潤蝶起身向門口走去,路過棉憶的時候頓了頓腳步,隨即朝天翻了個白眼,只餘一絲淡香便消失在了門外。
終於還是獨處了。
她的手緊緊地拽著袖口,用力的絞著,眼睛死死地盯著座上的男人,卻發現他的眼睛裡佈滿了血絲,眸底深處交織了極端複雜的眼神,或許是她這輩子見過的最深最熾,也是最難讀懂的。
“坐吧。”還是他先開了口。已經急急地垂下眸子,不敢再看她不時用手撐著的腰肢,和有些搖晃的身體。
心裡,仍有愧疚。
棉憶挪了挪步子,揀了張最近的凳子坐下。身體的不適和緊張終於得到了暫時的緩解,她輕舒了一口氣,雖然很低很低,但還是落進了座上人的耳朵裡,就像樹葉飄落進平靜的湖面一般,終是泛起一層漣漪。
真的走到了這一步,反倒沒有了先前的拘束和扭捏,棉憶想了想,擡眼看著座上人研墨的右手,不急不緩地道:
“秦公子,今日求見實屬不得已。”她嚥了一口唾沫,久未開口,嗓子居然如撕裂的乾布一般難聽。座上人研墨的手頓了頓,左手輕輕放下捋著的袖口,緩緩起身,棉憶驚愕地望著他,眼神緊隨著他的身影,一直瞧著他去倒了杯茶水,然後遞到她手上,什麼話也沒說,轉身又坐了回去。
她臉上的驚愕更深,有些不可思議地盯著手中的大半杯茶水。
“身子沒有大好,就不要隨便走動,有事讓阿回來稟告聲就行了。”他繼續低頭,手上已經執起玉製管毫,看不到眼底的神色,但語氣已沒有先前那般生硬冷漠。
棉憶抿了一口茶,雙手緊握住茶杯,茶水的溫度漸漸滲透至手掌中,頓覺溫暖。遠遠地盯著一臉從容的秦穆楚,他安靜的就像一幅畫,她忽然不知如何開口,生怕驚擾了那個專心靜默的男子。
他感覺到她投來的目光,猛然擡頭,視線對上她那雙專注的眼睛,她的臉在瞬間變得通紅,眼神開始變得驚慌失措,頓覺無處安放,最後還是選擇手中茶杯,垂頭不語。
“是不是想問我何時能拿到天山雪蓮?”他開口,語氣平常淡泊,聽不出一絲情緒。
她擡頭,沒想到自己久久沒能開口的話,竟被他這麼輕描淡寫地帶了出來。她一愣,隨即輕輕點頭。
半晌沒有聽到他再開口,再擡起頭時,他已然站在了窗口,手指輕輕地劃過窗櫺,對著她的側面剛毅俊美。
“我會派人送去,你身子尚未大好,不便長途跋涉,有何話要交代,寫封書信吧。”他的語氣平淡無波,卻又聽著不容反抗。
既然如此,她還能說什麼?貝齒輕咬了咬紅脣,棉憶仔細地打量了一下立在窗下的男子,身穿一件月光白的長衫,身軀頎長矯健,雙手仍負於身後,看上去竟有一些慵懶的味道。她始終難以相信,一個月前還那麼憤怒的秦穆楚,此刻竟這般儒雅地站在她的眼前。
至此,他們的約定算是完全達成了一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