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花夕拾,撿的是枯萎,暮然回首,見的是闌珊。
雖然只是隔了幾個晝夜,然而對于郁娘,對于劉響和絳紅的記憶卻在腦海深處被傷逝浸沒,迷蒙,變得那般觸碰不到。
劃過黑寂夜空的流星,因為短暫而美麗,釋放出那一閃而逝的光芒,雖然微弱,但卻沒有人能無視它的存在,如同人生,如同劉響和絳紅之間的點點滴滴。
端詳著手上的枯花,淚水竟止不住的一滴滴的滑落其上。
自打從暗道回來,每個人的臉上皆散布陰霾,我們的相安無事是用絳紅和劉響的性命換來的,若不是愛到癡狂,誰人會性命相依?為了完成他們的遺愿,便將他們合葬在了一起。
一場‘空城斗’令人心有余悸,也讓悲傷入侵每個人的心中,不經萌芽時期肆長成難以治愈的傷口。
寒冷的晚風,溫柔的透析臉上綢繆的淚,徒留苦澀的痕跡。
忽然,肩上嵌入一絲溫暖,緊貼脖頸的呼吸是那般的急促。那雙溫熱從肩膀滑落,緊緊的收在我的腰間,半晌,嗓音低沉,“別難過,別哭,剩下來的事情都交給我處理吧。我只要你好好的陪在我身邊,雪兒。”
微顫,憶起那日在崖底他近乎霸道的話語:從此以后沒有我的允許,不準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不準不辭而別,不準……哭的像個傻瓜般。
心底兀自一暖,貪婪的往他的懷里縮了縮,指尖松滑,那停留在指間許久也未曾溫暖的枯花隨風飄揚。仿佛被注入靈魂般那樣輕靈舞動,在風中暢意翱翔,但愿承載的是劉響和絳紅的魂與魄,沒有任何牽絆阻礙,隨心自由。
斂去悲慟,問道,“他們怎么樣了?”那日匆匆離開準備趕回無財山莊,宋陵由于擔心梓純并未與我們同行。至于林君游是在我們準備離去之際,由阿牧珠吃力的攙扶而來。正好碰上前來接應我們的一行人,才解除行動緩慢再次被人包圍的顧慮。
我們簡單的敘述了一番被困的始末,也換來了一個不好的消息:沈紅蝴和黃維安被抓了!阿牧翔一人實難抵抗那么多的十星衛士,也怪我們當時太大意了。聽師父說當時他們四人追至而去,冷謙和那批手下恍如蒸發般失去了蹤跡,令他們無從續追。
而沈財的臉上一直掛著憂慮,早已沒有了先前那氣勢凌人的架勢,短短幾日宛若蒼老了些許年歲,一心只盼愛女平安歸來,滲出眼角的是滿滿的自責,“倘若早知今日的劫難,老夫何必苦苦糾纏那萬貫家財,還不是為了蝴兒……還不是為了蝴兒……”
思來想去對于神機堂困住我們卻不直接采取動作的異常行為,唯一找到的合理解釋就是為了拖住我們?一個是富甲一方的商賈之女,一個是朝廷舉足輕重的權官之子,絕對能夠讓有心者大有可為。
抵著肩的下巴輕輕的蹭了蹭,“說沒事是假的,總要有個過程慢慢去釋懷。”附和的點點頭,前院不時傳來了嘈雜聲,聽似一片混亂。
跟著喬納蘭趕去前院,現場已圍了一圈的人。師父和師伯還有沈財就在我們的身側,視線直直的盯著前方,布滿擔憂之色。
松竹梅以及趙遠背對著我們慢慢退后,分成了兩撥,漸次拉大的空隙清晰可見林君游掐著靜音的喉嚨,眼神透露著肅殺,可面無表情,緩慢的移動步子。而云辰宇和妍秋姐小心提防的跟隨他的身后,握在胸前的劍蠢蠢欲動。
心不由的揪緊,難道林君游的攝魂散又發作了?那個信誓旦旦說‘不管你叫什么名字,是什么身份,變成什么樣,我要的只是那個與我真心實意的你’之人,如今毫不憐惜的挾持你的生命,實不敢想象隱藏在面具下的容顏是怎般的痛楚。
面具?如果每個人都有一張隱形的面具多好啊!隱去你的傷,隱去你的痛,隱去你所以的不快和不好的記憶,然后每天都可以告訴自己我很快樂,那該多好。
“林公子,你是怎么了?快放了靜音姑娘。”映竹抓緊手上的短笛,面色不解的看向林君游。關于其中的細節尚未對他們解釋清楚。
她身旁的尋梅一瞬不瞬的看著林君游的動作,話語自薄唇吐露,“他根本就失了心智,你說再多也是沒用的。”憐松此時不合事宜的打了個酒嗝,可想而知事前是在借酒消愁。趙遠心疼的注視她的一舉一動,全然忘記了已成危險人物的林君游。
收回視線看向一旁的黑色身影,焦急的問,“師父,難道就沒有辦法了嗎?這樣下去恐怕靜音她……”師父嘆息著搖搖頭轉向了師伯,他似察覺到那停留在身上的柔情,回眸哀嘆,“我雖見過不少毒物,可像這般厲害的西域迷藥現在亦是束手無策。”
