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秦穆楚遵守約定,派人將天山雪蓮和棉憶的書信一併送往突厥。
半個月後,接到書信和天山雪蓮的咄苾痛飲了一夜。不是爲他自己的毒有藥可解,是爲了那個朝思暮想的人不能回來。
一個半月前,他派去保護棉憶的人中有一人來報,棉憶隻身前往天山,在天山遇到雪狼襲擊,情況危急之下,還未等他們現身,就早已有人擋在了她的身前,那人就是秦穆楚,敦煌城主公子穆蘇的弟弟。
在聽到這樣的回稟之後,咄苾一顆懸著的心終是再也不能放下,他突然覺得,自己做了一個最最錯誤的決定,就是讓自己深愛的女人爲他涉險。
濁酒紅顏醉,籟籟千行淚,夢裡佳期夢裡人,他鄉客未歸。
他望著草原上的漫天星斗,遙想起了棉憶臨行前的那個夜晚,也是這麼坐著,她用自己的發尖輕撓著他的臉龐,調皮地笑著,安靜地聽著,那一刻,認定爲一生相守的人,卻至今未歸。
仰天大笑,將手中的酒缸重重地摔在地上,“砰”的一聲,頓時碎片四散飛濺,酒的醇香伴著那清脆的聲音在這清冷的夜裡彌散開來。
他終是忍不住地蹲下身去,身體抱成團,不住地顫抖,信中說:
“王爺,我與敦煌城主的弟弟公子穆楚朝夕相處,兩情相悅,遂願久居些時日,隨即我會前往中原,爲您取回四合草。先行送回天山雪蓮,願您身體早得康健。”
“兩情相悅——兩情相悅——”握著書信的手不住地顫抖,指節處已經泛白,嘴裡不停地念著這句話,仿似所有的恨都是來自“兩情相悅”。
終是敵不過往日的情懷,這樣的書信才顯得格外殘忍。這樣一喝就是一夜,在那個寒如冰窖的大漠裡,一身戎裝的咄苾癡念著這一生他們都無法再做的事。
——兩情相悅!
翌日,這封書信落在棉之山的手裡,他看著女兒娟秀的漢字,眉頭深鎖。
輕嘆一口氣,難再言語。只得擡手將之在火焰上化爲灰燼。這樣訣別的書信留著有何用?
他輕聲念道:
“終不過是一場風花雪月的過往,難敵一世癡纏的情根深種。”
這話,是說自己的女兒,還是在說自己?棉之山苦笑著搖頭。
一晃便已十五年了。
這一日,棉之山不用去教王子們讀書習字,便早早地起身坐在氈帳裡讀那本讀了幾百遍的《國策》。神情有些疲憊,許是一夜未眠,已經數月了,他亦習慣了女兒不在身邊的日子。
今天是初一。
等他想起來的時候,門口已經有人敲響了暗號。
他陡然從書中擡起頭,三步並作兩步掀開了門簾。女子的笑容如初春的一縷陽光一般照亮了整個氈帳。棉之山將她拉了進來,又跨了一步,四下看了看,發現沒人,這才安心地將門簾放下。
女子已經將斗篷摘下,一襲漢人的長衫妖嬈魅惑。還未等他完全轉過身,女子已是一個飛撲,撲進了他的懷裡,雙手緊緊地環著他的腰,嘴裡喃喃地喚著:“之山……之山……”
棉之山丟掉手中的書,亦是緊緊地抱著懷裡的人。一個月,也就只有這一天才能見到她,真是一日不見,思之若狂。
他的下巴輕輕地蹭著她的額頭,如夢囈般地喚她:“義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