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林從來沒想過,自己一個安分守己的好人家,家里竟然出了兩個從軍之人,按照他們的說法,一個是明里的軍人,一個是暗里的軍人。 ~
二兒林云還算正常,而且給林家取了一門媳婦,但每次想到林峰那一面鋒利的大盾,老林心中就起毛,大兒十幾年前固執(zhí)的模樣已漸漸遠去,留下來的是現(xiàn)在的兇神惡煞,即使他好生說話,但是巨大的嗓門依然會把老林耳朵震得嗡嗡作響。
他心中不住的念著這是自己的大兒,這是自己的兒子,可是一看到林峰臉上的傷疤,他還是禁不住害怕,想起大兒沖鋒陷陣,他又覺得擔憂,自己一輩子安分守己,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就生了這么一個兒子。
林夫人雖是后娘,可是比起老林這個親爹來說,卻從容得多。林峰雖是固執(zhí),還是張貴親自指派的一方將領(lǐng),可是在林夫人面前,卻唯唯諾諾,因為林夫人在給他說一件讓他非常害怕的事。
“大旗,”林夫人還是覺得大旗這個名字更適合林峰,高高大大的像一面旗幟,不是大旗是什么:“以前你身在外,娘親是管不了你,現(xiàn)在你回到家里,可最終卻是要聽爹爹娘親的話。”
“那是當然,娘親這些年照顧爹爹吃了不少苦,大兒肯定要聽娘親的話。”大旗拍胸口保證,完全沒有看到林夫人嘴角的微笑。
“你今年都三十四歲了吧?”林夫人柔聲說道,仿佛是要把林峰引入萬丈深淵。
“這個,”大旗撓了撓腦門,搖頭道:“這個要問爹爹,爹爹,我是不是三十四歲了?我有這么老嗎?”
“你,你小子。”老林趕緊吸了一口氣,免得自己動怒:“你離家出走的那年已是二十歲,十四年過去了,你不是三十四又是多少歲?”
“爹爹莫要生氣,我就是三十四歲 。”大旗沒心沒肺笑了笑,自言自語咕嚕道:“奶奶的,都三十四歲。”
“你……”
看到老林要生氣,林夫人連忙拉住老林,笑道:“大旗你三十四歲了,年紀應(yīng)該不小了吧?”
“這個,應(yīng)該也不算大吧?”大旗不服氣說道:“聽說李庭芝李大人都將近六十了,爹爹還不是過了五十歲?就連張大人,他老人家不說,可是俺也知道他比我小不了多少。”
“混小子。”老林一把火快要燃燒起來。
“老爺,你先出去一下,奴家有事跟大旗說。”林夫人趕緊把老林攆出去,笑道:“大旗啊,你爹爹跟你這個年紀時,你都不小了,就連林云怕也是出世了。”
“嘿嘿。”大旗笑了笑。
“大旗啊,娘親雖不是你的親娘,可是卻把你當親兒子看。”林夫人皺了皺眉頭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二弟不都結(jié)了婚嗎?所以娘親為你尋了一門親事。”
看大旗傻乎乎的,林夫人有點生氣,不過想到大旗的天生淳樸,無奈笑道:“平家的妹子,今年年紀也不小了,大旗若是喜歡,娘親就找人過去幫你做媒。 ~”
“雖說平家是我們林家的恩家,可如今你跟云兒都出了人頭地,咱家也不像往日了,憑咱家的地位,也算是配得起平家那個丫頭了。”
“娘親,是要娶親嗎?”大旗搖了搖頭,道:“張大人說,婚姻要自由,二弟就是聽了張大人的話,才私自取了媳婦,我也要跟二弟一樣,找到自己喜歡的媳婦。”
“你,”林夫人真被氣得不輕,問道:“婚姻自由?你們張大人還真敢說,婚姻向來都是父母之言。”
“那二弟又不要?”大旗委屈的看著林夫人,道:“二弟當初在均州,也不請我喝一杯喜酒。”
