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木萍尷尬的笑道:“我只是好奇這畫上的男子是誰而已,二小姐想多了?”
景繡詫異道:“姨娘好奇怎麼不直接去問六姨娘?”
“這個……”楊木萍閃爍其詞的笑著,“二小姐難道真的猜不到這畫中人到底是誰?”
景繡奇怪道:“姨娘這話就奇怪了,我又沒見過那畫我如何知道是誰?”
楊木萍知道她在裝傻,也不再說,反正就是將這個消息透露給她而已。嘆了口氣,“二小姐猜不到就算了,原本也不是什麼大事,六妹年紀小比二小姐也大不了幾歲,對年輕男子有些心思也是很正常的。”
景繡但笑不語,楊木萍離開後,青霜和孫嬤嬤都一臉古怪的看著景繡。
景繡失笑道:“你們都這麼看著我做什麼?”難不成她臉上有花?
青霜吞吞吐吐的道:“小姐,你說五姨娘這話是真的假的啊,這六姨娘不會真的對王爺……”
她沒有說下去,光是想象就覺得那個六姨娘簡直就是在玷污王爺。
景繡雖然表面上神色還算正常但是心裡也是不怎麼淡定,甚至莫名其妙的想笑。
青銅恰好在這個時候進來,景繡問道:“這是真的?”
青銅點頭,“那幅畫是六姨娘從靜安寺回來畫的,昨兒個五姨娘去秋水閣,許是六姨娘沒想到會有人過去吧,所以一時大意了。”
景繡也是好奇,不是說林秋水和府裡所有人都不接近,府裡衆人也不會主動去接近她的嗎?這個楊木萍怎麼忽然去秋水閣了?
“五姨娘昨兒個還去找丞相了。”
“哦?”景繡來了興致,楊木萍可是個非常謹慎膽小的人,不是有十足的把握應該不至於輕舉妄動,這次怎麼這麼反常?
“父親什麼反應?”自己最寵愛的小妾屋裡藏著別的男子的畫像,雖然沒做什麼傷風敗得的事,但作爲一個男人,還是一個意氣風發位高權重的男人,會覺得尊嚴受到了踐踏吧?!
青霜和孫嬤嬤也驚訝地看著青銅,眼中閃爍著驚奇。
青銅搖頭,景繡看著他奇道:“沒反應?”
青銅淡淡地點頭,心裡也覺得詫異極了,那個五姨娘大概是以爲能借這事讓六姨娘失寵,結果景天嵐聽了表情十分平淡,好像完全不介意,這簡直太不合常理了。一般男人,就算他不喜歡自己的妻妾,也應該沒辦法忍受她們心裡有別的男人。更別提景天嵐對六姨娘寵愛有加了。
景繡默了一瞬,啞然失笑。景天嵐還是男人嗎?事情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青霜和孫嬤嬤張著嘴一臉震驚,丞相雖然脾氣好,但遇到這樣的事竟然還這麼好脾氣,這就顯得太沒骨氣了!
“父親就沒叮囑五姨娘不再提及此事?”
“沒有,丞相讓五姨娘沒事多來看看小姐,陪小姐聊聊天。”
景繡若有所思地低下了頭,景天嵐故意讓五姨娘把這個消息透露給她到底有什麼目的?如果六姨娘真的對司馬濬動了芳心,景天嵐是想看看她對這事的反應麼?
他這麼做的用意到底是什麼?
“青霜,咱們不去芳宜院去秋水閣吧!”
*
秋水閣的院子,兩個嬤嬤並上次和林秋水一起去靜安寺的兩個丫鬟四人正在院內一棵大樹的陰涼下一邊做針線一邊說笑。
看到景繡進來幾人忙起身見禮,其中一個丫鬟見了禮飛快地跑進了屋裡。
“姨娘,二小姐來了!”
林秋水淡淡地詫異了一下就恢復正常道:“請二小姐進來!”
景繡進來,大概的掃了一眼屋內的陳設,纔看向走過來的林秋水笑道:“無聊就來姨娘這坐坐,希望不會打擾到姨娘!”
林秋水滿臉笑意,道:“當然不會,二小姐無聊的時候能想到我,我求之不得呢!”
“姨娘院裡的人會不會少了點兒?”除了兩嬤嬤和兩丫鬟似乎就沒別人了,比起別的院子似乎少了點。
就說芳宜院,每次去都能感覺到滿滿的生氣,下人們分工有序,灑掃的灑掃,做針線的做針線,做飯的做飯,洗衣服的洗衣服,帶孩子的帶孩子,少說也有十來個下人。
其他院子她雖然沒去過,但是沈柔和景媛其實是不必說的,肯定比芳宜院只多不少。至於四姨娘和景榮的院子,看她們出來時跟著的丫鬟次次都不一樣,也能反應出來院子裡下人不少。就算比不上芳宜院但也肯定多過秋水閣。
林秋水笑道:“我喜歡清淨,人多了反而不習慣,二小姐不也一樣麼?”擡眼看向站著景繡身後的青霜,“二小姐的院子裡可是隻有青霜和孫嬤嬤啊,比我還少呢!”
