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我的腦袋里只想一件事:那就是哭,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場。管他被什么人看見,管他會有什么人嘲笑,這些都與我無關,我只想好好的將我所有的委屈和彷徨統(tǒng)統(tǒng)哭出來。
老天好像知道我不愿被人看到我落淚的樣子似的,忽然下起了大雨,細細密密的雨打落在我的身上,很快便和我的淚水混雜在了一起。
即使滂沱大雨也沖不走心里的五味陳雜、千回百轉。
不知過了多久,雨水被遮住了,仰頭一看,竟是孟婕妤,見是她,已顧不得其他,抱著她大聲痛哭了起來。
在她的勸說下,我們來到浣衣局嬤嬤那里,只是嬤嬤風塵仆仆的從外面提著食盒回來時,見到我很是意外,忙小心翼翼的放好手里的東西招呼我。
待我換掉濕衣服,她們已備好姜茶給我,“娘娘可是遇到什么為難的事了?”孟婕妤坐在了我旁邊的位置。
喝茶的動作一頓,這種事情還是不說為好,隨便找了個借口搪塞,“沒事,只是心里憋悶,覺得沒有家里自在,又摔了一跤,于是便失態(tài)的像孩子般哭了起來,讓姐姐見笑了?!?
“怎么會呢,同是深宮人,自知當中苦。經過‘野炊’事件后,所有人都以為娘娘已成為目前最得寵的妃子,令眾人艷羨不已呢。難道……”
我苦笑,摩挲著熱乎乎的杯子,覺得一股暖流涌入心中,“這一切都不過只是假象而已,如果可以重新選擇,我寧愿從不曾進宮過。”
“娘娘?!泵湘兼ネ蝗还蛄讼聛恚罢埬銕蛶同幹グ?。”說完便結結實實的磕了一記響頭。
頓時,我手足無措。放下手中的姜茶,趕忙去把她扶起來。
“娘娘不答應,瑤芝便不愿起來?!彼膽B(tài)度很是堅決,怨只怨自己先前貿然把事情挑明了說,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
收回手看見了被嬤嬤抱在懷里,一臉天真的眷兒,心想:皇帝根本就是個只會拿別人的感情作為政治手段上一個棋子的獨裁者,既然他根本無心理會這些嬪妃,那我就一個個的把她們送出去,讓你做一個真正的孤家寡人。
“快起來吧,我答應你便是。先前姐姐幫我救了梓純,我還沒有好好的答謝你呢?!?
孟婕妤當即露出一絲喜色,可還是有些恍惚,“娘娘,當真幫?”
“絕非戲言?!蔽铱隙ǖ幕卮?。
之后,孟婕妤跟我說了她與情郎衛(wèi)遼的事情,為了更好的想出一個萬全之策,我提議要與衛(wèi)遼見面。
直到傍晚時分,才依依不舍的離開了浣衣局,心情好轉的我回到花晨苑,還沉醉在和眷兒嬉戲的情景中,渾然不覺里面異常肅冷的氣氛。
“你們這是怎么了?”我看著大家統(tǒng)統(tǒng)惶恐的跪在地上,很是疑惑。
“這半天的時間你去哪里了?”皇帝不知道從哪里轉了出厲聲問道。
想起他在隱瑞閣的自訴,便沒好氣的回,“回皇上的話,雪蘇不知皇上大駕光臨我花晨苑,未能迎接到,也不至于遷怒這一屋子的奴才吧。”示意他們都起來,可許是攝于皇帝的威嚴,誰也不敢妄動。
皇帝靜默了片刻,緩了語氣說,“朕聽說你去御書房了,未經通報又離開了,來到花晨苑又一問三不知,身為奴才不伺候主子卻在偷懶,朕不處罰豈不坐大了他們的膽子?!?
“既然他們負責服侍的是我,那么自然就應該聽我的吩咐,是我命令他們不準跟著的,他們敢違抗嗎?再者花晨苑從來不主張體罰,如果皇上覺得不合您的規(guī)矩,那處罰我便是,不需拿他們動氣?!闭Z氣僵硬中帶點嘲諷的意味。
許是聽出了我話里的弦外之音,眼神有些閃爍,探究的問,“你是否聽得到了什么?”
我光明正大的對上他的視線,“皇上以為我該聽到什么呢?”不答反問。
“你們都下去吧?!钡人腥硕纪巳?,皇帝才緩緩開口,“朕以為經過這幾天的相處,我們之間的距離已經近了,可為何今日卻你又是這番態(tài)度?!?
“皇上,雪蘇有些累了,請恕我失陪了。”我不想再深究這個問題,敷衍作揖后欲走。
“雪兒……”他拉住我的手,臉上的表情變幻莫測,我卻語氣平淡的扯開了話題,“雪蘇做的糕點可曾吃了?”
