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咝……輕點兒。”
縣衙后堂的臥房里,秦浪有氣無力的躺在床上,額頭上腫起好大一個青包;羅夢依拿著一瓶黑乎乎的膏藥正小心翼翼的給他抹著;看著秦浪滿臉痛苦的表情,羅夢依鼻子一酸,眼淚啪嗒啪嗒的便滴了下來。
秦浪嚇了一跳,連忙問道:“小依,你怎么了?”
羅夢依輕輕擦了擦眼角的淚水,道:“看老爺這般模樣,我心疼。”
“老爺我都不怕疼,你心疼什么?”
“還說不怕疼,剛剛不是叫我輕點兒的么。”
“輕點兒抹藥舒服,跟疼痛無關……咝!”
羅夢依噗嗤一聲便破涕為笑,這一下秦浪也給逗樂了,兩個人對視著哈哈大笑了起來。
笑著笑著,羅夢依忽然臉色一稟,問道:“老爺,究竟是哪個殺千刀的將你禍害成這樣?你告訴我,我讓劉捕頭去抓他回來治罪。”
“嗨,老爺我酒喝多了,一時沒注意,自個兒撞柱子上去了;你也不想想,就憑老爺我這身功夫,誰有本事禍害得了我呀!”
“這個我信,老爺既會隔空擊物,又能移形換位,武功的確是天下無雙;對了,老爺,曹都頭和朱都頭在你回來之前領了個小胖子過來,說是你的朋友,他是誰呀?”
一說起小胖子,秦浪就恨得牙癢癢,要不是你丫的耍流氓,哥們兒至于搞成現在這樣嗎?當下他問道:“那小胖子人在哪兒?”
“我把他安排在隔壁的廂房里了。”
說曹操曹操就到,這時房門嘎吱一聲打開了,趙栩探出他那肥肥的腦袋,嬉笑道:“秦兄,你回來啦?”
秦浪給了他一記白眼,扭頭對羅夢依道:“我有話跟他說,你先去睡吧。”
“行,別聊太晚了,有事兒你叫我。”羅夢依點點頭,起身離開了。
看了看側身而過的羅夢依,趙栩一溜煙兒的跑到了秦浪跟前,趴在床頭朝他擠眉弄眼的笑道:“秦兄真是好福氣呀!衙門里居然還藏著這種貨色,睡過了沒?”
“滾滾滾,你以為老子跟你似的,見了漂亮姑娘就走不動道兒了;別來煩我,沒見我受傷了嗎?”
“喲!還真是。”趙栩這才注意到秦浪頭上的大包,他趕緊問道:“怎么弄的?”
“你丫的還好意思問我?要不是為了掩護你撤離,哥們兒至于搞成這樣嗎?”
“你丫的是什么意思?我聽不懂。”
“就是你這個烏龜王八蛋。”
“你敢罵我?我可是王爺。”趙栩瞪了瞪眼。
“死遠點兒,就你這種王爺,沒抽你就算老子手下留情了。”
呵呵……趙栩一點兒沒有生氣,反而笑了起來,他道:“秦兄,普天之下你還是第一個敢這么跟我說話的人,你說這是不是就算真正的朋友?”
“也許是吧。”秦浪也笑了起來。
“對了,你快告訴我,你到底是怎么受的傷?逃出王府之前我看到過朝廷的堂報,說你一刀便輕松斬殺了遼國那什么大王,你功夫這么厲害,怎么會受傷呢?”
“兄弟,記住一句話,人在江湖飄,怎能不挨刀,關云長還有敗走麥城的時候,哥們兒出點兒狀況很正常。”
“人在江湖飄,怎能不挨刀……”趙栩喃喃的念著這句話,忽然猛地一點頭,道:“至理名言,秦兄這話真可謂精辟。”
“精辟個鳥,趕緊滾蛋,我要睡覺了。”
“別啊!你還沒告訴我你受傷的經過呢。”
“兄弟,有一個成語叫慌不擇路,哥們兒就屬于這種情況……”挨不住趙栩的死纏爛打,秦浪只得把自己的遭遇講了出來,聽說秦浪這頭上的大青包居然是逃跑時自個兒給撞出來的,趙栩禁不住哈哈大笑,捂著肚子一個勁兒的用手拍著床沿,腰都笑彎了。
看著這廝在那兒幸災樂禍的樣子,秦浪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正準備要罵他兩句,劉四海推門走了進來。
劉四海并不認識趙栩,因此他直接選擇性的無視了這位大宋王爺,走到床邊關心地問秦浪道:“大人,你受傷了?”
