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革和李奔走后不到一個時辰,秦浪府上就熱鬧開了。
砰砰砰……
“你是什么人?”
“小的是王革王大人府上的家丁,這是王大人命小的送來的燕窩和高麗參,給秦大人補補身子;對了,這兒還有三千兩銀票,還望轉交秦大人。”
“哦,那請回去轉告王大人一聲,就說我家老爺多謝他的體恤了。”
砰砰砰……
“請問找誰?”
“小的是李奔將軍派來的,聽說秦大人病了,李將軍命小的送來蟲草若干,另外這兒還有兩千兩銀票,讓秦大人買點兒補品啥的補補身子。”
“多謝李將軍美意,回去替我家老爺給李將軍道聲謝。”
砰砰砰……
“敢問可是秦浪秦大人府上?”
“沒錯兒,正是。”
“呵呵,小的是鹽運司知事馬安馬大人府上家丁,我家大人聽說秦大人偶然風寒,特命小的帶來銀票五千兩以作慰問;另外請轉告秦大人,我家老爺因有公務在身,實在是抽不開身,改日一定親自登門拜訪秦大人。”
“行,謝謝馬大人,我一定將馬大人的話轉告我家老爺。”
砰砰砰……
整整一個上午,防御使官邸的大門都快被人給敲破了,送禮的人來了一撥又一撥,害得看門兒的老李頭是應接不暇,到了最后,老李頭干脆把府門大開,任由送禮的隨便進出。
而后堂內,趙栩卻是郁悶無比,拉著秦浪的手焦急地道:“秦兄,你說我怎么就這么衰?出來吃個早飯居然和王革那老東西撞個正著,這要是傳到父皇和母后耳朵里,那我可就慘了。”
“急什么,稍安勿躁。”秦浪笑呵呵的把趙栩摁到了椅子上坐下,道:“你放心,王革那兒我已經打過招呼了,絕對不會把你在我府上的事兒說出去,誰說咱們就滅誰。”
“怎么滅?”趙栩眨了眨眼。
“嗨,我是這么跟他們說的……”秦浪在趙栩耳邊嘀咕了幾句,趙栩猛然抬起頭來,瞪大了眼睛指著他道:“好哇!你丫的居然敢假傳圣旨,這也太大膽了吧,你就不怕被我父皇知道了一刀宰了你?”
秦浪不以為然地笑道:“我怕什么,這事兒哥們兒就只是跟王革和李奔說過,到時候你父皇真追究下來,哥們兒就來個一推四五六,打死不認賬,誰他媽還能把我怎么著?”
“太不要臉了。”趙栩深深一嘆,用鄙視的目光看著秦浪道:“你就不怕我告發你?”
“嘿!你個死胖子!”秦浪猛一瞪眼,高聲怒道:“你他媽落難到此,哥們兒管你吃管你住,到頭來你丫的還要出賣我;得,就沖你這句話,趕緊給我裹鋪蓋卷兒滾蛋,像你這種恩將仇報的主兒,老子不伺候了!”
一看秦浪動怒,趙栩趕緊一把拉住了他,嬉皮笑臉地道:“別,我跟你開玩笑呢,你看你還當真了。”
秦浪一把掀開了趙栩的手,挽起衣袖惡狠狠地道:“誰他媽有心思跟你開玩笑,你滾不滾?不滾老子抽你丫的。”
看到秦浪是真發火了,趙栩嚇壞了,苦苦哀求道:“秦兄息怒,我錯了成嗎?”
“切!”秦浪氣呼呼的把頭扭到了一邊兒,看樣子氣得不輕。
趙栩輕輕搖了搖秦浪的手臂,苦著臉道:“別生氣了嘛,我真是開玩笑的。”
“就這種玩笑你也開,充分說明你丫的人品有問題。”
“是是是,我人品不好,你說什么就是什么,這總可以了吧。”
小樣兒,哥們兒還制不住你了;秦浪在心里偷偷一樂,然后板著臉故作正經道:“這事兒雖說是我假傳圣旨,可大名府貪官污吏確實不少,你身為大宋王爺這事兒也應該好好管管才是。”
趙栩聞言癟嘴道:“我倒是想管,可怎么管?查人查賬這些活兒我也不會呀!”
“不會有我呀!”秦浪靠過來嘿嘿一笑,道:“這么著,反正事已至此,你就干脆大模大樣的在這兒好好查查這幫家伙,爭取多抓幾個貪官污吏出來。”
“這不行,我的行蹤不能暴露。”趙栩連連搖頭。
“沒讓你暴露行蹤,不是還有哥們兒我嘛;咱們這么著,你躲在幕后給我壓陣,哥們兒給你打先鋒去,有搞頭了咱們二一添作五,如何?”
“查賬還有搞頭?”
“必須有啊!而且搞頭還挺大;再說了,萬一真弄了幾個大貪官出來,不也顯得你這王爺有本事么,往后你父皇母后追究你偷跑之事,你大可以振振有詞的說是因為擔心江山社稷被這幫貪官污吏所害,故而挺身而出,誰還能說出你個不是來,對不對?”
