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一種剪不斷的感覺,沈沉與陸筱然分別時,她特意囑咐陸筱然不要告訴任何人她要離開的事情。
陸筱然多多少少也能明白沈沉這句話針對的是誰。
將一切事情辦理妥當,沈沉訂了飛往s市的機票,時間是明天早上九點。
她也沒想著和誰道別,甚至都沒有可以道別的人。晚上她又嘗試著給安霖打電話,只是那個號碼已經成了空號,安霖的微信從來沒有回復過,安霖的qq頭像也一直處于灰白的狀態。
她把安霖所有的社交軟件翻出來看,更新只停留在新年第一天,她與安霖在廣場上聽新年鐘聲時的自拍照。
安霖這個人似乎從世界上消失了。
而她也要去往另一個城市,將這里的一切再次丟棄在自己的人生歲月中,遠離那些人,淡忘這些記憶。如果不出意外,她一輩子都不會再回這里了。
將能帶走的東西收拾好,然后一個人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覺,明天開始又是新的生活。
她需要整理好狀態,去迎接新環境,新生活。
第二天,沈沉早早地趕到機場換好登機牌,然后就坐在候機大廳等候。
眼看著登機時間越來越近,沈沉的心卻沒來由的緊張了起來,那感覺就好像有什么大事要發生。她不知自己為什么會有這種感覺,只能一遍遍告訴自己,是因為要離開了心里難受而已。
機場廣播里播報她乘坐的航班開始登機,她連忙起身去排隊,就在此時,手機忽然傳來一陣響動,她拿出手機點開來看,是微信有人加好友。
如果是以前她一定會置之不理,只是那發送過來的驗證消息很令人意外。
“你知道你父親是怎么死的嗎?”
沈沉緊緊皺著眉頭,前面空出好大一截她也沒注意到,還是后面的人催促她快點她才向前邁了幾步。
這條驗證消息是什么意思?
他為什么會問這句話?
關于父親的事她并不是很清楚,從初中開始,因為父母要工作賺錢養家,就讓她在學校讀寄讀,一個星期才回家一次,對父親的事知之甚少。父親去世那個禮拜她正在學校上課,是鄰居跑到學校來通知她的。
她清楚記得當時的情形。
她坐在鄰居的自行車后面趕回家,父親已經被宣布死亡,全身是傷不說,就連衣服也爛成了碎片。
沈沉問奶奶為什么會這樣,當時奶奶的回答是因為出車禍,她那時候不懂,一切都是奶奶口述給她的,更何況當時也沒有任何警察或者法醫來處理鑒定,于是父親因車禍去世這件事在她印象里就成了事實。
而今被人這樣問起,她心里的回答依然是奶奶給她的那個答案。
因為奶奶不會騙她。
然而那個人后面又連發了兩條驗證消息過來,內容卻令原本平靜的她臉色大變。
“他是被人害死的。”
“如果不信可以問秦蕤。”
手機突然就從手中滑落了下去,摔在地上的聲音尤其響亮。
周圍的人都將目光移了過來,然后又都淡漠的瞥開了。沈沉彎下身準備去撿,但是手機又被前面那個人不小心踢了一腳踢到了旁邊另一位男士腳下。沈沉慌忙跑過去,但是腳下腳下一滑,她整個人就這么摔在了地上。
那位男士見狀,就彎腰把手機撿了起來,目光無意中落在沈沉屏幕上,自然而然的看見了那三條驗證消息。
沈沉不顧膝蓋的疼痛迅速爬起來跑到那位男士身前,一把將手機奪了過來,微信通過那個人的加友請求。
她的雙手都在顫抖,打字時更是按不準按鍵,好幾次都按錯返回重新打。最后好不容易打出一句話:“你是誰?你這話什么意思?”
秦蕤這兩個字對她而言太過熟悉,哪怕這些年她從未提起過,但她無論如何也不會忘記,這個叫秦蕤的女人,是她的母親。
也許同音的名字有很多,但以秦蕤這兩個字命名的除了她母親以外她沒遇見過第二個人。
“小姐,你的登機牌。”
有人將她剛才掉落的登機牌和手提包遞過來,但她置若罔聞,雙眼緊緊盯著手機的屏幕,等待對方的回復。
手機屏幕閃了一下,是對方發來的信息。
“這么多年了,你就沒有懷疑過,為什么你的母親會離開你,以及你父親的真正死因嗎?”
“他是車禍!”
“車禍?”
