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月看似有些乏,坐下來,自顧自斟了一杯茶,許久才緩緩說道。“我也是那么認為的……”
兩人各自坐在一處,杜若錦問道:“欣月,你今天不如實話對我,你來雍云樓到底是為何?”
欣月苦笑一聲,說道:“如果我說,我是為了怕你和高紙渲舊情復燃,所以才甘愿留在這里防著這一天,你信嗎?”
杜若錦也跟著苦笑,說道:“我自然不會信,因為我和他終究是沒有那么一天的,你如果想要去愛,不如大大方方去愛……”
“可惜,他心里始終有一個人的影子,揮之不去,困惑終身,我怕我受不起這份嫉妒和痛,寧愿遠遠守著,靜靜看著他便好。”欣月說起這話的時候,面色如同以往一樣清冷,只不過神色之中摻雜得無奈和悲傷,倒叫杜若錦看著她真實了許多,畢竟這是欣月第一次對自己說出心里的話。
“可是,你還是沒有告訴我,你來雍云樓最終的目的?所為兒女情長,也不過就是一句話罷了,你所要的絕不是那么簡單,我說的對嗎?欣月?”
杜若錦說完就靜靜得看著欣月臉上現出的驚異之色,只見欣月起身說道:“這些事以后你便會知,只不過我當真不想你知道,知道了是危險,當初如果不是他顧念你的安全,或許也不會逼著你離開,我是這件事最知情的人,所以我有責任告訴你,高紙渲確實喜歡你,心里有你,便再也不會有第二個人走進他的心里了。”
杜若錦只覺得心亂如麻,不想再糾結于過去,心煩意亂之下,說道:“高紙渲現在已經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我們卻還在這里感傷……”
欣月聽見這話,卻花容失色,隨即驚道:“你說什么?你說高紙渲已經走了?”
杜若錦疑惑欣月的反應,低低應道:“是走了,并且臨走前一晚那笛聲……”
欣月卻仿佛沒有聽見她的話,跌坐在椅子上,恍惚說道:“他終究還是走了,他走了,我告訴過他的,不能去,他明明答應會考慮的,為什么一轉念間就變了卦?”
杜若錦不明白所以,急道:“欣月,你告訴我,高紙渲去了哪里?他究竟要做什么事?是不是很危險?”
欣月推開她的手,有些失魂落魄得笑道:“是危險,危險到不知道能不能夠回來……”說罷便跌跌撞撞得走出了雍云樓。
杜若錦大駭,高紙渲,為什么你會這么做?怪不得昨夜笛聲凄苦凌厲至極,怨不得飽含離別相思之意,高紙渲,那是你用笛聲向我告別嗎?
難道說,你原本應承了欣月,你不會去做那件危險的任務,可是昨天午間看到我在高墨言面前的癡纏情意,才下定了決心遠離這一切嗎?
雍云樓開業當日,既有小王爺云澤在這里遭了賊人挾制,后有欣月告知高紙渲的處境,杜若錦只覺得焦頭爛額一般,理不出思緒來。
杜若錦從樓上下來,看到大堂里吃飯的人不少,但是并沒有客滿,情知是今天發生的事還令人心驚膽戰,便囑咐掌柜的,今兒個來吃飯的人,通通免了飯錢,掌柜的一怔,隨即應許了下來。
杜若錦回到高家,便被大夫人叫去訓斥了一通,無非是今日出了那樣的事,觸了霉頭,往后想要生意興隆只怕比登天還難。杜若錦聽得久了,也有些不耐煩,說了一句虧不虧早晚會把銀兩如數交公上才堵住了大夫人的嘴。
大夫人在意的也不過就是此事,既然杜若錦已經表了態了,自然樂得清閑,隨即便緩了口氣,對杜若錦說了幾句客套話便作罷了。
杜若錦回到墨言堂,心里實在堵得慌,等了許久不見高墨言回來,不禁有些焦急,吩咐綠意下去誰,獨自坐在桌前等著他,待到高墨言推門進來的時候,杜若錦便大聲喊道:“你為什么這么晚才回來?”
