那些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