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內心深處極度不願要做出抉擇的這一刻到來,但還是不可避免的被商佑天再次問到,“小妹,想的怎麼樣了?”
手裡的筷子一滑差點掉在桌子上,遲疑著埋頭看著碗裡的白米飯,支支吾吾著給不出答案。
穆芷萱看到我失態的模樣,納悶的問道,“佑天,你跟雪蘇有在想什麼事情嗎?”
他斂了斂神色敷衍道,“沒什麼,我只是想問問她要不要跟我們先回一趟西城。”
專心吃飯的娘聽到後開心的迴應道,“好啊,回西城好。這樣就可以見到老爺了。”滿臉期待的看著我說,“雪蘇,你收拾一下跟我一起走吧。”
穆芷萱聞言也期待的附和道,“雪蘇,你看娘這麼開心,不如你跟皇上說說讓你隨我們一起走一趟吧。”
現在的喬納蘭還哪裡會理會我啊,大抵現在我說的話在他耳邊都成了空氣吧。
“我不能走。”深吸一口氣給出回答,“現在宮裡出了這麼多的事情,即便是皇上無暇顧及我,可眼下我也不能就這麼走了。”
“小妹你……”商佑天語氣憤憤的想呵斥我,被穆芷萱給攔住了,“好了,難得娘這麼開心就不要在飯桌上掃興了,有什麼話等吃完飯再議也不遲。”
我快速的撥弄的幾下,便以吃飽了爲由折回了自己的房間,沒多久商佑天果真還是來了。一開口就質問道,“你去找過他了是不是?他跟你說了什麼,讓你連家仇都忘了。”
原以爲我會答應他的提議的,可話到嘴邊就變了樣,說穿了我做不到傷害喬納蘭的事情,心情沉重的回答,“大哥,對不起,我做不到。”
“你別忘了他殺了爹啊。”商佑天激動的按著我的肩膀,失控的力道讓我覺得生疼,低吼道,“你雖然失憶忘記了之前的點點滴滴,但他畢竟是生你養你的父親,你竟然……”
淚溼潤了眼眶,關於爹的死我也很心痛,但是我真的不相信是喬納蘭做的,即便真是他做的我也不能手刃他。
不給我任何解釋的機會,他提議說,“明天我會以木雲國使者的身份跟他見面,到時候他也會讓你出席,希望你這次能夠抓住機會下手,這是你最後的機會。”
我看著他塞到我手心的東西,不解的問,“這是?”
他淡漠的解釋,“這是慢性毒藥,毒性發作的時間足夠我們離開了。”
望著商佑天沒有絲毫猶豫的背影,我糾結的緊緊的攥在手裡,良久良久都不願放開。
直到穆芷萱進來,我才稍稍的放鬆姿態,藏起了手裡的東西,“嫂子,你找我有事?”
“沒有事情就不能來找你了嗎?”她笑著迎了過來,安靜了一會兒開口,“雪蘇,別怪你大哥逼迫你作決定。”
我訝異的看向她,莫非她已經都知道了。
果不其然,她表情凝重的說道,“我明白你此刻的心情,我想說的是他是我的相公無論做什麼事情我都會陪在他的身邊的。至於你,我希望你好好的想清楚,這個男人你真的下得去手嗎?”
這個問題我不知一次的問自己,然而每每到最後都沒能給出答案。苦笑著點頭回應,“謝謝你對我的諒解,嫂子。”
“就衝你叫我這聲嫂子,我就該多爲你設想纔是。”穆芷萱輕輕的拍著我的手,“佑天對父親的尊敬不止一點點,再受到爹遇害的消息,當場就像發了狂似的失控。這次我跟著他來就預料到他會做出衝動的事情來,我明白在這樣的情況下是勸服不了他的,我所能做的就是不離不棄的守候在他的身邊。”
“嫂子。”明知前面是一條死路但是她還是義無返顧的陪著往前走,不得不說我很佩服她,“你放心,我不會讓大哥還有你有事的,我希望你們能夠帶著娘開開心心的生活。”
穆芷萱好似意識到了什麼,激動的抓著我的手問,“雪蘇,難道你……”
“放心吧,我不會那麼衝動的。至少我明白如果我有事,你們也會受到牽連的。”
所以我要做的就是讓這場悲劇不要發生。
宴席如期而至,在商佑天的再三叮囑下,我心情忐忑的坐在內殿上,耳邊迴盪著他們之間客套的話語。
“對於商老的事情,朕也深感惋惜,並已命人極力徹查此事,但至今還是遲遲未有進展。”喬納蘭嘆息道,“不過你放心,這件事情朕定會查個水落石出的。”
“多謝皇上。”商佑天起身恭敬的回話,“臣希望能夠將家父的骨灰帶回西城,將家母帶到木雲國好生的照顧。”
喬納蘭很是爽快的答應了,“商老夫人的病確實需要靜養,朕會安排人負責送你們出城的。”
“謝皇上。”話鋒一轉,商佑天對著我說道,“不知皇上可否同意讓商妃隨同我們一起回西城,出席家父的葬禮。”
原先還平靜的表情當即變得沉重了起來,喬納蘭半瞇著眼直勾勾的看著我,開口問道,“商妃,你的意思也是要回西城是嗎?”
