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在國內城的王宮之中,有兩個衣著華麗的男人也正在相視而笑。
“你這次做得不錯,居然能讓五大部族單獨出兵,呵呵,等那些蠢材出了城,和漢人交戰(zhàn)之後,他們就知道自己是多麼愚蠢了?!睋u曳的燭火時明時暗,映襯著伯固蒼老的面容,此刻他的笑容顯得無比猙獰。
坐在伯固對面的拔奇臉上也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他的語氣中滿是輕鬆,“兩天之後,五大部族的主力就會全軍覆沒,到那時候,我看他們還怎麼覬覦父親的王位。”
這父子倆都是見識過漢軍戰(zhàn)鬥力的,拔奇甚至親自面對過顏良的騎兵和趙雲等人的追擊,以他看來,五大部族的軍隊面對漢軍凌厲的攻勢,恐怕沒幾個人能活下來。
伯固聽了拔奇的話,臉上露出一絲詭異的笑,“以後就沒有五大部族了,高句麗只需要王族來繁衍生息?!?
“父王這話是什麼意思?”拔奇有些不理解。
“你且附耳過來?!卑纹嫒允俏⑿χ?,然而他的眼中閃過一抹狠厲的寒光,卻讓拔奇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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決戰(zhàn)之日,到了。
伴隨著低沉的號角聲嗚嗚響起,無數身披黑色鎧甲的將士走出漢軍大營,邁步來到大營前方的空地,排列成一個個小方陣。
將陣型排列在漢軍兩翼的,是數量龐大的扶余人軍隊,這個國家的人喜愛白色,非但衣服是白色的,他們連皮甲都要用白堊塗抹,遠遠望去,扶余人的陣地就像是雪地一樣。
漢軍和扶余軍隊間距不遠,一邊是黑色盔甲紅色戰(zhàn)袍,一邊是白色皮甲白色戰(zhàn)袍,形成了鮮明的視覺反差,從而顯得格外聲勢浩大。
遙遙相對的國內城也打開了城門,無數高句麗人像是潮水一樣涌了出來,迅速鋪滿了城下的空間。
由於這些高句麗人分別來自五個部落,並且不是脫產的正規(guī)軍,無論從盔甲還是武器來看都不是那麼整齊,和對面整齊劃一的漢軍相比就更像雜牌軍了。
但是,也不知道五大部族的貴族老爺們施展了什麼魔法,使得這些來自各部族的高句麗戰(zhàn)士們充滿自信,他們士氣旺盛,昂然走出城門,面對漢軍也絲毫沒有恐懼感。
在各級軍官的大聲叫喊和訓斥聲中,交戰(zhàn)雙方的陣型都逐漸變得整齊,但所有人都可以看見,最先列好陣型的,正是全身包裹在黑色鐵甲中的漢朝軍隊。
這八千人是關羽親自選拔、並且訓練出來的,是傾注了遼東的所有心血的精銳,若是從裝備、飲食和訓練來說,他們非但是遼東,甚至是整個漢朝軍隊體系中都絕無僅有的翹楚,他們唯一欠缺的,或許就是戰(zhàn)爭的洗禮而已。
“擂鼓!”關羽遙望著對面還塵煙四起,亂七八糟的高句麗軍陣,冷著臉下達了今天的第一道命令。
得到命令之後,鼓車之上早已等待得不耐煩的鼓手們迅速動了起來,他們脫去上衣,露出健碩的肌肉,往手心吐了一點吐沫,從腰後抽出兩根手腕粗細的鼓槌,吶喊一聲,用力砸向面前豎立的,足足有一人多高的硃紅色大鼓。
拳頭大的槌頭帶著呼嘯的風聲,一下下撞擊著牛皮蒙成的鼓面,發(fā)出穿透力極強的沉重聲響,這鼓聲響徹戰(zhàn)場,傳播到戰(zhàn)場的每一個角落。
對於數萬人的軍隊來說,一個鼓手、一張大鼓是根本不夠的,單單漢軍這邊,就有二十名鼓手和二十面大鼓在同時製造著巨大的聲音。
他們分散在五里多寬的戰(zhàn)場之上,相互之間似乎存在著某種默契的配合,鼓聲陣陣,非但整齊劃一,並且形成了連綿不斷的聲浪,這連綿不絕的鼓聲似乎蘊含著巨大的力量,催動著戰(zhàn)士們不斷邁動腳步,奮勇前進。
從第一聲鼓聲響起,位於軍陣最前列的張飛便有了動作,他高高舉起手中的丈八蛇矛,讓身後的所有將士們都能看見自己,與此同時,他高亢粗豪的聲音也傳入了每一名漢軍戰(zhàn)士的耳中。
“漢家兒郎,隨我殺敵!”
