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皇上下令!處死兇手!給小女,給老臣一個說法!”
朝堂之上。
魏文遠似乎一夜老了十歲不止。他匍匐在地,哭的聲嘶力竭,老淚縱橫。
南宮藏微微嘆了口氣,聲音透著股沉著感,對魏文遠說道:“魏卿痛失愛女,朕感同身受,太子新婚當夜出此兇事,也是皇家顏面受損。所以,魏卿放心,朕定會要太子徹查此事,給你一個說法。”
“謝……陛下!”魏文遠聲淚俱下。緩緩的退了回去。當聽到魏子琪的死訊時,他整個人幾乎都癱倒在地了,半夜裡,妻子佟氏更是尋死覓活的要追到東宮去見女兒……
對面隊列的劉未不留痕跡的淺淺一笑。
“啓稟父皇,兒臣有一話要講。”卻是南宮尋站了出來。
“說。”
南宮尋瞥了一眼南宮瑾佑,那男人依舊的高深莫測,面無表情。似乎昨日死的女人與他無關。哪怕是惺惺作態都嫌懶得做。
倒真是你的作風!
想到這裡,南宮尋更加的按捺不住內心的興奮。
連忙說道:“父皇,昨夜一事只怕牽扯衆多。太子新婚喪了側妃本就是傷心事,再讓他一人去調查此事,唯恐勞累了些。”
劉未的笑更明朗了些。
寬大的繡雀官袍下襬的步伐穩健,上前站在南宮尋身後,穩聲說道:“陛下英明,臣以爲睿王爺思慮有重。太子乃萬民之望,百官之盼。萬不能在此時再勞心勞神!”
南宮瑾佑拳頭握緊了又鬆開,幽幽的側眼過去看了兩人一眼,再回過神時,正對上南宮藏試探性的目光。
於是……南宮瑾佑拱手道:“兒臣謹遵父皇旨意。”
話說完,卻似舌頭打結一般差點咬到了自己下脣。
埋下頭,低沉的眼瞼裡映射出的是憤怒的仇視的目光!
南宮尋!劉未!
“如此。此事便交由慎王調查吧。”南宮藏思慮再三。南宮尋與自己一母同胞的哥哥南宮赫烈都尚有不和,更無用說太子瑾佑了……
老四慎王畏沉穩有禮,思維縝密。且尚看不出有何野心,與人爲難之意。讓他調查此事想來是最委託的。
南宮瑾佑身後的南宮畏顯然一愣,隨即便應道:“兒臣遵旨。”
***
東宮。主院。
扶慈站在小花園裡似在望著遠方出神,昨晚彷彿見到的那個如幻境一般的人影,到底是不是衛淵?
她沒有將這個插曲告訴南宮瑾佑,只因不想再牽扯出衛淵。可是,如果衛淵真的沒死,那麼……昨日的事卻的確顯得複雜了。
扶慈想不明白,連頭都有些疼了,困惑的搖搖頭……
“小姐,進屋歇歇吧。”
青青端了蓮子羹進門,正好見到獨處的扶慈。
南宮瑾佑知道扶慈喜歡安靜,自她搬進主院後,遣了不少下人到其他處。
扶慈回過頭,見是青青。心頭的那股怪異的糾結又浮上了心頭。
“恩。”淡淡的應了一聲,先行進了屋去。
青青緊隨其後,將實盤放置在桌上,又取了精美的瓷碗,舀了一碗蓮子羹,輕輕的放在扶慈面前。
“小姐,吃點東西吧,您早膳都沒用呢。”青青好言勸哄道。可扶慈現在心思全然沒在吃食上。
她在回想著昨晚。那個模糊的人影,熟悉的氣息……
“小姐……”青青疑惑的低下頭去看扶慈。
於此,同時,扶慈也出聲喊道:“青青……”
“誒,”青青先是一愣,“有何吩咐?”
扶慈目光炯然,定定的看著青青,問道:“衛淵……是不是還活著?”問這話的時候,她的內心澎湃不止,跳動的胸腔彷彿按捺不住便會活脫脫滾落出自己的心臟來。
青青的身形明顯一顫,深深的吸了兩口氣,儘量扯出一個並不好看的笑容,苦澀說道:“小姐怎這般問?”
似有若無的嘆氣聲傳來,青青見扶慈目光漸漸變得柔軟,卻帶有幾分迷惑,而後才聽她說道:“昨晚,在屋裡,我似乎見著他了,但是醒來時又覺得似乎這是個夢。”
女人的聲音輕軟又帶有軟糯的感性,一張一合的嘴脣襯著清秀的臉,讓男人覺得心癢,他只在門外站著,聽不清她在說什麼,可他卻分明的能感受到南宮瑾佑每日與這女子相對時,該是多麼的讓人舒服的一件事兒。
“誰在外面?”青青警覺,擡腿便往門外飛奔。
見到門外人時卻怔住。
南宮赫烈?!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來不及多想,青青連忙給他行了禮。“見過王爺。”
卻發現,面前的男人顯然魔怔了一般愣了神。青青不由的咳嗽兩聲兒,提醒道:“王爺到此處,是尋我家小姐嗎?”
南宮赫烈這纔回過神來,有些尷尬的將目光從扶慈身上抽離過來,對青青說道:““嗯,太子讓我一早來看看姑娘這裡有沒有需要幫忙的?”
