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忍耐一下。”顧蔓晃了晃里面的酒。
蕭隱玄點頭應好:“蔓兒做事比我還周到。”
顧蔓大囧,她有自知之明,自己的那點聰明都是小聰明,上不得臺面。許是這次是攸關性命的大事,她才不得不謹慎起來。
動手之前,為了轉移蕭隱玄的注意力,她說道:“給我講講你要刺殺的那個人吧。”
他語言簡明:“胡庸,異姓王,為人謹慎,手握重兵。奉召進京卻暗結營黨,意圖不軌……”
顧蔓對著壺嘴喝了一口酒,含在嘴里,突然對著他手臂的傷處一噴,蕭隱玄話音頓時停住,俊顏煞白,可是很快他又接著說了起來,語速比先前快了許多:“此人不除,必是大患。皇上命我今天務必除去他,可沒料到的是,蕭祈玉也在。”
“蕭祈玉?”聽他說到這個名字,顧蔓不由得驚訝,“所以你今晚受傷,是因為他在?”
他沉吟片刻,才道:“至少不會傷得這么重。”
顧蔓擰眉:“蕭祈玉不是沒有回京么?他認出你了?”如果是正大光明的回來,第一個去見的應該是皇上,而他卻在晚上出現在了胡庸的府里,這似乎驗證了書中所言:蕭祈玉有異心!
蕭隱玄冷笑,他能從腳步聲判定胡庸書房里的客人是蕭祈玉,蕭祈玉自然也能認出他的身形來。不過他并擔心:“就算認出來了,他也沒有證據指認我。”而且,就算他借蕭祈玉十個膽子,他也不敢指認。造反可是抄家滅門的大罪。“蔓兒,你去準備一下,胡庸馬上要來了。”
回來的路上,他并沒有刻意隱藏蹤跡,胡庸循著血跡,很快就會找到賢王府來。
顧蔓點頭,加快了手上的動作,將他的夜行衣脫下來,并快速包扎好傷口,將其他東西都收拾好,扶他躺在床上。
顧蔓躺在外側,側著身子臉朝著他那邊,用鼻子嗅了嗅,好在這酒的味道香醇,蓋住了血腥味。可是,越是香醇,蕭隱玄剛剛承受的痛苦就越大。想起他剛剛一聲都沒吭,顧蔓不由得朝他的臉看過去。
也許是失血過多,臉色有些蒼白,薄唇也是白的,沒有多少血色,整個人看上去沒平時精神,卻依舊俊朗無雙。其實最有眼光的不是他,而是她,這個人,可比蕭祈玉帥多了,不對,蕭祈玉根本沒法和他比。
正看得癡迷,眼前的俊顏似乎放大了許多倍,顧蔓的眼睛都快成了斗雞眼,不適地眨了幾下,差點沒把眼淚擠出來,正欲問他想干什么,他突然欺身壓上來,堵住了她的唇。
“唔……”這并不是他們第一次親吻,可在這個時間,這個地方,顧蔓有種莫名的緊張,身子僵硬得很,雙手都緊張得不知該放在哪。半天才紅著臉說了一句:“你身上……”
只是,話還沒說出來就被淹沒在兩人的唇舌之間,他稍稍抬唇,在她唇上輾轉廝磨,模糊不清地吐出幾個字:“別說話,他們來了。”
“可是……”
根本不給她說話的機會,蕭隱玄在她唇上重重咬了一口,顧蔓吃痛,反射性地推他的雙肩,驚呼一聲:“干嘛咬我?”
