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永昌侯不上朝之后,府里的人越見少,除了張御史一家與他們還有來往之外,其他的人如同避瘟神一般,根本不敢來。
看著冷冷清清的府邸,永昌侯只好納了兩個小妾,當然,這一舉動簡直氣壞了尚在病中的顧夫人,顧夫人傷口裂開,不過卻沒人問過。
顧蔓終于能清凈下來,整日呆在屋子里與兩個丫鬟閑話,或是睡覺或是看書,著實悠閑。外間的閑話她一概不理,只當做從沒聽到過。
可這一天,明月郡主竟然風風火火地沖了進來。
人還未到,聲音已經炸了過來。
“顧蔓,你給本郡主滾出來!”
永昌侯派來的護衛立刻警戒起來,擋在院子里面將人攔住。“侯爺有令,任何人不得打擾四小姐!”
話剛說完,只聽得啪啪聲連接響起,所有的護衛毫無意外被她帶來的侍女打了一記響亮的耳光。
“好大的膽子,敢這么對郡主講話!”
明月郡主也不屑地罵道:“永昌侯算個什么東西?快叫顧蔓給本郡主滾出來,不然,今日本郡主血洗這里。”
被打紅了眼睛的護衛依舊巋然不動,絲毫不受她的威脅。要不是看在她是郡主的份上,只怕他們也不愿受她的窩囊氣。
顧蔓聽到外面的動靜,立刻下榻,疏清攔在她前面,“小姐,世子不是說過,不管是誰來了你都可以不去的嗎?你聽就知道她是來找茬的,萬一又像上次一樣傷到自己怎么辦?”
“我不出去,她會為難別人。”明月郡主也不是什么講道理的人,她這么氣勢洶洶地過來,肯定不會善罷甘休。“逃避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再者,我不會讓她傷到我。”
可外面的人叫得這么兇,疏清擔心她的安危,又將蕭隱玄奉若神明,硬是在前面擋著,還叫來小離與她一起攔著不讓她出門。
“顧蔓,你再不出來,本郡主絕饒不了你。”叫喚了半天還沒見人出來,明月郡主氣得跳腳,立刻吩咐她帶過來的護衛拉弓放箭。
十二個護衛一字排開,他們手中的箭并不是一般的箭,箭頭上都綁著浸過油的布頭,點上火,唰唰唰幾聲,帶火的箭直指顧蔓的幾間屋子,護衛們攔都攔不住,急得直跳腳。
這郡主也太刁難無理了!
可他們并不敢多說什么,立刻救人以及救火。
顧蔓被人拉出來的時候,屋子的火燒得并不大,只有幾處有不同程度的燒傷。疏清和小離見著屋頂還有微小的火勢沒被撲滅時,簡直對這個郡主刮目相看了。
“小姐,你沒事吧?”
被人一直護著,她自然沒事,可她分明看清楚了幾個前來救她的護衛臉上都迎著一個紅紅的巴掌印。
這五指山樣的印痕瞬間就激怒了她!
好,很好!
先是打人,再是放火,不得不說,明月郡主想找死簡直是找對地方了!
然而,還不等她怎么樣,那個刁難任性的郡主一見到顧蔓出來了,反而火冒三丈,立刻吩咐那些弓箭手:“給本郡主抓住她!”
侯府的護衛也全都反應過來了:這完全就是來找茬的,也不用和他們客氣了,二話不說沖上去和明月郡主帶來的護衛扭成一團,報自己那一巴掌之仇!
幽曇院前完全陷入了混亂。
“賤人,你竟然唆使玄哥哥打斷我哥哥的雙臂,今天不剁了你的手和嘴,本郡主就死在你面前!”
親自沖鋒上陣,今天不殺了顧蔓,她就不是明月郡主!