沈沉站在那里擋住了后面的人,于是有人開始抱怨,替她撿手機的人見沈沉那完全陷進去的樣子,只好微笑著向說不好意思,然后把拉著沈沉的胳臂往旁邊站。
也許是那個人力度太重,沈沉在慌亂中被驚醒,她一臉茫然地抬起頭看著那個人,對剛才發生的事情似乎沒多少印象。
男士面帶微笑,輪廓分明的五官看上去十分立體,尤其是那一雙墨黑的眸子,微笑的樣子給人一種溫暖而美好的感覺。他把手中的東西向沈沉遞了遞,說:“你的東西掉了……”
“謝謝。”沒等那名男士說完,沈沉已經結果東西轉身往排椅那里走去。
男士看著沈沉的背影,笑著搖搖頭,轉過身繼續排隊登機去了。
沈沉目不轉睛的盯著手機,大腦的每一根神經好像都是緊繃著的,手機上方一直顯示著對方正在輸入,她等的每一秒都是煎熬。
“你真的相信那是車禍?沒有肇事司機,沒有目擊證人,更沒有任何證據,你就能相信你奶奶說的話嗎?”
“我又憑什么信你?你到底是誰,想說什么?”
對方沒有任何動靜,過了一會兒,那個人又發了一張圖片過來。
沈沉點開圖片來看,照片很模糊,幾個手持長棍的男人將一個身形瘦高的中年男人圍在中間,雖然拍攝距離很遠,但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了被圍困的那個人是誰。
正是她的父親,而他身上穿的也是他車禍時的那一件衣服。
她仔細看了這圖片,無論從拍攝角度還是畫面感,都沒有絲毫ps的痕跡,換句話說,就是這張圖片是真實的。
對方又發了一條信息過來,“這樣你總該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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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沉看著那圖片如置冰窟,大腦也在逐漸恢復理智:“你到底想說什么?”
“沈余莨,我給你一個追查真相的機會,你要嗎?”
“我為什么要信你,你到底是誰?”
“我是誰對你而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讓你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應該做什么。至于我說的是不是真的,你可以馬上去問秦蕤,或者回老街問問你的鄰居劉太太,他們的話你總該相信。”
“事情的真相我會親自去查。”
“兩天時間,兩天后我會再找你。”
沈沉感覺到對方有想下線的意思,急忙又發了兩條過去,“你是不是知道那個人是誰?你到底想要什么?”
然而無人再回復。
沈沉翻看與那個人的聊天記錄,一字一句都叫她無法不去在意,更不能這樣一走了之。
捏緊手中登機牌,越來越用力。到最后只剩下一團廢紙。
母親不知緣由的離開,而她則被沈江接到了a市撫養長大,奶奶卻始終堅持留在t市不肯離開。如果這一切真如那個人說的,父親并非車禍,那又會是什么原因造成?
那個人對自己的了解并不少,肯定是自己認識的人,而在她所認識的人當中,又有誰會關注這些事?
沈沉理不清,也無法去猜測那個人的身份。
只是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無論真假,她都要去查探清楚。
她的行李已經辦理了托運,現在去找回肯定是來不及,心想反正回t市會經過s市,就等到了s市以后再買飛往t市的機票。
正在登機的那名男士一直在注意沈沉,看著她又重新回到排隊登機的隊伍中,心里竟有些疑惑,回想起剛才在她手機上看到的那些內容,他不禁心想:“這個秦蕤,是她嗎?”
世界上同名同姓的人有很多,也未必是一個人。
但他做事向來謹慎小心,哪怕是這一點點巧合也不能放過。若這個秦蕤真的是她,他一定要想辦法弄清這件事。并且不讓這件事連累到家里人,尤其是父親。
登上飛機坐到他自己的位置,且特意留意了沈沉,后者坐在離他較遠的地方,看上去心事重重的樣子。趁著還沒起飛,他又拿出手機撥了一個電話過去。
“明總。”
“幫我查一個名叫沈沉的人,盡快。”
“好的。”
“另外幫我訂一張今天晚上回t市的機票。”
“是。”
掛斷電話直接關機,他仰靠在座椅的沙發上長長嘆了口氣,連續幾日的奔波令他精疲力竭,這短暫的飛程成了他唯一休息的時間。
雖然是個工作狂,但如果家里那位小少爺能夠替他分擔一點,他也心滿意足了。
但一想到那個整天無所事事不務正業的人,原本舒展的眉頭再度斂起。
把希望寄托在一個毫無目標的人身上,還真是一件頭疼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