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長風知道已被怪仙人發(fā)覺,事已至此,多說無益,伸手一拉神鳶的羽毛,那神鳶會意,雙翅一振,騰空而起。
誰知那洞府中的聲音又飄飄揚揚地傳來:“此間的事情還沒了結,怎么就這么走了?”
汪長風心想,不了結還能怎么辦,難道讓我們陪你在這島上枯守十年不成?
此時那神鳶越飛越高,已升上百丈的高空。
汪長風笑道:“現(xiàn)在安全了,咱們回去嘍!”
誰知就在此時,四人只覺那神鳶似乎被什么東西拽了一下,上升之勢立減。
汪長風心叫不好,低頭往下一看,大吃一驚,原來不知何時從哪里來的一條細細的繩索,竟然正好捆住了那九色深淵的一只腳上。那繩索一眼望不到盡頭,似是從下方的洞府之中伸了出來。
龍三公主此時也發(fā)現(xiàn)了異樣,大驚失色道:“糟了,我忘記怪仙人有一樣法寶,原是萬年前長白山上的一根仙藤,叫做‘追龍索’,一旦被纏上,便有再大的能耐也難脫身。”
汪長風急道:“管他什么追龍索,我去斬斷那繩索。”
玉真兒關切道:“千萬小心,如果實在不行,咱們就回去好了?!?
汪長風微笑道:“放心吧,如果真有意外,龍三公主會帶你們返回船上的?!?
說罷便抽出匕首,慢慢向神鳶的腳邊爬去。
那神鳶此時已被那追龍索死死困住,任是拼命扇動雙翅,仍然不能上升分毫,只能無奈的鳴叫。
汪長風爬至神鳶的腳邊,手起刀落,去砍那追龍索,沒想到那索看著極細,卻極為堅韌,反復切割,竟是毫發(fā)無損。
汪長風見匕首無用,便伸出胳膊,用手去解開那繩索。
沒想到那繩索竟似活物一般,汪長風手剛碰到,便如一條細蛇一般纏到了汪長風的手腕上。
汪長風趕緊甩手,想把那繩索甩掉。誰知那繩索越纏越緊,竟像長到了肉里一般,再難脫手。此時那繩索上的力道全轉移到了汪長風胳膊上,汪長風只覺那繩索上似有萬斤巨石墜著一般,任憑自己如何運力,也無法拉動分毫。
此時劉致遠也發(fā)現(xiàn)了異樣,趕緊爬過來,想幫著汪長風解開繩索。
汪長風苦笑著搖了搖頭,道:“也罷,看來老道是成心讓我留下。你們兩個跟著龍三公主先回船上,等我消息。”
話音剛落,還沒等玉真兒他們反應過來,那繩索突然又加大了力道,汪長風再也支撐不住,大叫一聲,就從神鳶背上跌了下去。
汪長風只聽到上方傳來玉真兒三人的大叫之聲,三人的面貌卻越來越模糊。耳邊風聲呼嘯,身體卻如斷了線的風箏一般,飄飄搖搖向下墜去。
奇怪的是,汪長風的下墜之勢雖然極快,卻好像冥冥中又有一股力道在托住自己的身體,不過片刻,已落回地面之上,砰地一聲砸在地上,疼的汪長風一聲怪叫。
半晌,汪長風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和腿,好像都在完整,試著活動了一下筋骨,雖然屁股摔得生疼,好像也沒別的大礙。
汪長風慢慢從地上爬起身來,就聽到洞門吱呀一聲開了,怪仙人帶著兩個童子施施然走了出來,只見追龍索的另一頭,就隱在怪仙人的一只袖中。
汪長風苦笑了一下,把胳膊一抬,道:“都到地上了,把繩索解開吧?”
怪仙人嘿嘿笑道:“怎么樣?摔到地上的滋味不好受吧?”
汪長風嗤了一聲:“豈止是不好受,簡直快摔散架了。趕緊解開,我還要回屋睡覺去。”
怪仙人也嗤了一聲:“聽這口氣,是不打算走了?”
“走?這島上有吃有喝,我為什么要走?”汪長風越發(fā)不正經(jīng)起來。
怪仙人點了點頭,道:“如此甚好,那就在洞府中再住上幾日吧!”話音剛落,只見怪仙人手中一抖,那繩索的另一頭從袖中飛出,卻是直奔汪長風而來。
還沒等汪長風回過味來,那繩索像是一根盤樹長藤一般,將他捆了個結結實實。
汪長風叫道:“哎哎,這是怎么說的?我都回來了,干嘛要捆我?”
怪仙人笑道:“莫急,一會兒你就知道了,老道給你尋了個睡覺的好去處,保你舒坦。”
汪長風搖頭道:“不用麻煩,我看那幾間廂房就挺好,我不挑的?!?
正說著,那兩個童子走了過來,一個抱頭一個抱腿,竟將汪長風直直抬了起來。也不知那兩個小童子哪來那么大力氣,抬著汪長風毫不費力,直往洞中走去。
怪仙人哈哈大笑,也跟著走入洞中。
只見此時洞中燈火通明,庭院中不知何時多出一口大缸,缸底正在燃著柴火,噼里啪啦燒得正旺。那缸中也不知煮了什么東西,傳出陣陣奇異的香味。
汪長風道:“大半夜的還要給我準備宵夜,真是太客氣了?!?