蕭隱玄:“……”
“疼~”聲音嗲得不像她自己的,顧蔓都被自己麻到了,可是為了陪他們演一出戲,只好用力在蕭隱玄腰間掐了一下,隨后以一種極其無辜的眼神看著他,眼眶里,淚水在打轉,聲音媚得能滴出水來。“折騰了一晚上還不夠嗎?求求你,放過我吧~”
蕭隱玄再度無語,不過很快便明白她是在幫他,可是,他很享受她這么說話的樣子,低頭在她唇上輕啄了兩下,聲音嘶啞魅惑:“乖,再叫幾句聽聽。”
這下輪到顧蔓無語了,該死的家伙,平時看上去那么正經,一到緊要關頭就占她的便宜。想到外面還有人虎視眈眈盯著他們這里,不由得在他腰間狠狠掐了一下,蕭隱玄“唔”了一聲,又和她唇齒廝磨了一會兒,才氣喘吁吁地放過了她。
顧蔓臉紅耳赤,亦喘得厲害,瞪大眼給了他一記白眼,好在蕭隱玄看不見,這種媚眼如絲的樣子若是被他看見了,再好的抑制力也沒用,只怕外面天塌下來也顧不上了。
惱怒歸惱怒,關鍵時刻還得一致對外,顧蔓只好嬌滴滴地叫了好幾聲:“好世子,好相公,好夫君~人家的腰都快斷了。”
外面的人估計也被肉麻得不行了,有不怕死的在這個關鍵的時刻咳了幾聲表示存在感。只可惜,沉迷在女色中的世子爺根本無暇顧及,只丟出一個字來:
“滾!”
顧蔓看著他一本正經讓人滾蛋的樣子忍不住想笑,蕭隱玄似乎察覺了,眼神微微掃了她一下,顧蔓立刻收起臉上的笑,又諂媚似的加了一句:“你好重啊,我快喘不過氣來了。”
聽著里面的動靜,即使是胡庸帶過來的人也覺得非常不好意思,畢竟都是有經驗的,天又這么晚了,本該抱著婆娘親熱的時候,怎么就來賢王府聽新婚的世子爺的墻角來了?而且還聽得自己也熱血沸騰,心里癢癢的。
見世子發了話,而自己主子還沒發話,只好望著天,數著夜空中的星星來降火。
最為為難的便是賢王府的管家了,他在心里也為自己的主子叫屈著呢,大婚之夜,前前后后來了兩撥人到新房前打擾,這能不屈嗎?
好在前者來的時候讓他有了警覺,安排了兩個人守在院子門口,又找了人留意王府門口的動靜,這才在雍王這一撥人打擾到世子的好事前將人喊住,并千叮嚀萬囑咐不可大聲喧嘩,以免惹怒了世子。
可沒想到,不輕易動怒的世子還是怒了,而且他也低估了胡庸這幫人的臉皮厚度,都聽到這個份上了,居然還不肯走。
老管家無奈,只能給胡庸遞眼色,拉雍王的袖子這件事他是不敢的,于是,他的眼色就這么被胡庸無視了。
里面的人不肯出來,外面的人不肯離去,只好繼續僵持下去。
顧蔓發現自己從沒有這么累過,衣服被汗水打濕了大半,貼在身上難受極了,而且還要 配合著蕭隱玄說那些羞死人的話,她聽不見也不知道外面到底來了多少人,胡庸那邊的好說,反正她也沒機會認識。可是有王府的下人在啊,她以后要怎么在他們面前抬起頭來啊。
過了好一會兒,蕭隱玄才從她身上下來,躺在床上喘粗氣,顧蔓知道他是真的動情了,只可惜動得不是時候,他只能忍著。
外面已沒了動靜,顧蔓不免側頭看向蕭隱玄,蕭隱玄朝她搖頭,示意他們還沒走,顧蔓嘆了口氣,這胡庸還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今天非跟他們磕上了。看來他也懷疑起蕭隱玄來了。
為了打消他的懷疑,見蕭隱玄情欲平復了許多,她一副累癱了的樣子,聲音也是有氣無力的:“身上膩死了,我要洗澡。”
話音中滿是心疼:“好,我抱你去。”
緊接著是窸窸窣窣穿衣服的聲音,中間還夾雜著一些打情罵俏。老管家早就想走了,見胡庸此刻還沒有任何要走的意思,只好冷著聲道:“王爺,我家世子今個兒不見客,這夜深露重,您還是請回吧。”
胡庸皮笑肉不笑地說道:“無妨,春宵一刻值千金,本王有重大事情要找世子商議,等他歡度完春宵再說也不遲。”
臉皮厚到這個地步,老管家也沒話可說了,只道:“既然王爺非見我們家世子不可,就請暫時移步大廳,這里畢竟是世子和世子妃的院子,王爺帶著這么多人進來,傳出去了似乎不妥。”