皇帝一怔,還是回應道,“嘗過了,很甜。”
“即是如此,那么皇上可否看在這份甜上,讓雪蘇獨處呢?!焙?,你可知原先的甜,已在我心里變成了澀。他緩緩放開我的手,低聲道,“你好好休息,朕改日再來看你。”
我依約來到了風月亭等衛(wèi)遼,既然我已經答應幫孟婕妤便要忠人之事。夜里的風有些涼,等了許久始終未見衛(wèi)遼的身影,心里擔憂。
剛準備離開,卻在轉身之際看見一人影匆匆趕來,仔細一瞧,原來是衛(wèi)遼,不禁有些欣喜。
“卑職見過娘娘,讓娘娘久等卑職委實該死。”衛(wèi)遼手執(zhí)佩劍微微作揖躬身。
我笑了笑說道,“你無需多禮,幫孟姐姐做事多等一會又何妨,只是聽孟姐姐說過衛(wèi)遼是個極守諾言極守時的人,為何現在……”
衛(wèi)遼的臉色略略犯難,隨即又一臉平靜的回,“哪怕是再守信的人也有出現意外的時候,只是讓娘娘見笑了?!?
我只是沉默不語,這次相見是為了幫孟婕妤送東西的,宮中戒備森嚴,避忌點也不失為保身的計策。只是實在難為了一對有情人,只嘆他們能像冷顏夫妻那樣幸運。
遲疑了會,從袖中拿出孟婕妤交與的手帕包裹,原本是想把東西交給衛(wèi)遼的,卻不小心被絆了一跤失去重心。危急之中,衛(wèi)遼也顧不得主仆之分及時扶住了,驚魂未定,但見無數光亮及人影急急往這邊來。
還沒來得及反應,湘妃的聲音首當其沖的在耳畔響起,“太后,臣妾沒有看錯吧,商妃的確與人私通。”聽到此話我們立即條件反射般分開,驚慌的行禮,“雪蘇見過太后?!?
“奴才參見太后?!?
太后犀利著眼神,但看不語。湘妃指著地上的東西說,“太后,您看,證據確鑿已證明臣妾所言非虛。”
原來不知何時孟婕妤給我的手帕竟掉在了地上,本想開口解釋,可是太后一句,“商妃你還有什么要解釋的,立即給打入冷宮?!?
隨即所有人都指著我說淫婦。而孟婕妤也出現人群里竟和衛(wèi)遼一起指著我說,“你紅杏出墻給皇上蒙羞,活該被打入冷宮……”然后是皇帝神情震怒的步步逼近,掐著我的下顎喝道,“這一切都不過是朕給你布的局,為何你部乖乖的當朕的妃子,要作出此等事來……”
猛然被惡夢驚醒,全身冷汗涔涔,此時已再無睡意,披了件外衣踱步到桃園散步冷靜。
月色微暗,夜風清涼,下意識的拉緊了衣服,忽覺一個人影閃過,可待我謹慎挪步過去查看時,卻并未發(fā)現有人,只不知從何處飛來一個紙團。
好奇的拾起打開,丟到里面的石塊,上面的內容讓我心情沉重了起來:小心有人拿孟瑤芝一事加害于你。
頓時方才的夢境重現,不禁開始擔憂會在現實中重演,可想到孟婕妤的苦苦哀求及天真爛漫的眷兒,有些不忍退縮,再思及皇帝的自私小人行徑,最終還是決定將計劃進行到底。
等到約定時刻,衛(wèi)遼如約而至。
“你就是衛(wèi)遼?”我對來人問道。
“卑職衛(wèi)遼見過娘娘。”男子畢恭畢敬的回道。
“無須多禮,其實我很是羨慕你和孟姐姐,明知萬劫不復,卻依舊不離不棄?!笨粗矍皟x表堂堂的衛(wèi)遼,感慨了起來。
衛(wèi)遼突然下跪,感激道,“娘娘的相助之恩,衛(wèi)遼和瑤芝感激不盡,只要眷兒能逃離皇宮,日后有用的著卑職的地方,必定鞠躬盡瘁?!?
“你言重了,同是女人,我只是體諒孟姐姐的難處,成與不成如今還是個未知數。不過無論結果如何,我定會盡力保全眷兒?!?
“多謝娘娘?!毙l(wèi)遼側頭看了看四周輕聲急促道,“娘娘快走,有人來了?!?
“什么?”我退后了幾步,被一個人拉到了一旁,當即捂住了我的嘴,“是我,跟我來?!狈忮锢冶愠冯x了現場。
一路避開侍衛(wèi)們的搜查,暗暗懷疑事情敗露,不然為何會出動這么多的侍衛(wèi),心里還在犯嘀咕,封妍秋將我拉我進了一個房間,輕聲道,“在這里躲躲吧,他們不會進來的。”
“這是哪里?。俊痹诤诎抵形宜奶幟髦?
還沒走幾步就被封妍秋給拉了回來,提醒道,“別亂走,這里是和薇公主的寢宮?!?
“和薇公主?”意識聲音太大的我,趕緊自捂嘴巴,放低嗓音,“我進宮數月怎么從沒聽說過,她是什么人?”
封妍秋搖搖頭,感嘆道,“因為半年前的一件事,公主離開了皇宮,而這里太后也下旨不準任何人進入?!?
我莫名的陷入沉思,似想到什么般問,“對了,妍秋姐你怎會知道我在那兒,及時出手相救的?”
她輕描淡寫道,“是有人給我傳了信兒,讓我趕來救你的?!边€在納悶之余,封妍秋的話在耳畔響起,“我們趕緊走吧,侍衛(wèi)們都離開了。”說完,提防的帶著我回到了花晨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