戰(zhàn)鬥剛剛開始,鼓聲還相對平緩,久經訓練的漢軍將士們一步步踏著鼓點,跟隨著被高高舉起的紅色戰(zhàn)旗,向戰(zhàn)場的中央地帶邁動了步伐,隨著這些將士們的運動,他們身上的鐵甲甲片互相摩擦碰撞,發(fā)出了嘩嘩的響聲。
在戰(zhàn)場的另一端,高句麗人的動作就沒有這麼快了,漢軍開始前進的時候,他們還沒有完全整好隊列呢。
看到漢軍開始像城牆一般緩緩接近,位於第一線上的高句麗將領也無奈搖了搖頭,放棄了繼續(xù)整軍的念頭。
這些漢人真是可惡,一點都沒有君子之風。
“擂鼓,迎擊敵軍!”隨著憤怒的命令,同樣低沉的鼓聲在城下響起,高句麗人也開始前進了。
在古代戰(zhàn)爭中,鼓聲有著非常大的作用,不僅僅是助長鬥志,也不僅僅是調整己方將士的腳步,更重要的是干擾對方部隊的前進節(jié)奏。
至於現在,交戰(zhàn)雙方各自擂響戰(zhàn)鼓,聲音響徹原野,究竟是誰能把誰幹擾了,那就得看平日裡的訓練水平。
高句麗人在這方面就有所欠缺,和漢軍相比更是有差距,他們的陣型在前進了不到三十步之後就開始變得鬆散混亂,亂糟糟的像是一羣流寇。
與此同時,漢軍部隊依舊保持著統(tǒng)一的步伐,他們沉默著不斷前進,就像是一羣黑色的鋼鐵雕塑。
發(fā)生這種情況的原因不僅僅在於訓練水平,更重要的是戰(zhàn)前的佈置。
關羽把最精銳的漢軍前鋒部隊佈置成了三個獨立的方陣,並且呈前後排列,每一個方陣分別由一名大將指揮,而兩翼的扶余人軍隊也各自形成一個巨大的方陣,他們只需要跟隨中間的漢軍腳步,不要脫節(jié)就可以。
而高句麗這邊的軍隊由五大部族組成,他們在對抗王族的時候團結一致,這事不假,但每個部族之間其實也有矛盾,只是在共同的利益訴求面前暫時被掩蓋下來而已。
五大部族各懷私心,他們都想狠狠撈上一筆,可是都不想交出自己部隊的指揮權,給別人當了墊腳石。
所以在互相扯皮之下,高句麗軍隊按照部族,分成了五個方陣,並且各有指揮,呈一字型平行擺開,而實力最強的那個部族有些倒黴,他們正面對上了張飛率領的漢軍先鋒。
或許是被張飛部隊的氣勢所震懾,這個部族的指揮官下意識地放慢了腳步,於是在前排的影響之下,整個方陣的腳步都慢了下來,從而使原本是一字排列的高句麗軍變成了向內凹陷的形狀。
鼓聲漸漸加快,張飛也開始加快腳步,他率領的部隊全是由刀盾手組成,這支先鋒部隊放棄了遠程攻擊能力,爲的就是利用盾牌和全身鐵甲帶來的優(yōu)越防護能力,一舉突進敵陣製造混亂,爲身後的兄弟部隊創(chuàng)造殺機。
高句麗軍的巨大方陣此時卻普遍放慢了腳步,他們的兵員組成中有大量的弓箭手,這些常年生活在茫茫大山中的獵手近身作戰(zhàn)或許不行,但說起射箭個個都是好手,他們見到漢軍來勢洶洶,便開始準備停下腳步,用弓箭來招呼遠道而來的客人了。
然而與左右翼友軍的行動相反,位於最中心、直面張飛部隊的那支高句麗部族軍隊卻在將領的指揮下加快腳步,因爲之前的恐懼,他們比友軍的位置落後了近二十丈,高句麗的平行方陣無形之中就有了一個巨大的缺口。
倘若這個缺口無法填補,漢軍就會加以利用,突破進高句麗人的陣型深處,他們的近戰(zhàn)部隊將會腹背受敵,根本無法保護身後的弓箭手部隊,整個陣勢就會崩潰。
這名高句麗指揮官也不傻,他看見對面的漢軍沒有遠程攻擊,而是不斷加速,就明白了張飛的意圖,卻不敢像友軍一樣,讓自己的部隊放慢腳步,給弓手上弦射擊,攔阻敵人的行動。
爲了全局考慮,他只能催促著士卒們加快腳步前進,試圖在漢軍衝進高句麗軍陣之前補上這個缺口。
兩翼的部隊已經互相進入了射程,高句麗人的弓箭手搶先停下腳步,將早已捏在手中的羽箭搭上弓弦,前排部隊則是舉起盾牌,在保護自己的同時繼續(xù)前進,他們的職責是突破敵人前排陣型,攻擊後排弓箭手。
扶余人同樣不甘示弱,他們和高句麗人採取的是同樣的戰(zhàn)術,只不過扶余人牢記著尉仇臺的命令,前排近戰(zhàn)部隊和後排弓箭手的距離要遠遠小於高句麗人。
然而在戰(zhàn)場最重要的中間位置,一支高句麗人在與漢軍對陣之前,就已經陷入了混亂。
他們想要補上缺口,就必須加快腳步前進,但是,爲了保持住陣型的整齊,指揮官又不得不讓所有人稍微放慢腳步。
在這種矛盾的指揮之下,這支高句麗部隊非但最終沒有趕到預定位置,同時也沒有機會展開遠程攻擊,他們絕望地奔跑著,眼睜睜地看著張飛揮動長矛殺進了己方的軍陣。
“完了……”戰(zhàn)場之上的形勢被城牆上的觀戰(zhàn)者看得清清楚楚,幾位衣著華貴的高句麗老年貴族更是面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