“混小子,你能像你二弟嗎?他是文武雙全,口甜舌滑,自然不愁媳婦,你老大粗的,誰敢看上你?”不知什么時候,老林又繞了回來。
“我也是文武雙全,二弟認識的字,我也認識一大半。”大旗從懷里掏出一本翻得有點破爛的詞典,道:“大兒聽張大人的話,一有空就看書,書上的字,大兒都認識,爹爹隨便考,大兒絕不含糊。”
“唉。”老林恨不得抽他**掌,只不過看到他身穿盔甲,牛高馬大的樣子,還是搖了搖頭,道:“平家的妹子長得也好看,若不是林平鄉(xiāng)沒有配得上的人家,平小伙早早就把她嫁了出去。”
“如今咱們林家也算是有了地位,趁熱去提親,平小伙還是要給點面子。”老林硬來不行,只好軟來:“喳喳,平家的妹子長得那個好看啊,比你二弟的媳婦好看一倍。”
“這樣啊。”大旗突然站起來,道:“那我就去看一下。”
“混小子,你同意了。”老林一樂,心想對于這個固執(zhí)的小子,還是要軟的來才行。
“看過才知道。”大旗突然打了一個呼嘯,早已悶得發(fā)慌的下屬,不知從什么地方一下子冒了出來,大旗大手一揮,道:“兄弟們,俺爹爹讓俺去看婆娘了。”
“好,老大要取媳婦了。”眾人哇啦啦亂成一團,等老林走出門外,只能看到騎兵的影子。
“夫人,壞事了。”老林目瞪口呆的看著林夫人。
“快,快叫云兒。”
林平鄉(xiāng)能有多大,從西面的林家,跑到東面的平家,只不過是一盞茶的功夫,連馬都還沒加速,就來到了平家。
平家是大家,房子也要比林家要寬敞不少,只是平家前些年走了厄運,大人們一股腦死了,只剩下平小伙持家。
平小伙年紀輕輕卻不慌不忙,總算是把家族維持了下來,平小伙有一個小妹和兩個弟弟,弟弟們還沒成年,可是小妹卻已長大。
這平小妹可就奇怪了,并不像南方人長得嬌俏玲瓏,反而是一幅高大的身材,一般男人也沒她長得高,但是說來也奇怪,平小妹身材高大,但是五官端正,身體凹凸有致,仿佛是南方女子的擴大版本。
就是這樣,說親的人還是踩踏了平家的門檻,這鄉(xiāng)下,有錢能使得鬼推磨,別說取一個比自己高大的女子,就算是取一個比自己小一倍的女子又怎樣?只要她家里有錢。 ~不過很快就沒有人再敢上門,因為這平小妹不但人長得高大,就連脾氣也暴躁得很,更加可怕的是,平小妹不知從何處習(xí)得一身好本領(lǐng),手中的長矛使得出神入化,一般人絕不是對手。
當然,這個消息沒有任何人敢傳出去,如果他沒有活膩的話。
平小妹看到不合心意的人,往往他哥哥平小伙還沒說話,她就先把人罵跑了,罵不跑的就打,所以又有人說平家能維持下來,平小妹占了不少功勞。
除了平小妹耍的一手好槍法外,這些林夫人都是知道的,但想到自己兒子牛高馬大的,若是娶了一個嬌小玲瓏如自己兒媳婦王瑛那樣的女子,一點也不般配,于是就打起了平家小妹的主意。
“平少爺在家嗎?”大旗畢竟跟張貴好一段時間,平常時無論他固執(zhí)任性也好,真到了做正事的時候,還是依足規(guī)矩。
“哪位找?”大院里傳出一個蒼老的聲音,很快就有一個老頭打開門,看到一個身穿盔甲的高大漢子,差點嚇得摔倒地上。
“在下林峰,是林家的大兒子,想見一見平少爺,有事要跟他說。”林峰盡力讓自己保持微笑,只是他臉上的傷疤和后面兇神惡煞的部下出賣了他。
來人“啪”的一聲關(guān)上了門,顫抖說道:“我們少爺不在家,不在家,還請尊客下次再來吧。”
林峰撓了撓頭,用手擦了擦臉,想了片刻轉(zhuǎn)頭看了一下,只見身后的部下個個蠢蠢欲動,像是要攻陷平家一樣。
“給老子躲起來。”林峰怒瞪了一眼,又裝模作樣敲了敲門,道:“平少爺不在家也沒所謂,那,那俺的媳婦……”
“那平小娘子在家嗎?”