胡庸冷笑一聲,嘴角的八字胡跟著顫動起來:“本王帶來的都是可靠之人,關于今晚聽到的看到的,絕不會多說一個字。”
“是嗎?”房間的門突然打開,蕭隱玄站在門口,嘴角噙著一絲笑意,從他出來的那刻,屋子里的燈光瞬間點亮了漆黑的院子,而他全身鍍上金色的光線,站在那,宛如天神降臨。
至少,在老管家眼里,絕對是神,他松口了氣,朝著他鞠了一躬,唯唯諾諾:“世子……”
胡庸下意識地瞇了一下眼睛,在他的印象中,這個瞎了眼的世子并沒有這么強大的氣場。
“劉叔辛苦了,你先回去休息,這里的事交給我來處理就好。”蕭隱玄略低頭,聲音溫潤如玉石相擊。“先忍一下,很快就好。”
眾人這才看清他懷里還有個人,白色的錦袍將人蓋住,只勉強露了半個腦袋出來,顧蔓在蕭隱玄的懷里蜷縮成一團,一手摟著他的脖子,一手抱著他的腰,盡量讓自己掛住,并不碰到他的傷處。而他右手用力抱住她,左手稍稍使力,正好將傷口藏在她身子后面。
饒是這樣,顧蔓依然緊張,因為,蕭隱玄的傷口又有血跡顯露出來了。
蕭隱玄并沒有在乎,抬頭看向胡庸,微微一笑:“貴客臨門,未曾遠迎,真是失禮。”
胡庸少不得也得跟他客氣一下:“哪里哪里,是本王唐突了。今晚在王府參加婚宴,回去之后剛入睡,不想被幾個膽大妄為的刺客攪了清夢,好在,本王僥幸逃脫,其中一名刺客也受了傷,本王沿著血跡一路追蹤到此,才想起來,這里是賢王府世子爺的新房,不知世子爺和世子妃今晚睡得可好?”
蕭隱玄笑道:“原來如此。多謝王爺關懷,好巧不巧,賢王府上也有宵小鬧得本世子不得安寧,故而并沒有睡好。”
在賢王府里吵鬧的人除了眼前的幾個,還能有誰?胡庸一聽他在罵自己,氣得嘴角的兩撇胡子上翹,正欲拿出證據,卻突然嗅得一股的味道,好像是血的腥味。瞇了瞇本來就不大的眼睛,他歪著嘴壞笑:終于抓住你了。
然而,沒料到的事,還沒做出反應,蕭隱玄突然“唔”了一聲,嘶了一下,寵溺地拍了下懷里人的頭:“小野貓,咬得這么用力,是想掉下去?”
顧蔓不滿地嘟囔:“這都什么時辰了,我困~”最后一個字拖著長長的尾音,顫顫的,聽上去可憐極了。事實上,她只想提醒蕭隱玄,他傷口處的血再不處理就會滴下來了,胡庸這人不肯死心,再拖下去一定會露出破綻,她只好在他手臂上咬了一口,順便將流下來的血吮吸干凈。
這血中混了一點烈酒的味道,顧蔓并不想咽第二次,因此從他懷中伸直了腰,轉過頭去瞧那胡庸,站在數十人前面的就該是他了吧,身高五尺,體型微胖,眼小如鼠,最為的明顯特征是嘴巴上兩撇八字胡,怎么看怎么與王爺身份不搭,反而像個地痞流氓。
不過,顧蔓并沒有因為他的外貌而歧視他,能靠軍隊打出異姓王位置來的人肯定不會太差。
只是,她沒想到的是,她這一回頭,沒被胡庸嚇到,反嚇到了他身后那些七尺男兒。
她嘴角的血跡還沒擦到,回頭,屋子里的燭光正好照在她的臉上,映出嘴角的兩條血跡來,活脫脫像足了傳說中靠吸食人血為生的妖怪,再加上,京城里很多人都知道,顧家那個四小姐容貌早被毀了,丑得都能嚇死人,看到她這幅“尊容”,沒被嚇得落荒而逃,已經算是膽大的了。有幾個兩股戰戰,差點嚇得尿了褲子。
顧蔓才不管別人如何,視線又落到了胡庸的身上,緩緩道:“雍王拿刺客拿到我們房間外面賴著不肯走,似乎有悖常理。如果王爺有什么話,不妨直說,我們世子是個通情達理的人。”
“這話可是世子妃說的,不瞞你們說,先前行刺本王的刺客中,有一人身形與世子極像,而且他受傷之后不往別處逃,卻一直逃進了賢王府的后院。”
顧蔓沖他一笑:“早說啊,原來王爺是懷疑刺客就是我家世子啊。不知道王爺有沒有證據呢?天下容貌相似甚至相同的人也不少,單憑身形相似一說,難不成我們以后去了菜市場,都得鞠躬行禮向王爺問好?”