一直安靜聽著他們之間對話的我糾結的雙手方纔木案下面不安的摳著,聽到他的問話心裡一怔,緩緩擡頭對上他的視線,緩緩的迴應道,“臣妾,但憑皇上的意思。”
說著端起一杯酒起身走到他的跟前呈上,“臣妾敬皇上一杯酒,感謝皇上的恩澤,家父在天之靈也會對皇上的仁厚感恩戴德的。”
喬納蘭面色淡然的伸出手欲接過我的酒杯,身側的蔡文心不悅道,“皇上您忘了御醫的話了,近來身子不好切莫飲酒,這商妃許久未侍寢對皇上的事情一概不知,這也能夠理解的,可皇上也不能爲了遷就她而不顧自個的身子啊。”
動作一僵,我沒有收回的意思,呆呆的站在原地,望著他。喬納蘭停滯了片刻,還是接過一飲而盡,“如此一小杯不礙事的。”
宴席持續了沒多久,以要事要處理便散了。
直到回了花晨苑,商佑天的臉上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對著我說道,“雪蘇,你能做出這個決定不容易,這兩天抓緊收拾一下雖大哥走吧。”
看著他滿意的臉,我其實真的不願把實情告訴他的,但是我必須要將真相說明,“大哥,對不起,那杯酒……我並沒有下毒。”
“什麼?”商佑天驚訝的呼道,“那麼好的機會你爲什麼不動手,終究你還是下不了手是不是?”
“是,因爲我還愛著他。”無奈的眼淚因著再也壓抑不住的情緒滑落,無力的跌坐在地上,“我不能僅憑一面之詞就判他死刑,我做不到啊。”
“商雪蘇,你……”
穆芷萱慌亂攔住要抓狂的大哥,勸道,“你別這樣佑天,雪蘇也有她的難處。再者她說的對,我們不能單憑加倫的話就對此深信不疑。”
“你的意思是這一切都是個誤會,是我太偏激了嗎?”商佑天嘶吼道。
我見情況越發的難以控制,掙站起來準備勸話,只聽穆芷萱心平氣和的解釋道,“我知道你心裡很是著急,很想查清楚爹的死因,可是你也要弄清楚,加倫一直以來都心懷不軌,難保他不是趁機挑撥的。”
商佑天的情緒漸漸的在穆芷萱溫柔的眼神中平靜下來,許久從他的嘴裡吐出一句話,“商雪蘇,我對你很失望。”
不給我任何解釋的機會,隔天他們便帶著娘離開了。
我站在不知送走了多少人的城門口,心裡是止不住的悲痛,傷感。
從今往後這偌大的花晨苑,真的就只剩下我一個人了,我愛的和愛我的人都已經離我而去,我還留在這裡做什麼,我還能做什麼。
樹上的桃花開得正豔,微風拂過桃花亂墜迷離我的眼,不知模糊視線的是如雨般的花瓣還是我止不住的眼淚。
“娘娘,這是商少奶奶讓奴婢轉交給你的。”彩月將手裡的一個手帕包裹遞到了我的面前,木然的接過小心翼翼的打開,裡面是一塊玉佩還有一封信。
打開之後裡面的內容是,我聽說四方五彩玉對你而言很重要,這是那塊玉佩最後遺落的一角,是保護我的隨從找到的,希望你能夠用這塊玉佩去填補那份遺憾。
“真的可以嗎?他已經全部收回去了,還需要這份彌補嗎?”我當著手裡的玉佩暗自落淚,一滴滴打在玉佩上,卻怎麼也洗不去它包含的那些揮之不去的記憶。
阿牧翔轉到了我的面前,伸手輕輕的擦拭臉上的淚痕,柔聲道,“只要你願意,我相信終有挽回的一天的。”
“那需要多久?”我擡頭望著他,“是一天,兩天,一個月,兩個月,還是一年,兩年,也或者遙遙無期?”
“沒有試過又如何知曉不會成功。”阿牧翔堅定的安慰道,“我只希望你能夠明白,無論以後發生了什麼事情,我都會陪在你的身邊,用生命去保護你。”
我感激的抓著他的手掌說道,“我不需要你用生命去保護,我只希望在我失落孤獨的時候,你能夠陪在我的身邊。”
“我會的,如你所願我會陪在你的身邊,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