景繡但笑不語,眼中精光閃爍,問道:“姨娘看著比我大不了幾歲,我一直以爲像我們這麼大的女子都是喜歡熱鬧的呢,倒沒想到姨娘和我一樣竟不喜歡。”
“我雖說比你大不了幾歲,但好歹也嫁人好幾年了,這女子一旦嫁了人心境就變了,二小姐以後自然就會懂了。”
景繡點頭又搖頭,“我倒覺得吧,一個女子如果能夠嫁給自己喜歡的男子,兩情相悅夫妻恩愛的話,女子不僅容貌更顯年輕,內心也應該更加年輕纔對。和自己愛的人在一起,是會讓人煥發活力的。”
只有不幸福的人才會漸漸地心如死灰。
青霜開口打趣道:“就像小姐和濬王在一起時就會變得像個孩子一樣,越發顯得淘氣了!”
景繡含羞帶怯地瞪了她一眼,嗔怪道:“你這丫頭胡說八道什麼呢!”
“奴婢沒有胡說!”青霜鼓著嘴委屈道:“奴婢說的都是實話,小姐在濬王面前就是個孩子,因爲濬王殿下就是把小姐當成孩子寵著的!”
“你……”景繡面色緋紅,嬌嗔地低下頭,一方面爲了做戲給林秋水看一方面也是真的被青霜的話說的心裡小鹿亂撞,她不得不承認她在司馬濬面前和在別人面前是不一樣的,但是要說變成了個孩子似乎就太誇張了。但是,仔細想想,司馬濬的確對她關懷備至,的確讓她有種被當成孩子呵護的感覺。
林秋水放在桌下的手捏著帕子,瑩白的手指似乎因爲太過用力而變了形。臉色難看地盯著景繡含羞帶怯的嬌顏,心裡彷彿涌出一股叫做嫉妒的東西。
景繡主僕微微擡眼打量著她,兩人不約而同的相視一眼,原本嬌柔的女子此刻面若冰霜眼神中還隱隱透出嫉妒,看來五姨娘說的是真的了?
“姨娘怎麼了?”景繡小心翼翼地問道。
“沒、沒什麼!”林秋水回過神來,慌張的搖頭說道。
景繡鬆了口氣,“我還以爲姨娘生氣了呢,姨娘別怪這丫頭,她不是有意的,父親待姨娘的好府中上下都是有目共睹的,你們的感情自然是十分好的。”
林秋水扯著嘴角,笑的勉強。景天嵐對她好那是別有目的,再者說了,就算他真的對她好又怎麼樣?他的年紀都能做她爹了,而且她只是個妾,連自由都沒有,談何幸福?
送走景繡主僕,林秋水拿出那副畫,看著畫中人怔怔出神。景天嵐進來就看到她這副樣子,丫鬟想要出聲提醒林秋水卻被景天嵐伸手製止了,在景天嵐的示意下丫鬟神色擔憂地退了出去。
景天嵐來到林秋水身後看向畫中人,幽幽出聲道:“濬王的確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好男兒,秋水的眼光很不錯!”
林秋水一驚,猛的扭頭看向他,臉色煞白一片,“老、老爺……”
景天嵐溫柔的笑道:“不用緊張,也別害怕,你的年紀有這心思也很正常。”
對於他的“理解”林秋水只覺得彷彿有人當頭潑了她一桶冰水,徹骨的寒冷席捲全身。
“秋水,本相就一個要求——不能動景繡,其他的你想做什麼就放開手腳去做,你想要的要自己去爭取,本相也會盡力幫你的!”
林秋水難以置信地看著他,“老爺這是什麼意思?”
景天嵐眼神微瞇,眼中精光閃現,聲音凜冽地說道:“盡你所能拆散景繡和濬王,事成之後本相會向娘娘求情放你自由,還會給你安排一個新的身份,讓你和濬王一起回東旗!”
林秋水一時之間難以消化自己聽到的一切,睜大眼睛怔怔地看著他。過了好一會兒才找回神智,找回聲音。
“娘娘雖然答應放二小姐一次,但是如果她不識趣,想要接著查下去的話,娘娘還是要殺了她的。老爺知道的,娘娘當初派我來相府不就是擔心老爺謊報二小姐失蹤實則暗中撫養她嗎,後來證實老爺的確沒有說謊,二小姐的確是真的失蹤了。如果二小姐不回來那麼一切就風平浪靜了,一切就會按照娘娘設想的進行下去,可是偏偏她回來了,只要有她在,娘娘就一日不會安心,也就一日不會放秋水自由……”
景天嵐眼中閃過一絲精明,幽幽笑道:“娘娘派你來的另一個目的其實是爲了監視本相吧?”
“是!”林秋水沒有否認,其實監視他纔是娘娘交給她的主要目的。但是在她看來,這完全沒有必要,景天嵐和娘娘的願望本就是一樣的。
所以她的目的就剩下殺了景繡,讓娘娘沒有後顧之憂,這樣她的任務就完成了。
景天嵐看著她,似乎能猜到她在想什麼一樣,一針見血道:“秋水啊,你別傻了,你真的以爲你殺了景繡娘娘就會放你自由嗎?”