“沒事沒事,還有我呢。”頑癡不知何時跳了出來,笑意拳拳的小跑至云簫師伯的身邊,隨意的拍了拍他的肩,道,“老小子,你可讓我一陣好找啊。呦……”頑癡細細的繞著師父打量一番,哈哈大笑開來,“這就是小師妹吧?別說,還真美。難怪你小子總是念念不忘的。”
云簫師伯輕咳幾聲,不作答,只是轉移了話題,“剛才你不是說有你在沒事嗎?可有什么解決的方法啊?”語畢,指了指林君游。
“對對對,我差點把正事兒給忘了。”說話間頑癡自袖子里掏出一塊漆黑石頭,一副大有內涵的神情,指著手中物說,“這可是玄鐵石,據說只要吸出游竄在體內的毒針就可以解除*散,然后搽上這個……”頑癡又掏出一個瓶子,“這個是止血的,不然吸出毒針后毒液會凝集在傷口,血流不止。”
“這個真的有效?”喬納蘭問出了眾人的疑惑。頑癡嘿笑著走向林君游,“試試……試試……我先去吸吸看啊。”他尚未靠近,靜音的聲音漸次變大,我是紫兒……我是紫兒……
林君游無波瀾的俊顏皺起一絲痛楚,失控的用力將鉗制的靜音推倒在地,抱頭嘶叫。見狀,女的擁上去扶起靜音,男的則想林君游圍去。
伴著頑癡的一陣比劃,毒針果真被吸出來,那血液果真止不住流出,抹了頑癡說的藥方才慢慢凝固。
手忙腳亂的將林君游送往他的房間,頑癡一臉的得意,沈財近身問道,“頑癡,黛魚呢?”
“呀!”他似想到什么般拍了下自己的額頭,“我忙著問阿牧翔和阿牧珠他們問解*散的方法,把這丫頭給忘了,怕是她獨自去尋紅蝴蝶去了。”
“先生,嘗嘗我泡的茶味道如何?”花決明一臉諂媚的端著杯茶走到了喬納蘭的身邊,自顧獻寶似的遞到他面前。
在尋梅身旁仔細看她描繪梅花圖,恰好抬眸之際目睹這一系列的動作。對上喬納蘭的目光,只微笑點頭,繼續看著尋梅靈巧的勾勒出栩栩如生的梅花。似乎看的久了,儼然能聞出些許淡淡的梅花香。
有人說當你的心出現一道傷口的時候,如果有一雙溫暖的手不停的撫摸和呵護,裂縫便會慢慢的愈合。
自那晚后已過了幾日,大家也漸漸的從失去摯友的傷痛陰影中走出來。
說起個中的傷痛莫過于與他并肩作戰多年的趙遠和云辰宇了。趙遠說劉響最大的心愿便是能夠查出真相,救助那些災民,因為他自己也是孤兒,深受顛沛流離之感。正是因為這個遺愿令我們調整心態,讓痛沉淀在心里。
或許他們都有一雙幫助治愈的手,近來每個人的臉上都能看見淺淺的笑容。
安靜了幾日的花決明稍見氣氛緩和了些許,便立即顯露了粘人的本性。至于頑癡近日時常嚷嚷著沒有黛魚在身邊跟他斗嘴,渾身的不自在,說什么也要出去尋她。
對此云簫師伯竟也十分的贊同,忙附議要他好好的找尋。而將黛魚視為女兒般的沈財也再三托囑頑癡,將黛魚那丫頭平安的帶回來。
喬納蘭在花決明的再三催促下品著熱騰騰的茶,我剛要詢問尋梅那梅花香的緣由,映竹風風火火的沖了過來,氣喘吁吁的叫道,“忘隱姐姐……忘隱姐姐……”
尋梅見狀放下手中的毛筆,笑著打趣道,“才見你沉穩了幾日,這么快便現了原形?”
映竹急得揮舞握在手里的短笛,滿腹委屈的說,“剛剛我和簡毅在門口看見白公子抱著穆公子急急忙忙的沖了進來,還一直大叫著要找大夫,想必是穆公子受了重傷。”
疾步而去,問了手臂也受了傷的哥哥才知曉,原來穆子靖被幾個蒙面人追殺,幸而商佑天相救,才幸免遇難。
眾人都守在門外等候消息,師父看過并無大礙,只是說話時的臉色有些奇怪。大伙兒見已無大礙方要離去,但見靜音攙扶林君游而來,他神色緊張的問,“穆子靖怎么樣了?”
“沒事,只是受了點傷,已無大礙。”喬納蘭上前兩步回答他的話。
林君游的神色方平穩了些,此時,商佑天突然打開門神色驚慌,臉色頗窘的瞅了瞅房內,呼吸急促,臉色偏紅。我忙擔心的問,“哥,你怎么了?是不是他出什么事了?”
商佑天尷尬的支吾了幾聲,激動的將我推向門邊,“小妹還是你和封姑娘去幫她處理傷口吧。”我頓時不解的問,“到底怎么回事啊,哥?”
“你進去就知道了。”不多解釋的拉過我們往里推,將抗議的喬納蘭和保護主子的云辰宇連手帶腳的攔在了門外。
我和封妍秋對視一眼,先后進屋,后腳剛踏進屋內便聽到了關門聲,心里正納悶哥哥的奇怪舉動,封妍秋的叫聲,拉回我的思緒,“忘隱你看……他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