胡庸登時大怒,一張老臉漲得發紫,他生平最恨人家罵他“矮冬瓜”,顧蔓拐彎抹角罵他的話他自己聽清楚了,當下就恨不得將她撕成兩半泄恨。
只是,他還沒有任何動作,那邊唱雙簧的人已經演開了,蕭隱玄無奈地在她頭上重敲了一下,輕聲呵責她的沒禮貌:“調皮!不得對王爺無禮。賢王府雖然今非昔比,但我父王還在,當今皇上還在,這天下也沒幾個人敢不把我放在眼里。”
他語氣極淡,可說出來的話分量都不輕。
“皇上親自賜婚,我娶的又是心愛的女人,莫說我與王爺從沒過節,就算是有深仇大恨,我也未必會放棄如此良辰美景去做什么刺客,何況,皇上圣旨賜婚,我但凡有一丁點違抗,可是抗旨的大罪。”
最后的一頂帽子壓得極重,他若不與顧蔓同房,是抗旨,那么有人阻止他們同房呢?一樣也是抗旨!
最后,他淡笑著說道:“當然,若王爺有證據硬說我是刺客,那我只能去求皇上替我主持公道了。”
這下,胡庸算是徹底沒話說了,就算心里百般懷疑蕭隱玄就是那名該死的刺客,他也不敢冒險。但他深知,那名刺客傷在左臂上,明天早朝只要在皇帝和眾臣面前揭穿他,他就算有一百條命都逃脫不掉。
思及此,他沉著臉道:“如此,是本王打擾世子的好事了。不過關于那名刺客的行蹤為何會在貴府上,還望世子明早能在朝堂上給本王一個交代。”
蕭隱玄只哼了一聲作為回應。
終于送走了瘟神,顧蔓也不管形象如何,直接大喇喇地躺在床上喘著粗氣,蕭隱玄笑著拿來一塊帕子,細心地在她嘴角擦了擦,隨后才給她擦去汗。
“嚇到了?”
顧蔓搖頭:“我只是擔心他會突然沖過來扒掉你的衣服,那樣的話,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白做的。”
蕭隱玄笑得曖昧:“你以為當今天下除了你,還有第二個人能脫掉我的衣服?”
又來了!顧蔓不禁瞪了他一眼:“流氓。”
他似乎很受用這個詞,只是抿著嘴笑。
顧蔓卻又為他擔心起來了:“可是現在是躲過去了,早朝該怎么辦?萬一他用皇上來壓你,要看你的手臂,這可怎么辦?而且你刺殺任務沒成功,萬一皇上也要追究你的罪責呢?”
“放心,胡庸活不到早朝。”說完,伸手去拉她:“一身的汗味,先去洗一洗再睡。”
顧蔓順著他的力道坐起來,卻沒聽到他后面的話,“你是說,他待會兒就會……”做出了一個手抹脖子的姿勢。
“我在劍上下了毒,*。如果他當時不追過來,還能活命。”可惜,他已經耽誤了最佳的治療時間。
看著他一臉漠然的樣子,顧蔓突然覺得冷:“你是故意將他引到王府來的?”
他不可置否地笑了笑,彎腰,單手將她抱起來,朝著浴池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