“不在家。”老人關(guān)上了門,說什么也不肯開門了。
林峰不知所措的看著平家大院,現(xiàn)在又不是忙的時候,再說女子沒事怎么會經(jīng)常往外跑呢?這老人家恐怕是騙自己吧?雖說大院不小,但是自己的嗓門應(yīng)該足夠大,林峰咳了一下喉嚨,大聲喊了起來:“平小娘子,在下是林家的林峰,爹爹和娘親要讓俺娶你。”
“但是俺想先看一下再決定取不取你,你出來讓俺看一眼。”
“嘭”林峰身后的部下一頭摔倒地上,這事在林峰看來再自然不過了,爹爹和娘親給自己介紹一個小娘子,自己不知道合不合適,非要見一面。
可是老大說起來怎么就想要審查一般?難道人家平家小妹就非要嫁你不可?
“嘭”,老頭摔倒在地上,早就聽說林家剛回來的大兒子是一條筋的人,早知道自己給他開門,這次可好,估計不用半個時辰,林平鄉(xiāng)所有的人都知道了。
“嘭”的一聲,閣樓上悶得發(fā)慌的平小妹摔倒地上,雖然自己不自覺之間成了大齡青年,可是再怎么說自己也不至于落成這樣任人挑選吧。
這一口惡氣憋得難受啊,平小妹拿起房間角落的長矛就沖了下來。老人見狀,趕緊拉住平小妹,著急說道:“小姐,可不能出去啊,這人長得牛高馬大兇神惡煞,老奴怕他對小姐不利啊。”
“老管家,這人怎么這么無禮。”平小妹好不容易停住腳罵道:“姑奶奶非要出去教訓(xùn)一下他。”
“聽說是林家的失蹤了十幾年的大兒子,從了軍,聽說還當上了一個小頭領(lǐng),這次帶了十幾個大兵頭回來欺凌鄉(xiāng)野、無惡不作。”
“老人家,誰欺凌鄉(xiāng)野、無惡不作了。”老頭以為自己說得小聲,想不到林峰卻聽得清清楚楚:“平妹子,你再不出來俺就走了,回去跟爹爹說不要娶你了。”
“嘭”,剛站起來的小兵又摔倒地上,敢情人家平小妹成了你手中的妞?要還是不要都由你說了算。
別說是平小妹,就是老管家也忍不住了,平小妹三下兩下沖了出去,直接把木門撞開,大怒:“哪里來得野蠻人,吃本姑娘一頓好打。”
眾人默然,良久人群中響起了一陣驚呼聲:“哇塞,好漂亮的小妞啊,老大,你有福氣了。”
“呵呵,過獎了,過獎了。”林峰樂呵呵的看著平小妹直笑,身材高挑,凸凹有致、面容狡黠,符合自己老大張大人說得美女標準,當然也符合自己的心意。
平小妹看到不遠處身材高大、威風(fēng)凜凜的林峰,心一抖,不過看到林峰似乎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把自己當成了他的口中之物,心中大怒,手執(zhí)長矛向林峰沖過去。
“老大,小心。”林峰還沒想到對這個心動的小娘子說什么,只因為張大人教自己說得話太多了,自己還沒想到哪句。
“乓”的一聲,把林峰驚醒。幸好林峰平常也是手不離盾,即使現(xiàn)在來見妹子也不忘記張大人的教誨,看到平小妹一臉怒氣,大旗連忙賠笑道:“妹子別生氣,俺是過來娶你的。”
“已經(jīng)看過人了,俺非常喜歡,非常喜歡。”
大旗實在想不出話,遲疑了片刻,才道:“俺是跟妹子你一見鐘情,看到的第一眼就喜歡了,俺馬上回家讓爹爹下媒。”
“我的媽啊。”身后的小兵目瞪口呆的看著怒氣值已經(jīng)超標的平小妹,又看了看自言自語的大人,心中只好暗暗為自己老大祈禱。
“哼,想取老娘,勝過老娘手中的長矛再說。”平小妹怒目相瞪,手中長矛立刻變招,化刺為掃,向大旗掃過去。
大旗總算是回過神,這平小妹是一盤好菜,不過這菜有點辣,只好小心應(yīng)付,也多虧大旗跟了張貴一段時間,張貴平常沒少指點他,只是他身材實在是有點笨拙,平常大軍沖鋒倒是一臺很好的人肉坦克,但是遇到平小妹這種輕巧的打法,大旗一下子被打得手忙腳亂。
