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威自己也奇怪這兩天是怎麼了?幾次夢裡都夢到了那個俊俏的小官兒――香丫兒。夢裡總是他那晚婷婷的身影,回頭的嬌笑,扭出船艙時短衫下那白嫩如玉的臀瓣微顫著。閉上眼這景象就總在眼前晃來晃去。幾次漢威都是夢見香丫兒調皮壞笑著坐到他腿上,伸手就朝他襠下掏去。驚得漢威慌忙要甩脫他,醒來的時候下面溼漉漉一片,羞得他都不知所措。心想楊漢威你難倒想死了不成,怎麼滿腦子都是這些腌臢事情,要是被大哥知道了,非打得筋骨寸斷不成。有時候,他還偶爾夢到姐夫家那個誇張的大浴池,但那灑滿鮮花的浴池好像變成了露天的池子,有如在荀曉風大哥家那個溫湯池一樣的,四面櫻樹灑了零碎花瓣下來。他本是獨自仰頭望天的在池裡享受,確不知道香丫兒忽然從哪裡冒出來,溼漉漉的長髮滴淌著水,冰涼的小手不規矩的一把扯了他下身遮羞的毛巾,撒腿就跑。他慌得跟香丫兒在水裡爭搶打鬧著,忽然間卻被一雙大手攬在懷裡胡亂親著,那張肥胖的大臉,是姐夫儲忠良。他張嘴大叫卻叫不出聲。一擡頭大哥和大姐卻在池子邊對他怒目而視。大姐面目猙獰的對大哥說:“打死這個不要臉的賤貨!往死裡打!”。漢威委屈的呆立在那裡時,忽然香丫兒在對面岸上穿上了件潔白如唐代裝束般的綢紗衫子,立在花雨繽紛的落英樹下拍手看著他的笑話。漢威指著他剛要怒罵,卻被一陣緊促的腳步聲和叩門聲吵醒。
“楊少爺,你醒了嗎?大爺請你過去一下。”聽到門外的傳喚,漢威立刻批了衣服往鬍子卿書房趕,已經聽到隱隱的哭聲,是二月嬌正坐在沙發裡哭的悽慘,擡頭看了漢威,哭得更厲害:“我哥他,他死了,死得好慘!”
旱地霹雷般,漢威張大嘴呆立不動。剛纔還入到他夢裡那個調皮的香丫兒,難倒是真的?
香丫兒的屍體是在碎香河遠處的河道里一條花船裡發現的。一絲不掛的身體如白玉般完整,沒有一絲受刑的痕跡,除去了潰爛不堪的下身,似是飽經凌虐。從死的現場,人們都推說定是被什麼相好的虐死;有的說是香丫兒移情別戀,被舊相好的吃醋給折磨死的;有的說是香丫兒欠了債,被債主找人給修理死的;而知情的人也有傳是黑衣社這幫禽獸慣用的手法,逼供不成惱羞成怒,無所不用其極的拿些見不得人的酷刑把個水靈靈的小官兒做死了斷了。總之香丫兒死得很慘也很不風光,同暴屍荒野沒什麼區別。
同悅樓的‘姐妹們’出面收斂了香丫兒,爲他在郊外荒野立了座孤墳。二月嬌畢竟是戲班的臺柱子,連爲香丫兒贖身都是藉助漢威找人出面幫忙,面對風頭正旺的‘豔譚’,戲班是禁止二月嬌出面牽扯進這個事體的。而且此刻二月嬌出面就自然牽扯出鬍子卿這個後臺,這就更平添了衆人的惆悵。連發喪祭拜都不能去,只能在院裡對天落淚了。尤其負疚的是鬍子卿,香丫兒是爲他送的命,而且是爲了保全這個秘密而送命的。香丫兒的慘死,無異對他們宣告,黑衣社徒勞無功,沒能撬開香丫兒的嘴,才惱羞成怒的折磨他致死。
西京,何先生正在辦公室裡怒斥著雲西路的無能。
“這麼大的活人就在你黑衣社的眼皮底下輕易的跑去了蘇區,養你們是吃白飯的嗎!”