怪仙人笑道:“沒錯,你就是我準備的宵夜,哈哈哈。”
汪長風心里咯噔一下,這老道不會是說真的吧?瞧那口大缸開口極大,煮個把人倒是毫無問題。
汪長風試探著道:“我們不過是沒打招呼就走了罷了,最多算是失禮,沒必要這樣吧?”
話沒說完,只見那兩個童子抬著汪長風來到大缸邊上,兩人雙手一舉一送,撲通一聲,便把汪長風扔到了大缸里。
汪長風怪叫一聲:“不是吧,真要把我煮了???”那缸中的水雖未燒開,但也燒得冒起了熱氣,直把汪長風燙得怪叫連連。
汪長風趕緊運起自然感應氣息,想要從缸中躍出,誰知那繩索稍一用力,便越捆越緊,竟是空有力氣卻施展不出來。
只是剛才一運氣,汪長風覺得丹田之處好像又有一絲絞痛,忍不住哼了一聲。
那怪仙人似乎洞察秋毫,微笑著道:“怎么,肚子里面不好受?”
汪長風重重哼了一聲,沒有答話。
怪仙人哈哈一笑,對著兩個童子道:“好生看管著他,要五分熟,不要全熟?!?
汪長風喊道:“喂,我很瘦的,吃起來味道不好!”
那怪仙人卻哈哈笑著,徑自回殿中去了。
汪長風此時漸漸適應了缸中的水溫,覺得那水雖然燙,好像還能忍受,加之那水中不知加了什么藥物之類的東西,散發(fā)出陣陣芳香之氣,也讓汪長風略微減輕了痛苦之意。
那兩個童子在邊上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著,一邊往缸底加著柴火。
汪長風陪著笑臉道:“我說二位仙童,咱們慢點添柴火行嗎?再添水就開了?!?
一命童子沒好氣地道:“本來正在好睡,卻被你們吵了起來,該讓這缸好好煮煮你!”
汪長風苦笑道:“這話說得不對,我們走得時候二位可是還在酣睡之中,呼嚕打得震天響啊。”
那童子轉頭問另一個童子:“你打呼嚕嗎?”
另一個搖頭道:“沒有,我沒聽到過。你打呼嚕嗎?”
第一個童子也搖頭道:“我也沒聽到過?!?
汪長風哭笑不得,這倆童子也不知道是真傻還是假傻,誰能聽到自己打呼嚕???
那童子道:“還撒謊騙我們,明明我們都不打呼嚕。”
汪長風道:“得得得,都是我的錯,給二位賠禮道歉了,求二位手下留情行不行?”
那童子哼了一聲,隨手又往缸底加了一塊柴火。
汪長風長嘆一聲,閉上了眼睛,心想難道真要折在這里了?
慢慢的,汪長風眼皮越來越重,似乎那些香氣有催人入睡的功效。
半睡半醒中,汪長風只覺那缸中之水似乎浸入了自己的身體之中,無數(shù)熱氣匯聚于丹田之中,與丹田之中原有的氣息沖突融合,翻騰交錯,如有千百只小獸在啃噬著自己的身體一般,痛苦異常。
汪長風牙關緊咬,寧肯疼的渾身顫抖,也不肯喊出聲來,免得被那兩個小童笑話自己。
如此也不知煎熬了多久,汪長風只覺像過了十年一般,忽然丹田中原有的氣息被外來的氣息一沖而散,如風卷殘云一般,在體內消失不見。
接著,丹田之中漸漸聚集起另外一股氣息,清涼異常,從丹田中散發(fā)開去,融入四肢經(jīng)脈,渾身只覺舒爽無比。
朦朧中,只聽耳邊有人道:“師父,好像是熟了,撈出來吧?!?
汪長風驚得猛然醒來,睜開眼睛一看,只見已天光大亮,怪仙人和兩個童子正站在大缸邊上,像看著一盤菜一樣看著自己。
汪長風身子一縮,道:“我還沒死呢呢,可不能吃我!”
怪仙人哈哈大笑,道:“泡夠了嗎?還不出來?!?
汪長風疑惑道:“不吃我了?那快給我解開繩索啊?!彪p臂一抬,竟然抬了起來,原來那追龍索不知何時已被怪仙人收回去了。
汪長風活動了幾下酸軟的筋骨,慢慢從缸中站起來,邊往外爬邊道:“也不早說,讓我泡了這大半宿的澡?!?
怪仙人嗤了一聲,道:“這雪芝純陽湯用了老道收藏多年的幾棵雪芝仙草,等閑人想見一回都難,你小子泡了大半宿,已經(jīng)是修了幾輩子的福分了。”
汪長風此時已知道怪仙人可能有意讓自己泡了大半夜的藥湯,只是不知為何緣故,但仍故意嘴硬道:“切,我可不稀罕。在里面呆著痛苦萬分,誰愿意泡誰去泡好了?!?
此時邊上兩個童子一個捧著干凈的衣物,一個捧著絲巾,怪仙人道:“就知道嘴硬,趕緊換洗完畢,到大殿見我。”
說罷,頭也不回走開了。
汪長風見那兩個童子定定看著自己,頗為不好意思道:“二位把東西放這里吧,我自己會換。”
兩個童子對視一眼,同時“切”了一聲,把手里的東西往汪長風懷里一塞,扭頭便走。
汪長風愣愣地站在那里,長嘆了一口氣。
片刻之后,汪長風草草擦干身子,換上了干凈的道袍,乍一看還真有點仙風道骨的意思。
汪長風自己低頭欣賞了一下,自言自語道:“看來我也有當神仙的潛質嘛。”
邊嘟囔著,邊往大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