高墨言微微一怔,看到杜若錦紅紅的眼眶,以為是出了什么事,隨即上前攬過她入懷,用手輕拭她眼角的淚水,問道:“出了什么事?”
杜若錦窩在他的懷里,嗚咽著不出聲,只覺得這個懷抱踏實,可以肆意發泄自己難以平舒的情緒……
高墨言也不說話,任憑杜若錦哭了個夠,才捏起她的下巴,看著這張滿是淚水的臉,眼神中滿是寵溺,說道:“哭夠了,我們便好好說說話。”
杜若錦有些難為情,扯過高墨言的衣袖來胡亂擦著自己臉上的淚水,窩在高墨言的懷里,低低說道:“以后,不要回來那么晚,我一個人在墨言堂,好怕。”
高墨言輕笑,心里似是十分受用杜若錦的話,挑了一縷杜若錦的墨發,細細把玩著,說道:“我今兒個去了妙真寺……”
杜若錦大驚,從高墨言的懷里撐起身子,問道:“你去了妙真寺?難道你也懷疑那個出手傷人的神秘人便是清遠主持?”
高墨言眼神多了幾分玩味,問道:“這些都是欣月告訴你的?”
杜若錦面上一紅,說道:“你竟然便是知道她是欣月?難道說此前你也曾去怡紅樓見過她?”
高墨言似是不屑回答杜若錦的問題,可是看到杜若錦的眼神越來越帶著些醋味,才失笑說道:“我如果不知道她是欣月,你覺得我會容一個男子留在你的身邊嗎?”
杜若錦面上更紅了,趕緊岔開話題,說道:“快些說說你去妙真寺做了什么?那里那么危險,你怎么還敢進去?”
高墨言和衣躺在床榻上,說道:“我料到是清遠主持,否則別人出手沒有這樣凌厲迅速,我去妙真寺時本來沒有人發現,可是后面竟然遇見了殘歌,他將我引至一處僻靜之處,告訴我現在寺里戒備森嚴,看起來像是沒有動靜,但是暗處隱藏著許多高手,要我趕緊離開……”
杜若錦松了口氣,問道:“殘歌現在如何?”
高墨言說道:“看似武功精進了不少,但是他呆在那虎狼之地,終究不是辦法、”
杜若錦嘆道:“當初以為清遠主持的話不假,現在哪里料到,清遠主持竟是那么個兇險之極的人物,連錦親王也動他不得分毫,你說那清遠主持究竟是做什么的?其實,我覺得清遠主持肯定是記恨當日我們在妙真寺之事,所以才讓人來給點顏色瞧瞧,他并不一定真的會要小王爺的性命,可是就是要告訴錦親王,以后幫我們的時候也要掂清份量,你說,我說的對嗎?哎,你說我說的對不對呀?聽見了沒有?”
高墨言從她的脖頸間抬起頭來,曖昧而無奈的嘆道:“你這個女人話真多……”
次日,杜若錦準備了一份禮品,要去錦親王府探望云澤,高墨言卻突然接到陌生人傳信,神色不虞匆匆而去。杜若錦只得帶著綠意前去,兩個人在馬車上說著話,突然馬車便被人攔住,車夫大聲喝道:“什么人?竟然攔高家二少奶奶的馬車?”
杜若錦和綠意大驚,便聽見有個人憔悴說道:“我要見綠意。”
綠意聽見那個聲音,臉色突地就變了,看杜若錦一直望著她,臉色更紅了,說道:“二少奶奶,咱們趕快走吧,我不想見他……”
杜若錦沒有理會她,掀開車簾下了馬車,見到桑睿滿臉胡茬憔悴的模樣,輕笑說道:“綠意就暫時留在你這里,希望還回來的時候,毫發無損。”
桑睿眼睛里閃過幾絲感激,卻沒有應聲,綠意掀開車簾不依得喊道:“二少奶奶,你……”
杜若錦奪過車夫的馬鞭來,在馬背上抽了一鞭,那馬兒忽的抬蹄跑開,綠意嚇得驚呼不已,那桑睿似是還愣在原地,杜若錦拍了他肩膀一下,笑道:“傻子,還不快去追?”