聽著先生的訓斥,雲西路戰戰兢兢的躬身肅立著不敢多話,只小心翼翼的機械般重複說著“屬下無能。”
“丟人呀,我都替你們害臊!”何先生訓斥著,又問:“你不是說天羅地網的佈置好了,就等楚大元落網了,怎麼還被跑掉,你倒給我個解釋!”
雲西路偷眼看了看何先生,試探說:“屬下確實得到內報就布了網了,按說這水路和陸路都鐵通般無縫了,只是有個蹊蹺的事,不知道怎麼跟先生彙報。”
“說吧,拐什麼彎子。”
“五天前,胡司令的專機從洛陽拉走了一個大箱子,說是寄存在洛陽的古董字畫。只這架飛機我們沒敢查。”
“爲什麼不查?”
“這,~~胡司令~~~屬下心想是中央大員,應該不會~~”
“你都覺得不會,跟我提這個有什麼用!”何先生拍案怒道,嚇得雲西路打了個冷顫。
“只是,後來,怎麼那麼巧,情報說楚大元藏在了西安,要從那裡逃跑,屬下就派了所有人去圍捕。結果又遇到個奇怪的事兒,就在楚大元逃走的那幾天的一個晚上,我們的人在河道上搜查的時候,發現了只有一條船,曾經劃過了黃河口,是條妓院的花船。”
“是那條船嗎?爲什麼不盤查?”
“屬下當班的人疏忽,因不曾想妓院的船幹這個事,而且搜查時,確實是上面有人狎孌童作樂。就沒細查。”雲西路又說:“而且船上這嫖客,據說象是胡司令身邊的楊漢威主任。”
雲西路邊說邊偷眼觀察著何先生的臉色。
果然,何先生一愣:“哪個楊漢威?就是那個楊漢辰的弟弟。”
“是的是的,就是他。我們的人是發現他跟個孌童小官兒上了條花船,呆了一夜。”
“這跟楚大元逃走有關係嗎?我不是聽你扯這些風月花邊的。”見何先生不耐煩,雲西路忙直接說:“先生明鑑,這幾天晚上,只這條船開過了河心很遠不見人的地方去,說是要尋清靜。而且一直傳說楊家家風謹肅,不該這楊漢威就在西安放浪到這個地步?還更奇怪的是,我們的稽查明明記得他們船上有兩隻箱子,但是轉到後半夜再上船的時候,就不見了。”
“爲什麼當初不搜查?”何先生追問。
“這~~~這也是卑職的失職~~”雲西路謹慎的答道,“不過事後我們把那個小官兒抓了來審問,不想那小官兒嘴硬的很,人也刁鑽。”
“所以你的屬下就把他用那種下流的方法把人弄死了?”何先生鄙夷不屑的冷冷道:“你下面怎麼這麼多下作的東西!西安的報上已經有了不少新聞說黑衣社刑訊不成,凌虐男犯的禽獸酷刑了!你丟盡了黨國的臉面!”雲西路羞愧的垂首不語。
何先生嘆息一聲說:“想知道是不是鬍子卿和楊漢威做的也容易。楊家既然家風這麼嚴,不妨透個風去給楊漢辰看他的反映,也就知道那晚是真是假了。”
“那屬下是請楊司令去過問這事?可楊司令同胡司令私交甚密,能幫屬下去問~~~”
“蠢才!~你這腦袋是屎灌出來的?”何先生斥道。又無可奈何的解釋說:“你只用把楊漢威夜裡嫖妓的事通過新聞報社各種風聲透給他。如果楊漢威那晚是少年風流誤打誤撞,楊漢辰定不饒他;若是這其中有隱情,必然要解釋出來避免家法重責。就是他不解釋,鬍子卿也不是個讓屬下爲他擔過的人,他必捅破這層紙。你且看楊漢辰如何處置這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