裡屋的扶慈方纔本就故意躲開了南宮赫烈的視線,這聽他這樣說,倒覺得自己有些小人之心了。
如此想來,扶慈便起了身,身姿輕盈的移到了門邊,禮節性的對南宮赫烈一笑,問道:“有勞王爺了,不過,我這裡並沒有需要幫忙的地兒。”
南宮赫烈剛要說話,扶慈突然又問道:“對了,昨晚那瑤兒呢?”
男人的眼光偶有一黯,仿若在心頭調試著自己的心境說辭一般。然後扶慈便看著他嘴角不自然的一抿。
“昨晚之事已經過去了,扶慈,你莫再去多想了。”
“太子側妃新婚之夜喪命,怎麼能就這麼過去了?我知道那不過是太子安慰我的說辭罷了。王爺不必掛心扶慈,該來的總會來的。福禍所依,躲不掉,我也不打算躲。”扶慈嗓音清淡,偏又讓南宮赫烈覺得這簡直像致命的魔音一般,拉著他生硬的將他拽了進去。
一旁的青衣丫頭壓抑住心頭的酸澀,她一直以來都悄悄的戀著戰無不勝的裕王爺,可身爲太子影衛的她連性命都是屬於主子的,哪裡還有說情說愛的資格呢?
兀自傷神間,青青偶然的回過頭,卻看見,對面的長廊上,站著一名小丫頭,那丫頭接觸到青青凌厲的眼神,嚇的一哆嗦,很快便沒了蹤影。
“小姐……”青青一急。
纖軟的手便擡起,止住了她的話頭。隨後,扶慈淡淡說道:“是太子妃的人吧。”
南宮赫烈望了長廊一眼,而後卻對扶慈說道:“我想,今日魏家定會要朝廷徹查此事,若此事是由皇兄督辦,事情倒簡單了,只怕……”
“只怕若是由別人來辦,我便難逃一死了,畢竟側妃身亡時,只有我在身旁。”扶慈自顧的接下了南宮赫烈的話。
男人眉眼一皺,似染上抹不開的愁雲。
“比如,洛家、又或者,王爺的母舅劉未打人,甚至,衛家……這些人若是來主事此事,只怕我是必死無疑了。”扶慈微微斂下眼眸,瞳孔裡的光線黯了一瞬。隨後,又擡起頭,衝南宮赫烈輕輕一笑。“不過,王爺不用擔心。”
分明日子尚暖了,可這小花園裡大多的精貴花物卻是凋零了些許。
一陣柔和的風敞過,碎花揚風而起,棲在了扶慈的髮梢上。
南宮赫烈一愣,正要伸出手,拂去那花瓣,卻又覺得這樣的扶慈煞是好看。
“我總歸是相信太子爺會給我一個清白的。”
正在南宮赫烈糾結之際,他聽見扶慈說。
女子臉上的笑,分明在透過他遙遙的望向別人。
***
“慎王爺請留步。”
散了早朝,洛天霸三兩步的便攔住了南宮畏。
南宮畏生的不如南宮瑾佑與南宮赫烈般陽剛硬氣,倒有幾分仙風道骨般的飄逸,細看之下,兄弟幾人的模子倒是一個樣的。
他挑挑眉,聲音溫潤清澈。“怎麼?洛將軍有何指教?”
洛天霸笑得有幾分狡猾。眼珠子滴溜一轉,卻義正言辭般的說道:“老臣有個不情之請,王爺也知道,昨日小女才與太子成婚,卻不想,出了這等事兒。老臣愛女如命,便想若能在此事上幫著王爺儘快找出真兇還魏家一個說法,也能讓小女日後在東宮能有一席之地。”
聽他說完,南宮畏倒是明白他的意思了。
只是,不知這洛天霸是想趁此機會以太子妃母族身份查出真兇給魏家一個說法,也在東宮給太子妃樹立一個威望呢,還是趁機要了那叫扶慈的女子的小命?
南宮畏眨眨眼,笑說:“洛將軍,小王適才接到父皇的命令也吃了一驚呢。畢竟我對此事還是從別人口中得知的,究竟如何,小王還得下來細細查詢纔是,萬不敢在此事有勞與將軍。”
狡猾!
洛天霸卻也擔心太過執著暴露了自己本意。於是,故作輕鬆的聳聳肩,拱手道:“那,王爺若有能用上老臣的地方儘管開口。”
“那便多謝了。”
看著前面被南宮畏打發走的洛天霸,南宮瑾佑眉頭深鎖。不知影藏在何處的暗影現了身,低聲詢問道:“主子,要屬下去拜訪慎王嗎?”言下之意,自然是要探探南宮畏的口風。
“不必。”南宮瑾佑沉聲答道。這個四弟從小便沒什麼存在感,不過,性子倒是一直很溫順,幾兄弟的鬥爭從下到大他只在中間勸和,卻從不參與,也未見他害過何人。
南宮瑾佑眉頭舒展了些。“父皇將此事交予他,倒是最好的,扶慈本就不是兇手,他給出的結果會更令人信服。”
“是。”
“回東宮,吩咐下去,備膳席迎接慎王。”南宮瑾佑擺擺手,吩咐道。
“是。屬下先行一步。”默朝隨即又隱藏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