桑睿明白過來杜若錦這是在給自己創造機會后,略顯羞赧,望著杜若錦的眼神沒有了以往的那么多敵意,隨即撒腿疾奔去追綠意所坐的馬車。
杜若錦這才想起,給小王爺云澤備的禮物還落在馬車上,杜若錦無奈一笑,打發車夫先行回高家,自己便在大街上尋了幾件適合的禮物,才帶去錦親王府,見到云澤后,好生陪他玩了半天,待到云澤玩累了,錦親王便叫人帶著云澤下去安置歇著了。
錦親王和杜若錦在王府的后院涼亭上說話,杜若錦說道:“昨兒個的事,實在是出人意料,所幸小王爺安然無恙,否則我怕是罪過大了。”
錦親王也斂了笑,說道:“昨天本王無雍云樓也不過是臨時起意,并沒有跟什么人提起過,那些人怎么可能就能提前埋伏在里面了?而且那個神秘人,本王已經讓張貴去查了,只是說那人出了城去了妙真寺……”
杜若錦捧著茶盞,這天已經冷了,坐在外面實在有些生受不住,可是杜若錦也明白這不過是怕隔墻有耳,所以才選擇在此處說話,四處亮堂,如果有人藏匿偷聽,倒是一眼就可以看見。
杜若錦接著錦親王的話,低低說道:“除了那個人,只怕誰也做不出這么膽大妄為的事。”
錦親王冷哼一聲,說道:“如若不是顧忌太多,不能冒昧出手,只怕本王早已鏟除了妙真寺,哪里便有他張狂的份?豈不是當日楚惜刀在妙真寺行刺本王,就是他授的意?”
杜若錦好奇問道:“那清遠主持到底是何來歷?為什么敢做出這樣的事來?于他又有什么好處?”
錦親王沉吟再三,卻始終沒有說出實情,只是說道:“朝廷的事,本王還是不要跟你講太多的好,你總之要記得,妙真寺不敢不能去,以后出門也要小心一些,身邊如何也要帶個人,像你這般獨來獨往,果真出了事,連個報信的也沒有。”
杜若錦聽錦親王說道這里,便想起一事來,說道:“王爺,原本殘歌便是我身邊的人,現在被那清遠主持留在寺里,以前還想清遠主持是為了消除殘歌身上的戾氣,如今想來也不過就是一句托詞,他留殘歌在寺里,保不齊就是為了教壞殘歌為他做事。所以……”
錦親王一揮手,隨即說道:“你的意思我明白,本王盡力為之,本王手里還有他感興趣的東西,如今只能拿來與他交換,本王還不信一個殘歌抵得過錦州城的城防圖。”
杜若錦大驚失色,城防圖是何等重要,她如何不知?那老禿驢要拿城防圖,難不成目的是要奪下錦州城?
“王爺,你拿這么重要的東西來換殘歌,如果那清遠主持真的使了壞心,我們如何防范?”
錦親王卻面有得色,自信滿滿得說道:“當年本王在落錦山莊住了兩年之久,每日閑來無事,除了看書,便是研究描繪這錦州城的城防圖,如今本王重新畫一張,只是真真假假之處,不是本王就決計辨不出來。”
杜若錦聽到這里,心里也松了口氣,說道:“那自然是最好不過了,只是那清遠主持端的是精明險惡,你此去妙真寺一定要當心。”
錦親王應聲,與杜若錦又商議了小半個時辰,才叫張貴派人護送杜若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