再加上長矛向來就是克制他的大盾,他又不敢出重手,若是按照他的性子,平舉大盾直沖過去,那絕對是摧枯拉朽勢不可擋。
“老大,加油,老大,加油啊。”小兵看到往日戰(zhàn)無不勝的老大吃了虧,不約而同大聲喊起來。
兩人又纏斗了半個時辰,大旗吃虧在兵器之上,又不敢放手搏斗,這大盾又不輕,一不留神竟然被平小妹挑飛了大盾,平小妹手中的長矛也順勢指著了大旗喉嚨之上。
“嫂子,手下留情。”旁觀的小兵一不留神,自己的老大竟然被人用長矛指住了喉嚨。
“你還想娶老娘嗎?”平小妹看著一點也不慌張的大旗,其實她此時雙手也沒什么力氣,剛才挑飛大盾時才知道大盾的重量,知道大旗肯定是手下留情,心中雖有一絲甜蜜,不過卻不肯就這樣罷休,怎么也要掙回這個面子再說。
“天地明鑒,大旗要娶妹子。”林峰連忙舉手發(fā)誓,他還以為平小妹在問他意見呢?
平小妹無奈的苦笑,又看了大旗,只見他身形高大、面容粗狂,一斑淡淡的疤痕,反而給他增添了幾分威武。
雙目炯炯有神,臉色自然沒有說謊的意思,鼻子高挺,嘴唇厚而感性,到后來自己倒看得不好意思,聲色俱厲說道:“看你油腔滑調(diào),連一個女子也打不過,你憑什么要娶我。”
“不知道,俺就喜歡你。”大旗想了一會,脫口說道:“關(guān)關(guān)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zhuǎn)反側(cè)。參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也不知道大旗是傻乎乎還是聰明絕頂,反正這幾句詩經(jīng)念出來,大伙都屏住了氣。
“平姑娘,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大旗的二弟,林云氣喘吁吁大聲喊道:“請手下留情。”
“呸。”平小妹突然跺了跺腳,手中長矛也不要了,轉(zhuǎn)身就跑進了林家。
“這個。”林云目瞪口呆的看著林峰,又看了看平小妹的身影,不由自主的撓了撓頭:“這到底是成了還是不成呢?這武器也不要了,該不會是送給俺的訂婚禮物吧。”
“二弟,你來得正好,大哥要娶平妹子了,你跟爹爹說一下。”林峰摸了摸喉嚨,“呵呵”笑了笑:“二弟不要講學(xué)嗎?怎么有空過來這里。”
“還好說,這都是你惹的禍。”林云無奈的苦笑,第一次對張貴把大哥派回林平鄉(xiāng)的計劃產(chǎn)生懷疑。
“張大人派你回來做的事,你都開始做了嗎?”林云壓低聲音說道。
“哎呀。”大旗大叫了一聲,轉(zhuǎn)身上馬,吆喝一聲,道:“兄弟們,風(fēng)緊。”
一連三天,林家的人像消失了一般,不但沒有人過來提親,就連一個傳信的人也沒有,平小妹揉了揉紅腫的手腕,那天實在拿不住長矛才扔到地上。
然而自己大哥回來后,也不見提這事,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平小妹實在忍不住,吃過飯后拉住平小伙,低聲道:“哥,最近有沒有人找你?”
平小伙撓了撓頭,道:“沒有啊,這幾天哥不都是在外面忙啊,有人找也不知道啊。”
“哦?”平小伙有點失望,突然咬了咬牙根,道:“哥,妹子要嫁給林家的大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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