這話猶如當頭一棒,讓林秋水猛然驚醒過來。眼裡閃過一絲懊惱,其實她心裡明明很清楚娘娘根本不會放她自由,可她還是忍不住抱了一絲希望。
景天嵐輕輕地摸著她的頭髮,用從來沒有過的溫柔語調說道:“你好好想想本相的話,想好了再來告訴本相你的答案。”
林秋水看著他清瘦的背影走出房門,臉上滿是掙扎的神色,咬著脣,怎麼都拿不定主意。低頭看著畫上的男子,眼睛漸漸朦朧起來。
春兒走進來,看著她心疼地喚道:“姨娘……”
“你都聽到了?”
春兒點頭,“姨娘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奴婢只想姨娘開心!”
林秋水扭頭看向她,哽咽道:“……謝謝你,春兒,還有對不起!”
春兒搖頭,“沒關係的,奴婢的命是姨娘救下的,如果不是姨娘春兒早就死了,能多活這麼些年春兒知足了!”
*
景繡派青銅監視著林秋水,青霜監視著景天嵐。司馬濬那邊也派人喬裝打扮去靜安寺了,這期間景繡又接到過兩次賀延派人送來的帖子,她都以身體不適推辭了。
這一天,皇后宮來人說皇后想見她。
景繡心裡有些打鼓,但是皇后既然派人來接了,而且還是她身邊的秋酈姑姑,景繡只能硬著頭皮上了馬車。
雖然她心裡七上八下不怎麼平靜,但是面上倒是一派鎮定。
秋酈打量著她的神色,心裡不由得生出一絲欣賞來。
兩人一路無話地到了宮門口,然後又一路走近了皇后宮。
多日不見,皇后整個人已經消瘦了一大圈,雖然穿著一身華服但是依舊掩飾不了滿臉的憔悴。
“參見皇后娘娘!”景繡福身行禮,聲音不卑不亢,不見一絲慌張。
皇后目光落在她身上,目光復雜的打量著她。
景繡能感覺到她的打量,她不覺得害怕,也不慌亂,只是多少覺得有些心累。如果可能她真的不想得罪任何人,是太子主動招惹她的,她只不過是正當防衛正當反擊而已。
以太子的性子就算不是她,日後也難逃被廢的命運。皇后二公主埋怨她不喜她也無可厚非,但是她們如果因爲這個就各種針對她折磨她,那麼她也不在怕的。
“起來吧!”皇后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威嚴,但是還是透出了一絲無力。
“謝皇后娘娘!”景繡起身,筆直地站著,眼睛看著地面。
皇后看了她一會兒,垂眸一笑,“你不用緊張,本宮叫你來不是興師問罪事後報復的。”
景繡擡頭,怔怔地看著她,以爲自己耳朵聽錯了。
皇后悵然地說道:“本宮不敢說對你半絲怨恨沒有,但是本宮也明白,這一切是太子咎由自取,就算不是你,他的太子之位也坐不穩。”
景繡訝異地看著她,心裡的震撼無法用語言來形容。她對皇后的印象不好但也說不上壞,但是自從上次在宮中,南宮璃和景媛設計陷害她,皇后不偏不坦的處理方式就已經讓她刮目相看了。可是現在聽了這一番話,她真的覺得眼前坐著的是一個深明大義的好皇后!
她低頭仔細地回憶了一下關於皇后她聽到最多的就是皇后和淑妃不合,嫉妒淑妃得寵生了兩個好兒子云雲,其他的好像也沒什麼了。
因爲當初進宮是三皇子的大夫,和淑妃母子接觸的多,所以她就莫名的排斥皇后,面對皇后時總存了一絲戒備。
皇后示意秋酈帶走殿中的宮人,待到殿內只剩下她們二人時才接著開口道:“本宮找你來是想向你瞭解一些事,希望你能如實的回答本宮!”
景繡疑惑地蹙起秀眉,遲疑地點了點頭。
讓她詫異的是皇后問的事情竟然是靜安寺的命案,她將情況都一一說了,當然這中間隱瞞了她去靜安寺的目的和她的一些猜測,關於景天嵐、六姨娘、扶桑和淑妃的。
看著皇后若有所思的樣子,景繡眼睛轉了轉,看她低頭沉思了好一會兒,她纔好奇地問道:“皇后娘娘您怎麼了?”
皇后回過神來,看著她:“這樣就結案了?”
景繡實話實說道:“皇上給臣女兩個月的時間,讓臣女暗中繼續調查。”
皇后不知道在想什麼,過了一會兒伸手從懷中掏出一塊令牌,“拿著它,或許對你有用!”
景繡上前疑惑地接了過來,一看之下震驚不已,“皇后娘娘,這——”皇后的腰牌,有了這腰牌,她不僅可以隨意進宮還可以在危急關頭亮出來保護自己。
皇后淡淡的說道:“有了它你查案會方便許多,也方便隨時進宮向皇上彙報案情的進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