顧蔓在心里呵呵冷笑:既然不用講理,那便只能用拳頭解決問題了。
可這具身體并沒有學過任何武功,和人講拳頭,顧蔓完全落于下風,她只能看準時機,猛踢對方的腿窩處,她出腳極狠,被她踢到過的丫鬟痛得當時都無法站起身。
尤其是當看到小離被其中一個丫鬟扇了一耳光之后,一腳下去,那丫頭捧著腿哀嚎了好久,身子蜷縮在地上被自己人連踩了好幾腳都沒能爬起來。
雖然有疏清小離兩個丫鬟拼死護著,但她們兩人實戰經驗太少,面對著明月郡主帶過來的刁奴面前,毫無招架之力,很快便落于下風。
不過,這里畢竟是永昌侯府。先前明月郡主帶人強行沖進來早已引起了管家的注意力,知道她只直沖幽曇院來的,管家迅速召集人馬,朝著這邊趕過來,只不過,場面比她想得更加混亂,身后的護衛們瞧見雙方血拼,早已熱血沸騰,也不消吩咐,紛紛沖了進去。
因為突然加入的人,局面很快扭轉,明月郡主的人被壓制得死死的,侯府的護衛不敢對郡主動手,但對王府的護衛可不會手下留情,趁著人多勢眾,拳頭如雨點落在他們的身上,愣是揍得他們哀嚎聲四起。
不過疏清和小離并沒有那么好的運氣,等鬧事的人全被抓住的時候,兩人臉上都掛了彩,留下了幾條指甲印,或是紅紅的五指印,而且頭發松散蓬亂,臉衣服都皺巴巴的。
明月郡主帶過來的人更加落魄,凡是男的,全都成了鼻青臉腫的豬頭,女的幾乎有一半拖著一條腿,還有一些沒有受傷的。
“顧蔓,你個賤人,你要敢對本郡主怎樣,本郡主絕不會放過你。”明月郡主叫囂著。
“你這么說,就算我不想對你怎樣,也得對你怎樣了。”被人欺負上了門,還是頭一次,若不給她些教訓嘗嘗,只怕別人會以為她太好欺負了。
“你們臉上的傷都是誰打的?”守在她幽曇院前的護衛與她也算是抬頭不見低頭見,如今見他們被打,這口惡氣,她自然要為他們出的。
受傷的護衛們指著跟在明月郡主后面的那一群侍女,內心都忿忿不平!要不是他們不打女人,早就抽死這些狗仗人勢的東西了。
可顧蔓卻不顧這些,走過去,每人踹了一腳,依舊是腿窩處,只聽得啪啪幾聲,與護衛們先前挨得耳光聲相同,可結果完全不同。
“啊,痛——好痛!郡主救命啊,郡主快叫她住手,痛死了!”哀鳴陣陣,慘叫不絕于耳。
明月郡主無動于衷,根本不在乎丫鬟的下場,只惡毒地看著顧蔓,破口大罵:“賤人,你敢這么對本郡主,我父王、母妃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顧蔓冷笑:“這么對你簡直太便宜你了,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你私闖侯府,火燒我屋,縱奴行兇,仗勢欺人,還揚言要剁我雙手,你當我永昌侯府的人是好欺負的?”
話鋒一轉,“來人,押她去京兆尹府!”
顧蔓吩咐管家看著明月郡主,同時也看著侯府的下人,不要讓他們輕舉妄動。
“顧蔓,你個賤人,賤人,有本事你殺了我啊!”明月郡主不服氣,扭頭朝著后面大罵,她帶過來的人也紛紛被扭送出去。
院子瞬間安靜了許多,顧蔓不許疏清和小離整理自己,反而立刻挽起袖子用力掐自己,在手臂上,脖子上留下幾道抓痕,又將自己的頭發弄亂,造成扭打之后的慘狀,疏清干脆在地上抓了一把土,直接抹在她的衣服上,素白的衣服瞬間變得臟兮兮的。
“真聰明!”顧蔓贊揚了一句。
兩個丫鬟如法炮制,又把自己的傷弄得更嚴重了。
只是,還沒來得及跟過去,被驚動的侯爺與章姨娘紛紛趕過來,看著她們這幅樣子,簡直嚇呆了。
新納的兩個姨娘年紀比顧蔓大不了多少,看到她身上紅一塊紫一塊青一塊的,又見房子都有被燒過的痕跡,嚇得只往永昌侯的懷里鉆,抓著他的衣服不肯松手。永昌侯無奈,只能隔著遠些安慰了顧蔓幾句。
倒是章姨娘,雖然嚇得不輕,但還是理智地問她要不要上藥。
“不用了,我還得去一趟京兆尹府。”
“就這樣過去?”章姨娘大驚。
顧蔓點頭,眼睛里在冷笑:“對,非這樣不可。”
道理完全站在她這邊,難道她還怕京兆尹會因為明月郡主的身份徇私舞弊不成?
只不過,還沒等她過去,管家又匆匆忙忙返回來,他臉色發青,似乎是被嚇到的,見永昌侯也在,立刻戰戰兢兢地稟報:“侯爺,小姐,明月郡主她、她……死了。”
永昌侯和顧蔓等人趕到時,明月郡主的身子還沒涼,所有在場的人都嚇得面色慘白,嘴唇青紫,哆嗦著說不出話來。
王府的侍婢們自然蹲在地上嚎啕大哭,有的見顧蔓來了,還想掙脫沖過去為自己的主子報仇,并且大叫著:“賤人,你殺了我們郡主,王爺、王妃以及世子是不會放過你的。”
其他的王府下人也跟著暴動起來,只是被侯府的人壓制得死死的,完全動彈不得。
顧蔓神色嚴謹,緊盯著地上的人,或者還稱不上是具尸體,她根本就像睡著了躺在地上一樣,她面色依舊紅潤,紅唇鮮艷,微微張著,一如先前開口罵她的時候。身上沒有任何傷口,亦沒有灰塵,唯有幾片悠悠飄落的紫薇花瓣落在身上。
管家過來通報時也說過,他們走到這里時,明月郡主突然倒下,呼吸脈象全無,死因不明,似乎是突然暴斃。
顧蔓面色鐵青,掃了周圍一眼,這里還是侯府,前面則是侯府的側門,只要通過這里,就可以出去了,可人卻偏偏死在了侯府里!
是巧合嗎?
不!一定不是!如果說這是巧合,未免也太巧了,巧到一切都像是被人刻意安排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