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著蔡京等人充滿恨意的目光,趙栩和趙值興高采烈的上了馬車,臨走時趙栩還故意拉開窗簾挑釁的朝著對方揚了揚腦袋,氣得蔡京等人臉都綠了。
一路上說起秦浪,兩兄弟都是贊不絕口,能當著蔡京的面兒送他兒子上虎頭鍘,縱觀整個大宋也只有這廝能辦到了。
回到了濟王府,剛一進府門,白修就迎上前來,拱手道:“二位殿下,秦爺在后花園,他說你們回來了速去見他。”
“嘿嘿,本王正要跟姐夫說今兒這事兒呢。”趙栩心情大好,拉著趙值就跑到了后花園,入眼便看見秦浪穿著厚厚的棉袍坐在一大堆梅花叢中獨自飲酒,樣子好生愜意。
趙值當即笑道:“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姐夫,一個人喝寡酒不悶么?”
秦浪微笑著端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口,道:“你們倆來了,不就正好對影成三人了么。”
哈哈哈哈……三人同時放聲大笑起來。
落座以后,趙栩急吼吼的就把今日在汴京府和保和殿發生的事兒說了出來,原以為秦浪聽了會很高興,沒想到這廝卻是越聽眉頭越鄒得緊,臉上更是浮現出一股很擔心的表情來,這可把趙栩、趙值兩兄弟給看糊涂了。
趙值急忙問道:“姐夫,蔡鞗那廝明日就要上虎頭鍘斬首了,你卻為何面露郁郁之色?”
“事兒沒你們想的那么簡單。”秦浪輕輕搖著頭,森然道:“以蔡京的勢力和秉性,你們倆要是輕易就這么砍了他兒子的腦袋,那他以后在朝堂上還混個屁呀!”
秦浪說得一點兒沒錯,蔡京乃是六賊之首,奸黨掌門,門生故吏遍布天下,加上此人極好顏面,要是連自個兒的親兒子都保不住,那以后誰還敢跟他混;拋卻親情不談,就是為了自己的政治利益,他也不可能讓蔡鞗就這么乖乖的上虎頭鍘受死;一句話概括,老家伙丟不起這人。
可是今日人贓俱獲,楊文貴又已經當眾宣布了蔡鞗的死期,趙栩和趙值實在是想不通蔡京還有什么招數可以翻盤;不過他們想不到,秦浪卻已經想到了,憑著蔡京這張老臉,加上他在徽宗皇帝心目中的地位,再有六賊在左右敲邊鼓,到時候只需跑到徽宗皇帝面前流眼抹淚的痛哭一場,此事翻盤的可能性就會極大,畢竟宋徽宗是出了名的耳根子軟,很容易受他人蠱惑,而蔡京正是其中的高手。
歷史上有一件事兒可以充分說明這點,自從大宋王朝開國以來,歷代皇帝皆奉行節儉的政策,幾乎每位皇帝都以勤儉節約來自律自己;宋徽宗剛即位那會兒也是個很節儉的皇帝,可偏偏這位皇帝喜歡藝術,愛好收藏,這可都是高消費的事兒;既要節儉,又要花錢,這本身就是一件很矛盾的事兒,可是蔡京卻能巧舌如簧,給宋徽宗的花錢如流水找到了堅實的理論依據。
蔡京曲解了《易經》,向宋徽宗提出了“豐享豫大”這個理論;意思就是說在太平時節皇帝要敢于花錢,舍得花錢,花錢花得越多就越能代表國家富強,以此便能震懾蕃邦,體現出大宋王朝的強大;這話可把想花錢又要標榜節儉的宋徽宗給樂壞了,從此以后一擲千金眼皮都不帶眨一下的;花錢尚且如此,現在為了救自己的兒子,誰知道蔡京那老東西又能引經據典的找個什么歪理邪說來糊弄徽宗皇帝。
當下秦浪急忙對趙栩和趙值道:“你二人現在立刻進宮面圣,一定要搶在蔡京前面。”
趙栩和趙值齊聲問道:“見了父皇我們說什么?”
秦浪淡淡地道:“還能說什么,揪住仁宗皇帝的話就行了。”
趙值聞言會意的一笑,點頭道:“姐夫放心,我知道該怎么做了。”
趙栩卻還在發愣,傻傻地道:“仁宗皇帝一生說了那么多句話,到底哪句啊?”
秦浪當即給了他一記白眼,趙值見狀急忙拉起了趙栩的胳膊,道:“七哥,路上我慢慢跟你說,咱們快進宮去。”
“行行行。”趙栩也知道事情緊急,趕緊起身跟著趙值跑了。
兩兄弟坐著馬車火急火燎的趕到了皇宮,正要進去,忽然一匹快馬從身后飛馳而來,到了跟前,韓泰翻身下馬,單膝跪地焦急萬分地道:“二位殿下,大事不好,蔡鞗死了。”
一句話頓時聽得趙栩和趙值傻了眼,二人異口同聲的問道:“他怎么死的?”
韓泰搖頭答道:“末將不知,剛才汴京府尹楊文貴前來府上稟報,秦將軍命末將轉告二位殿下,宮里不必再去,速速回府議事。”
“你大爺的。”趙栩憤憤的一甩衣袖,和趙值手忙腳亂的跳上了馬車,嘴里連連催促車夫道:“快快快,趕緊回府。”
剛一回到濟王府,兩兄弟就看見秦浪和楊文貴坐在二堂;楊文貴臉色慘白,雖然此時已是隆冬時節,可他卻在不停的擦拭著額頭上冒出的冷汗,不過汗水卻是越擦越多,而秦浪則是眉頭緊鎖,一副心事沉重的樣子;當下兩兄弟疾走幾步進了屋,趙值開門見山的問道:“楊文貴,蔡鞗怎么會死了?”
