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句話,陸悠暗道一聲:來了!
前面的所有問題都不值得一提,因為那些事本來就很容易查證。
要是朱敬忠等人真的在這件事上給陸悠和李東陽強安罪名,那就要引起公憤了。
事實上,朱敬忠雖然并不打算用陸悠和李東陽的關系來達到自己的目的,可要是能給這兩人潑點臟水,他當然樂見其成。
作為一個男人,朱敬忠自認為非常了解男人的秉性。
要是陸悠跟其他男人傳出了什么難聽的話,他就不信,秦建國的心里能沒有疙瘩?
愿意當烏龜王八蛋的男人,朱敬忠不是沒有見過。可那些男人基本上都是軟蛋,要么得靠女人吃飯,要么,得靠女人家里吃飯。
真正有點本事的男人,都沒辦法讓自己接受頭上帶綠的事實。
要是能破壞陸悠跟秦建國的感情,他想要辦的事情,就更加簡單了。
失去秦建國的庇護,朱敬忠想要辦的事就容易多了!
只要沒有秦建國在中間卡著,邢鋒更不可能為了一個水性楊花的女人,跟朱家和表妹家結仇。
可惜,陸悠這女人雖然蠢,也很粗俗,可她難纏也是難纏在這個地方!
因為蠢,她可以肆無忌憚地說出粗鄙不堪的話。可她不要臉,朱敬忠還想要呢。
陸悠作出洗耳恭聽的姿勢,示意朱敬忠想問就問,別耽誤時間。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在此之前,我想,你應該先看一份資料。”朱敬忠微微偏過頭,向坐在他旁邊的人點頭示意,“看完之后,請你再如實回答我們的問題。”
坐在朱敬忠旁邊的,是一位戴著厚底眼鏡的禿頂男人。從一開始,他就沒有說過一句話,更沒有給任何人睇過什么眼神。
他就像一塊背景布一樣,安靜地待在朱敬忠的旁邊。
禿頂男人接到朱敬忠的眼神信號后,立馬從隨身攜帶的公文包里,取出厚厚一疊資料,放在陸悠面前。
陸悠覺得這人的氣質有點奇怪,有點熟悉,像是在哪里見過一樣。
對方送資料的時候,她特意多看了他兩眼。
“陸悠同志,你是不是對張干事有什么意見?”要不然,你老盯著他干什么?
朱敬忠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他對陸悠的印象極差,恨不得時時關注著她,好逮著她的小辮子!
見她盯著張干事不放,朱敬忠心想,這個女人果然水性楊花,是個男人都不肯放過。
完全跟陸悠杠上的朱敬忠壓根就沒想過,陸悠連他這個小年輕都沒有看上,怎么可能看上張干事那個禿頂老男人?
“意見倒是沒有。”陸悠眼神一閃,她突然想起自己在哪里見過像張干事這樣的人。
她抬起眼眸,笑盈盈地看著朱敬忠,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只不過,像張干事這么有本事的人,竟然去后勤部做事,這是屈才啊!”
