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眉峰暗挑,自聽出了他言語間的責(zé)意,卻並未驚慌,反是安然的一笑:“原來,大汗是將這件事情,放在了心上,那麼……世民此來,便更是來對了!”
“噢?”
始畢可汗仍是冷笑,詫然的望他,眼中卻盡是願聞其詳?shù)纳裆?
李世民便趁勢而言:“大汗,一來呢,世民可以向大汗當面賠罪以示誠意,世民當年年幼無知,助了無道昏君,而那昏君不但不感念,反而處處與我李家爲難,現(xiàn)下想想真爲當時的冒死相救而倍感不值。這二來嘛,也是最重要的,也是……世民此次前來的主要目的。”
說著,便望向了始畢可汗:“實不相瞞,世民……正是希望能與大汗您永結(jié)盟好!請大汗助我李家精強的戰(zhàn)馬,以作戰(zhàn)時之用!”
“戰(zhàn)時之用!”
這倒大出始畢可汗的預(yù)料,眉宇間立時升騰起驚詫的神色:“莫非你們……”
“大汗……”
李世民陡然打斷了他:“有些話……是不必說出來的……”
始畢可汗眉心微結(jié),卻是不語,顯有動搖之意,李世民便趕忙繼續(xù)遊說:“當然,我李家,自不能白白的要求大汗您的慷慨,我們自會給予您十倍的銀錢,以做回報!況且與我李家結(jié)盟於大汗來說,那……也是有萬利而無一害的……”
“李世民!你休要花言巧語!”
李世民正抓著始畢可汗貪財好利的弱點大做文章之時,一個聲音卻兀自響起,轉(zhuǎn)首一見,卻是坐在可汗一邊一直默不作聲的咄苾拍案而起,厲然的打斷了他……
咄苾騰地從裘皮木椅上站起來,厲聲怒道:“我突厥人強馬壯,若要入主中原,何須結(jié)盟?縱使要結(jié)盟,又爲何非要與你李家結(jié)盟不可!”
李世民亦起身望他,心思卻是鬥轉(zhuǎn),踱步間便已有了應(yīng)對之言:“王爺此言自是有理,可入主中原?哼!大汗……就真的有這個把握嗎?如今中原,羣雄各據(jù)一方,勢力不均卻不乏強者,而突厥地處偏北,若要在中原分羹
而食,又豈是易事?當然,大汗您若要逐鹿中原,自然是有這個實力,可突厥軍隊的戰(zhàn)線必定要遠遠長於中原各方,到時候,糧草供給必是勞民傷財,這且不說,若在運送途中遭遇到盟軍的前後夾擊,又當如何?但是,倘若大汗與我李家結(jié)盟,卻只需提供戰(zhàn)馬於我,我李家必會定期奉上貢物,以表敬意,而我李家的財力……想大汗也有所耳聞……”
李世民一派慷慨,始畢可汗亦是心中跌宕,眉間流淌著濃濃的猶豫之色,李世民並未放過這微小的細節(jié),脣角暗挑立時趁熱打鐵:“所以,大汗您……是要損兵勞民,還是要坐享其成,還望大汗……能三思而行……”
始畢可汗心中一凜,肅然望他,他自認平生閱人無數(shù),可竟看不懂李世民眼中的光色,不覺間便望向了身邊的老者,卻見那名老者亦是目光炯然的盯凝著李世民……
“李世民,雁門關(guān)戲耍之辱,今日定要你加倍還來!”
始畢可汗正自猶疑,那名年輕將領(lǐng)卻已提刀而上,揮至了李世民身前,李世民一閃,這才知道,原來此人,也參與了雁門之圍,那就難怪會這般激動了,所以並不敢怠慢,卻怎奈手無兵器,只能閃躲。始畢可汗見了,竟也並未阻攔,他倒要看看這個少年到底有多少本領(lǐng),小小年紀就想要翻雲(yún)覆雨。
咄苾攻的犀利,李世民亦是防的精密,二人纏鬥多時竟也難分上下,再過一招,咄苾卻明顯失了耐心,突的一個轉(zhuǎn)身掄刀下斬,竟自出了殺招,李世民一驚,倒出乎意料,所謂兩國交戰(zhàn),不斬來使,本想他不過是出口惡氣而已,卻不意真會起了殺心,一個分神間到讓咄苾抓住了機會,一刀下去,閃躲不及,頓被挑破了胸前的衣襟,四周之人看著咄苾憤怒的樣子,皆不敢出言阻攔,李世民已然處於下風(fēng)。
“王爺!”一聲驚呼突兀地出現(xiàn)在帳內(nèi),四周之人皆把目光投向進門處,咄苾聞聲也是手中一頓,眼見就要砍下去的刀停滯在半空中。
“阿憶?”坐在上位的始畢可汗最先出聲,他很奇怪棉憶怎麼會
突然出現(xiàn)。
“阿憶見過可汗,見過兩位王爺。”棉憶對著座上的始畢可汗以及他的兩位弟弟阿史那俟利弗設(shè)和咄苾欠身行禮。
李世民乍一見到突厥打扮的棉憶,頓時呆愣在當場,怎麼會是她?
自從長安一別,已有數(shù)月未見,真真沒有想到會在突厥再次見到她,一開始也猜測過她的身份,可是怎麼也沒猜到她竟是突厥人。李世民一臉愕然地站在那裡,看著那麼熟悉的一顰一笑恍然出神。
“阿憶,你怎麼會來這裡?”咄苾看看棉憶,又看看魂不守舍的李世民,終是忍不住疑惑地問道。
“回王爺,阿憶路過王帳,聽到有打鬥聲,問了門外的侍衛(wèi),才知道有中原來客,如此魯莽闖進來,還望可汗和王爺恕罪。”棉憶說著又是頷首一禮,悄眼望向李世民。
她的心怦怦地跳著,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個中原來客居然是他——小李!
但是此刻,她斷不能讓可汗和咄苾知道他們相識,不然,還會有更多不必要的麻煩。
始畢可汗輕輕一擡手,趁這個機會他正好可以息事寧人,便笑著說:“罷了罷了。”
但是咄苾看起來並沒有善罷甘休的意思,手中的彎刀仍是緊握著,而李世民的胸口也已然滲出了絲絲血跡。
棉憶輕笑一聲,朝著咄苾走了幾步,柔聲道:
“王爺,自古有云,兩國交戰(zhàn),不殺來使,您要是真把他殺了,那豈不是給別國製造了口舌,以後還有誰敢來同咱們交好啊?”
棉憶的話柔中帶剛,一臉輕笑地瞧著他。
咄苾手中的彎刀漸漸放鬆,他瞧著眼前的女子,一顰一笑那麼熟悉,但心裡竟涌起說不出的酸澀。她說的,她要求的,他都會去做,何況是一個小小的來使。
棉憶見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不禁鬆了口氣。
“多謝姑娘。”李世民雙手抱拳,彎腰作揖道。
既然棉憶沒有透露他們相識,那自己也就裝作是與她第一次見面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