“是啊!我為了我們大宋江山,媳婦兒都顧不得找了,急急忙忙跑出來查貪官污吏,嘿!這理由簡直是絕了。”趙栩哈哈大笑,指著秦浪興奮地道:“你說你這腦子為啥這么好使?這等絕妙的主意都想得出來,不佩服都不行。”
“那是,哥們兒什么人呀!”秦浪得意洋洋的揚了揚眉,然后搖頭晃腦的出門去了。
當天下午,劉四海帶著一幫衙役大模大樣的去了府衙的賬房,說是奉濟王的命令前來查賬,然后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把賬房里的所有賬簿來了個一鍋燴,全部用馬車給拉回防御使官邸去了。
望著書房里堆積如山的賬簿,趙栩頓覺頭昏腦漲,他擔心的看了秦浪一眼,道:“秦兄,這么多賬簿查到猴年馬月去也查不完啊!”
“別人也許得查到猴年馬月,哥們兒是誰呀?你就瞧好吧。”秦浪自信滿滿的笑了笑,扯過一張白紙就用毛筆在上面畫起了表格,然而將賬簿上所列收入、支出、余額一一填寫進表格里,這種新奇的查賬方式頓時令趙栩大開眼界;他恍若神人一般的看著秦浪,驚訝地道:“秦兄,這是什么查賬方式?好生厲害呀!”
秦浪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拿著毛筆,洋洋自得道:“此乃哥們兒自創的秦氏查賬法,通過表格將賬簿上的所有數據一一羅列,再將收入減去支出與余額進行比對,有沒有人從中貪墨便一目了然。”
“嘿!這法子真是絕了。”趙栩興奮得一拍手掌,湊到跟前急不可待地道:“快快快,教教我,趕明兒哥們兒就用這法子把咱們大宋的官員從上到下都查一遍,弄死這幫貪官污吏。”
“我說你他媽腦子有病吧?”秦浪聞言白了他一眼。
趙栩愣神道:“咋了?為何罵我?”
秦浪輕輕嘆了一口氣,把著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道:“兄弟,你記住了,自古有官必有貪,水至清則無魚的道理你應該懂吧,揪幾個大老虎出來殺雞儆猴也就得了,你丫的還想一竿子把所有人都打死,那我敢說明兒就有人起兵造你們老趙家的反,凡事適可而止,懂不懂?”
趙栩摸著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忽然猛一抬頭,噘嘴道:“我他媽就一王爺,皇帝也輪不著我來當,你跟我說這么多有個鳥用。”
秦浪微微一笑沒有做聲,為什么教趙栩這些,現在還不可說,但是秦浪知道,總有一天這些東西趙栩會用得上的。
忙活了兩天,基本上把所有賬簿都查了一遍,望著書桌上那厚厚一疊畫滿了表格的宣紙,秦浪的嘴角露出了一抹冷笑;大名府果然是個爛攤子,從上到下愣是沒有一個部門不貪的,現在是時候決定拿誰來殺雞儆猴了。
按理說這里面最該抓的就是鹽運司知事馬安,這家伙管著整個大名府以及周邊各州縣的鹽運,每天經手的銀子簡直是一個天文數字,因此貪墨起來數額也是特別巨大;可是秦浪想來想去還是沒拿他開刀,至于為什么,原因很簡單,這家伙送的那五千兩銀子的銀票還在秦浪身上揣著呢,雖然秦浪是個賤人,但是賤人也是有底線的,收了人家銀子調過頭來還要收拾人家,秦浪覺得這很不厚道。
不過厚道也不能當飯吃,特別是對于一個賤人來說;哥們兒饒你一命,你給哥們兒送點兒好處,皆大歡喜,于是秦浪接下來干的事兒又不怎么厚道了。
第二天一早,按照秦浪的指示,劉四海帶著一幫衙役便打著濟王的名號大索全城;一個時辰不到,前前后后就有十幾個大名府的官員被拿進了大獄,官職從正五品到最低的從九品都有,一時之間整個大名府的官場上是風聲鶴唳、草木皆兵,那些手不怎么干凈的官員更是心驚膽戰、惶惶不可終日,生怕下一個倒霉的就是自己。
鹽運司衙門之內,馬安坐在二堂的椅子上是面色如蠟,表情要多難看有多難看;一旁的鹽運司同知曾輝則是不停地喝著茶,好像隨便怎么喝還是覺得口干舌燥似的。
少時,曾輝終于忍受不了這種壓抑的氣氛了,扭頭對馬安道:“馬大人,今日一早便陸陸續續有官員被抓,看樣子濟王殿下這次查處貪墨是動真格的了,咱們鹽運司衙門按理說應該是重點調查的對象,你說這回會不會牽扯到咱們身上?”
馬安聞言重重的嘆了一口氣,捋著胡須道:“前幾日秦浪生病本官托人送去了五千兩銀票,現在就看能不能讓他在濟王殿下面前替咱們美言幾句了;他是殿下跟前的紅人,想來說話還是有些分量的吧。”
曾輝拍著胸脯心有余悸地道:“幸虧大人未雨綢繆提前在秦浪那兒打點了一番,否則咱們的麻煩就大了。”
倆人正說著話,一名仆役急急忙忙的跑了進來,道:“二位大人,剛才防御使官邸派人來了,說是秦大人請二位大人中午去一醉閣吃酒。”
馬安和曾輝聞言驚得同時站了起來,兩個人對視了一眼,又面色沉寂的坐了下去;二人跟秦浪之間并沒有什么交情,這個時候他請吃酒只有兩種可能,要么是鴻門宴,吃酒的時候直接搬出濟王口諭拿了他們,要么就是收了銀票來給他們通風報信,有什么重要的話要當面告訴他們,好事壞事各占一半的幾率。
馬安沉思了一小會兒,嘆著氣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曾大人,準備一下,咱們去一醉閣走一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