“呵呵,陸悠同志說笑了!”朱敬忠干巴巴地回了一句,見陸悠埋頭看向桌上的資料,他暫時壓下心底的震驚,面上依然不動聲色。
陸悠快速地翻看著手里的資料,她猜測,這些資料,應該就是朱敬忠他們前往駐地的真正目的。
她原以為,駐地應該還有朱敬忠他們的人。子蘿的事,可能就是那部分人透露出去的。
可她萬萬沒想到,事情竟然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這份資料,竟然是某個權威實驗室,對子蘿樹今年的產量和質量變化,作出的一種預測。
當然,預測信息完全準備。今年的子蘿樹,產量幾乎高出了一倍。而陸悠家后院的那棵子蘿,產量尤為驚人。
這也是當初李東陽同意放水的理由,對他來說,子蘿并不算稀奇。況且,對比其他子蘿樹,陸悠家里這棵,顯然被照顧得更好。
剩下那幾十顆子蘿,就當是發放給陸悠的福利,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李東陽之所以會這么想,也是有原因的。
艦隊剛剛成立之初,就在島上建立了駐地。那時候,島上的子蘿樹規模還很小,結出來的果實味道也很一般。
對于當時的駐軍來說,子蘿的存在有點雞肋,完全是可有可無的存在。
更何況,那時候條件艱苦,大部分軍人連住的地方都得自己搭建,更別說種點樹美化環境。
直到后來,大概又過了好幾年,駐地領導開始重視島上的環境。
可惜的是,這座島的土質比較特殊,種不了什么綠植。那時候還沒有蓋家屬院,只有宿舍和辦公區,里面啥也沒有,看著光禿禿一片。
就是在這個時候,逐漸長大的子蘿樹進入了大家的視線。
子蘿樹樹形優美,既能遮蔭,又能結果,確實是好樹。
領導們高興極了,立刻決定大范圍移栽子蘿樹。將那些長在荒地的樹,全部移到宿舍和辦公區,等有了家屬院之后,又在院兒里種了不少棵。
經過多年的進化,子蘿樹的果實越來越好,發展到今天,更是成為駐地特產。子蘿每年都會代表駐地,成為沒有身份的特供水果。
前幾年,島上人少樹多,子蘿樹管理不過來,產量也不高。后勤部就想了個辦法,給子蘿樹找了“媽”,讓隨軍的嫂子們照顧子蘿樹。
為此,他們還搞了個競爭活動——誰伺候的子蘿樹結的果子又多又好,就會給一部分子蘿作為獎勵。
前幾年可不像現在,那時候水果多難買啊!
只是管理好幾棵樹而已,就能白得一部分水果,駐地的嫂子們當時就跟打了雞血一樣,真把子蘿樹們當成了親閨女來照顧。
那一年,子蘿樹的產量確實有了改善,只不過不太明顯。
自此,島上的子蘿產量基本上沒有怎么變動過。唯有今年,就跟打了激素一樣,產量猛增。
李東陽就想著,為啥每年都沒變化,獨獨今年有了變化?
這當然跟陸悠有關系啊!
身為水系異能者,每天都有固定的儲水量,就算不用也是白白浪費。
這些水不能明著給人用,那給誰用呢?
給植物澆水!
除了子蘿樹,島上就沒有陸悠沒澆過水的樹!
這事大家都知道,李東陽以及后勤部的人,肯定也知道。
因此,他們對于李東陽的小動作壓根就沒有任何不滿。
不滿什么呢?人家隔三差五就給子蘿澆水松土,這可比他們伺候的精細多了!
其實,陸悠幾乎每天都會趁著空閑時間,去給植物們澆水。只不過,為了避免被人發現異樣,她并非次次露面。
陸悠仔細看著手里的資料,見上面詳細地記錄著每棵子蘿樹應有的產量以及今年上交的數量,心里只想“呵呵”。
資料上提到,子蘿樹之所以會增產,其原因在于島上的地質發生了變化。對于這個變化,實驗室早在去年就已經得出了結論。
盡管陸悠知道,子蘿樹增產的原因肯定不在她身上。但是,她也能夠確定,在她第一次來到駐地的時候,這里的地質并沒有發生任何變化。
什么狗屁實驗室,竟然能夠未卜先知,將未來可能發生的事,提前一年預測出來?
這不該叫實驗室,該叫算命攤!
子蘿樹增產的原因,陸悠大概能夠猜到一點。
正因為她有了猜測,所以才覺得好笑。
“這位同志,我看完了。你有什么問題,就趕緊問吧!”陸悠的態度看起來有點敷衍,那么一疊資料,就算過目不忘,也不可能在短短的十幾分鐘之內看完吧?
朱敬忠對此很不滿意,他沉聲問道:“你確定看完了?”
“同志,我發現你這個人的態度很有問題!”他不滿,陸悠更不滿,這人拐彎抹角,扯了那么多事,不就是為了子蘿嗎?
既然他想要,那就拿去好了!
她倒要看看,明年的這個時候,他們到底能不能如意!
“你是不是對我有偏見?請我過來協助調查一些問題,可以,我非常配合!可你呢,你張嘴閉嘴,每一句話都在質疑我!既然你不相信我,那還問什么呢?”