楊文貴一看趙栩和趙值回來了,趕緊起身道:“下官參見……”
“參見你大爺,趕緊說說,蔡鞗怎么死的?”趙栩是個急脾氣,直接打斷了楊文貴見禮,這讓本就心懷忐忑的楊文貴更是緊張了。
“回二位殿下,今日下官命手下衙役將蔡鞗押回汴京府關入大牢,沒想到在吃午飯的時候蔡鞗剛吃了幾筷子便渾身抽搐,一頭倒在了地上,等到下官接到消息趕到牢房時,他已經七竅流血一命嗚呼了。”
“聽你這么說蔡鞗似乎是中毒而亡啊!”趙值若有所思地道。
“回莘王殿下,事發之后下官立即將仵作找來,經銀針探喉,蔡鞗確實是中毒而死,只不過究竟是何毒物目前還不得而知;另外接觸過蔡鞗所食飯菜的幾名下人和獄卒也已被下官命人控制,相信下毒之人必在其中。”
趙值聞言把目光投向了一直沒說話的秦浪,走過去問道:“姐夫,此事你怎么看?”
秦浪輕輕嘆了一口氣,道:“眼下蔡鞗究竟是中何毒物而死并不重要,究竟是誰往飯菜里下的毒也不重要,搞清楚誰是此事的幕后主使這才是當務之急。”
趙值趕緊問道:“那姐夫你說究竟誰是幕后主使?”
“都過來,我給你們分析分析。”秦浪招了招手,趙栩、趙值還有楊文貴立馬圍攏在了秦浪身邊,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你們想想,蔡鞗在汴京府的大牢里中毒而亡,這件事兒誰會倒霉?誰會獲益?”
楊文貴焦急的答道:“秦將軍,誰會從中獲益下官不知,不過要說誰會倒霉,此事非下官莫屬。”
“你還不夠資格。”秦浪輕飄飄的應了一聲,頓時把楊文貴杵在了那兒。
趙值此時說道:“今日在公堂之上我與七哥均擺出了一副非將蔡鞗置于死地的架勢,眼下蔡鞗剛回牢里便中毒而亡,蔡京必定以為是我兄弟二人所為。”
“你說對了。”秦浪面色凝重的用手指了指趙值,嘆息道:“蔡鞗一死,他老子蔡京必定以為是你們兄弟倆下的黑手,從而將矛頭對準你們;權臣與王爺從此結下血仇,兩方打得不可開交,有些人就該笑了。”
楊文貴聞言猛一瞪眼,驚訝道:“依將軍的意思此事莫非是清流所為,他們想要坐收漁翁之利?”
“除了他們,眼下我確實想不到還有什么人敢這么做,而且有能力這么做。”
趙栩一聽當時就火了,朝門外吼道:“韓泰,集合府兵。”說罷挽起衣袖扭頭便走。
秦浪見狀趕緊起身沖過去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瞪眼道:“你小子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趙栩憤然道:“白時中這老匹夫太他媽不是東西了,居然敢使陰招陷害我和十二弟,今兒不把他府上殺個人仰馬翻,小爺我咽不下這口惡氣。”
“給我回來。”秦浪不由分說,生拉硬扯的將趙栩拽到了椅子上坐下,指著他正色道:“死胖子,你給哥們兒聽好了,這件事兒遠比你想的復雜得多,你可千萬別瞎搞,否則惹出了什么禍事兒老子可不幫你擦屁股。”
“那你說怎么辦?”趙栩氣呼呼的看著秦浪。
“跑。”秦浪淡淡的說了一個字出來。
屋內三人聞言全都懵了,難不成秦浪要叫他們跑路不成?兩個王爺外加一個首都的最高行政長官集體脫逃,這絕對會成為震驚天下的大事。
當下趙值上前一步拱手道:“還望姐夫明示。”
秦浪長長一嘆,正色道:“眼下朝堂時局紛亂,奸黨和清流打得是你死我活,如今你們三人又得罪了蔡京,留在京城遲早得禍起蕭墻,最后的結局不是被奸黨整死就是被清流利用,想要置身事外,只有遠離朝堂。”
楊文貴此番來到濟王府,其主要目的就是來求救的,先是決定將蔡鞗斬首,現在蔡鞗又在汴京府中毒而亡,這可是把蔡京給徹底得罪了,因此一聽秦*跑路,他趕緊點頭道:“將軍所言甚是,我等留在京城必死無疑。”
“放屁!”趙栩聞言猛地一拍椅子扶手站了起來,高聲怒道:“楊文貴,你怕蔡京,本王不怕,惹毛了我,小爺現在就調集府兵拆了他的宰相府;你別忘了,這天下是姓趙的,不姓蔡!”
趙栩的發火嚇得楊文貴一個激靈就跪在了地上,嘴里連連告饒道:“是下官失言了,請王爺息怒……”
而趙值此時也對秦浪道:“姐夫,我認為七哥說得對,堂堂兩個王爺,如果就這么被蔡京逼走出京,豈非讓天下人恥笑么?”
秦浪聞言急得想殺人的沖動都有了,的確,在君權高度集中的北宋,兩個王爺聯起手來不說斗得過蔡京和奸黨,至少自保還是不成問題的;但是這一次他們必須走,如果不走,自己的下一步計劃就無法實現;蔡鞗被毒殺本來是個意外,但對秦浪來說卻是他一直在尋找的天賜良機,眼下不走,以后恐怕想走的機會都沒有了,等到幾年以后金兵一到,小哥倆全得跟著北宋朝廷一塊兒玩完。
得趕緊想個主意讓這倆小子速速離京才是,麻痹的,有些話哥們兒現在又不好明說,做好事兒真他媽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