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接過她手中的玉佩,又將瓶子放到她手裡,朝她點了點頭。棉憶看了一眼他接過去的玉佩,有些不捨。這玉佩是咄苾贏得涉獵比賽贏來送與她的,可是現在,她卻將它做了抵押,不禁心裡有些自責,不過轉念一想,或許王爺知道是用它來救人的,就不會責怪的吧?這樣一想,她便覺得舒服很多,嘴角也揚起一抹笑來,匆匆與黑衣男子道了謝,便離開了藥鋪。
回到客棧的時候,少年仍是昏迷著,額頭上不時滲出細密的汗珠,棉憶不停地給他擦拭, 給他服了五骨散,再外敷在傷口上,這才歇下,棉憶不敢深睡,也只是趴在桌上小憩。
少年不時會夢囈,隨著傷口的癒合,臉色也比先前好了很多,期間,棉憶經常去藥鋪抓藥,和那黑衣男子也是一回生二回熟。得知那男子名叫朝歌,本是醫學世家,替父親經營著這不大的藥鋪,自己對醫藥也頗感興趣。
數日後,少年的傷勢已經基本穩定,脣上也漸漸有了血色,棉憶再次進了藥鋪,朝歌一如既往地在撥著算盤珠子,棉憶也沒叫他,只是站在門檻邊上笑著看他。見他半晌沒反應,終是忍不住輕咳了兩聲。朝歌擡頭,對上她含笑的眸子,略帶羞澀地道:
“棉姑娘,是你啊,你瞧我,這算賬算的都沒注意。”
棉憶一腳跨進門,笑著道:“別叫我棉姑娘了,叫我棉憶就成。”
“好的,棉姑——棉……棉憶。”朝歌一手摸著後腦勺,一邊低頭掩飾自己的無措。
“哈哈……”棉憶被他的樣子逗樂了,這麼羞澀的男人倒是在突厥見所未見的,就連那個秦穆楚都不像他這般。
秦穆楚?!
她的心陡然一沉,這個名字有多久沒有喚出口了?這個人又有多久沒有見過了?一想到他,棉憶的笑容僵在臉上,剎那恍惚。
“棉憶,怎麼了?”朝歌見她突然隱了笑意,詫異地問道。
“哦,沒事沒事。”棉憶回過神,擺擺手道。
朝歌見她不願說也
就不多問什麼,抿脣一笑,轉移話題道:
“對了,那位公子如何了?上次聽你說他傷的挺重的,需要幫忙嗎?”
“不用了,恢復的不錯,今天來想再給他抓點安神補氣的藥,這些日子他總是夢囈,好像有心事,很不安。”棉憶說著,捋了下掛在耳際的髮絲,輕柔一笑。
朝歌身子一怔,目光纏繞在她的舉手投足間,怎麼也挪不開,這個女子,善良可愛,又如此風情萬種,真是難得一見。
“朝歌?”棉憶輕聲喚他,見他一直愣神著也沒聽見她說的。
“哦,哦,有的有的。你稍等下,我這就給你取。”朝歌的臉又不自覺地紅了下,那抹紅暈在他白皙的皮膚上更加明顯。
棉憶忍不住捂嘴偷笑,還未來得及放下捂在脣邊的纖纖玉指,朝歌已經拿著幾個藥包轉身了。
“笑什麼呢,這麼開心?”朝歌笑問。
“沒……沒什麼。這麼多?”棉憶望著眼前一堆的藥包,張大了嘴巴。
“呵呵,都拿去吧,免費的,不收你銀子。”朝歌一邊說著一邊已經動手將藥包捆好了放在櫃檯上。
“這怎麼行,銀子不能少的。”棉憶連忙擺手。
“棉姑——憶你爲救一個素昧平生的人都這般竭盡所能,我這點藥算什麼?”朝歌仍是不能改過口來,又是嘿嘿一笑。
“棉姑憶?哈哈,什麼時候給我改名兒了?”棉憶爽朗地笑道,絲毫沒有一點做作,倒讓朝歌心裡一熱,覺得眼前女子果真是與衆不同。
“嘿嘿,喏,拿著吧。”說話間,朝歌已經將手裡的藥包盡數推到了棉憶的手邊。
“這……”棉憶有些猶豫地瞧著他,實在覺得平白無故接受他的好意有些不妥。
“別這啊那的,若是當我是你朋友就不要再磨蹭了。”朝歌佯裝生氣的拉下了臉來,棉憶見他果真板起了臉,立即將後半句話吞進了肚子裡,嘿嘿一笑,接過來道: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若是
他大好了,一定告訴他朝歌公子施藥贈藥的壯舉。”棉憶調皮地吐了吐舌頭,抱起櫃檯上的藥包轉身離開了藥鋪。
朝歌愣愣地瞧著她離去的背影,一抹溫柔的笑在脣邊綻。
回到客棧的時候,天色也已經暗了下來。一輪圓月一如既往地掛在大漠關外的上空,空濛柔美。
少年仍舊沒有醒轉的跡象,再這麼拖下去,棉憶身上的盤纏也差不多快耗盡了。但是總不能將他棄之不顧,只得慢慢幫他調理。
是夜,棉憶仍舊趴在桌上小憩,牀榻上的少年呼吸平穩,面容安詳,倒是沒什麼不妥。只是才過了子時,棉憶便被牀榻上少年的呼聲給驚醒了。她一步跨過去,拼命按下他胡亂在空中揮舞的手,卻不想反倒被他抓了個正著,如同在沙漠裡救了他時那般。
少年的嘴裡一直反反覆覆地念著一個名字,棉憶聽不清楚,只得靠近他的脣邊,輕聲問道:“你說什麼?”
“垢兒……垢兒……”少年一遍一遍地念叨著這個名字,如同夢魘一般。
“垢兒?”棉憶直起身子,重複了一遍。隨即又將目光投向牀榻上惶恐不安的人,少年的手越握越緊,生怕她突然消失一般。
棉憶試著用了用力,想從他緊握的手裡抽出手來,可是都是徒勞。很明顯,少年已經將她當成了別人。棉憶想了想,輕嘆了一口氣,身子緩緩地靠向他的胸口,低低地呢喃著:
“我在……我一直在……”說著說著竟已淚眼朦朧,她也曾對咄苾說過,她會一直在,可如今,仍是不能預期地分道揚鑣,即使再見面,又能如何?
少年的呼喊聲終於漸漸小了下去,那惶惑不安的身子也漸漸舒展開來,握著她的那雙手緩緩地滑落到牀榻上,又沉沉睡了過去。
這一醒,便再難入睡,棉憶站在窗口,透過窗櫺瞧著天空中高懸的圓月,月光灑在她如玉的臉龐上,如水如煙。卻不知道,就在對面的那扇窗櫺後面,有一個同樣不能入眠的人,正靜靜地凝視著她的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