陸悠“嘎”地一聲推開椅子,直接站起身,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朱敬忠,一字一句地說:“這些資料狗屁不通,也就哄哄你這種沒有讀過書的人。如果你們只想問我關于子蘿的問題,那我實在幫不上什么忙。”
“我奉勸這位同志一句,你應該找一個更加權威的實驗室,重新對子蘿的增產原因進行研究。我相信,結果不會讓你失望的!”
說完這話,陸悠將手里那疊資料,直接扔到了朱敬忠的頭上,態度極其囂張。
“嘩”地一聲,資料散開,分別落在桌上和地上。
朱敬忠死死地盯著陸悠,氣得臉紅脖子粗。
他“呼哧呼哧”地喘著氣,聲音重得連耳背的人都能聽到。
“陸!悠!”朱敬忠咬牙切齒地說道,“你!你們!”
他惡狠狠地看著在座的各位,眼里帶著兇光:“好!很好!你們很好!”
他足足說了三個“好”字,然后猛地站起身,一把踢開椅子,徑直往外走。
禿頭的張干事等人默默對視一眼,什么話也沒說,直接跟了上去。
等人一走,會議室里的氣氛頓時松快下來。
李東陽趕緊撿起散落在桌上和地上的資料,遞給唐苗子。
“看啥看,這有啥好看?不看不看!快拿開!”唐苗子本來就是個粗人,對看書寫字特別頭疼。
當年為了給他提干,他還被送去某大學深造。那段時間,他過得水深火熱。要不是為了完成任務,他壓根就待不了那么久!
當然,文化人跟文盲還是有很大區別的。
要不是念過書,他估計早就被淘汰了,哪還能由著他來管后勤部這塊?
雖說讀過書的好處顯而易見,可唐苗子真的不是讀書那塊料,他一看書就想睡覺。
因此,除非必要,他是不會主動看書的。
也幸虧他娶了一個文化人當媳婦兒,又生了一個學霸型的女兒。在家里,上有媳婦大人督促,下有女兒教導,他才算沒被社會淘汰掉。
用女兒的話來說:活到老就要學到老!學習知識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爸爸,你應該慶幸自己擁有學習的機會!這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機會,您怎么能不珍惜呢?
唐苗子這輩子只有兩大軟肋,一個是妻子,另一個就是他的寶貝女兒。
當寶貝女兒用痛心疾首的語氣指責他不應該浪費學習的機會時,他能怎么辦呢?
唯有學習!
可這會兒妻子不在,女兒更是遠在北方,唐苗子當然不愿自虐。
他干脆問陸悠:“陸悠同志,你剛才看過這份資料,麻煩你簡單地概述一下,上面到底寫了啥?”
“唐同志,其實……”陸悠意簡言賅地把資料上的內容口述出來。
其他人一聽,頓時就愣住了!
李東陽更是不敢置信地看著陸悠,問:“嫂子,這是啥意思?”
“對,就是你們想的那個意思。之所以鬧出這么多事,其實很簡單,有人看上了子蘿,想要將它抓到自己手里。”陸悠想了想,還是說出了一個只有她才知道的真相,“我不知道他們是從哪里得出這個結論,不過,今年的子蘿質量好,明年卻不一定了。”
所以,既然他們想要,那就拿去吧!
當然,這句話陸悠并沒有說出口。她已經把自己知道的消息告訴了他們,至于他們愿不愿意放棄子蘿,那就是后勤部自己的決定了。
她只能建議,卻不能替他們做決定,她并沒有這個資格。
不過,她相信以唐苗子的腦子,不可能拽著子蘿的歸屬權不放。
畢竟,子蘿對于他們來說,也就是稍微補人一點的補品罷了。
“給!這幫混蛋!他們既然想要,那就給!”唐苗子重重地拍打著桌面,粗聲粗氣地說道,“哼,我倒要看看,他們究竟能不能如意!”
陸悠挑了挑眉毛,眼底滑過一抹詫色。唐苗子的想法,竟然與她不謀而合。
不過,她是因為大概知道真相,那么唐苗子呢?
他又為何篤定,朱敬忠他們不可能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