“小場面,不礙事兒的;對了,這么晚了你過來干嘛?”
“是這樣。”劉四海從兜里摸出一塊腰牌遞給了秦浪,道:“卑職今夜負責在縣衙值守,剛剛有個年輕女子送來了這個,要卑職親手交給大人,她還要卑職給大人帶句話。”
“什么話?”
“她要大人判今晚抓住那淫賊斬刑,大人,卑職剛去牢房巡視過,里面并未關押什么淫賊,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兒?”
“咳咳咳咳……”秦浪又咳嗽了。
“大人,你沒事兒吧?”
“沒事兒,可能有點兒熱傷風,你先去忙吧,本縣自有處置。”
“那大人你好好休息,卑職告辭。”
等到劉四海出門關上房門以后,秦浪趕緊低頭看了看手里那塊腰牌;這腰牌是純銅打造,比濟王府那塊銀質腰牌要小一些,上下兩行還各刻著字,上面刻的是渤海二字,下面則是刻著一個高字;秦浪也不知道這腰牌是干嘛的,于是他把腰牌遞給了趙栩,道:“你看看這個。”
趙栩接過腰牌只往上瞄了一眼,頓時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嘴里一個勁兒的念道:“完了、完了……”
秦浪急了,道:“什么完了?你丫的說清楚啊!”
趙栩一拍腦門兒,愁眉苦臉地道:“這是渤海高家的腰牌,要是我沒估計錯的話,今晚咱們惹上的那女子是高家的人。”
“我糾正一下,不是咱們,是你,整件事情與我無關。”
“誰說與你無關了,我只是做了幾個動作而已,哪跟你似的,實實在在的輕薄了人家姑娘一回。”
“靠,我什么時候輕薄她了?”
“哼,本王全都看見了,你把手放在人家胸前這樣、這樣……”趙栩一邊賊笑一邊還有模有樣的比劃了起來,看得秦浪臉都綠了;奶奶的,要不是哥們兒現在正給你們老趙家打工混飯,真想彈你小JJ十下。
“對了,這個渤海高家是個什么來頭?居然把你這堂堂的大宋王爺嚇成這樣?”
“靠,身為朝廷命官,你丫的居然連渤海高家都不知道?”
“你怎么也說你丫的?”
“跟你學的。”
“少廢話,趕緊說說,這個渤海高家到底是何方神圣?”
“渤海高家的先祖就是我朝的開國名將高懷德,他跟太祖皇帝一樣原本都是后周將領,陳橋兵變時立下從龍之功,太祖皇帝建立大宋以后,高懷德東征西討,為我大宋立下了赫赫戰功,為了感念他對我朝所做的巨大貢獻,太祖皇帝還把自己的親妹妹燕國長公主嫁給了他為妻,并加封其為駙馬都慰;在他死后,我朝太宗皇帝又欽旨追封其為渤海郡王,世襲罔替;現在的渤海郡王名叫高致遠,加封檢校太師,是我朝少有的幾個異姓王之一,你說來頭大不大?”
秦浪聞言癟了癟嘴,道:“異姓王咋了,難不成還比得過你這正牌兒的趙家王爺。”
趙栩嘆氣道:“話是這么說,可我現在是偷偷溜出來的,要是讓渤海郡王知道我在你這兒,他準保得告訴我父皇,到時候我不但會被抓回去,你能落個什么下場就自己想吧。”
“麻痹的,就知道你丫的是個禍害。”秦浪狠狠的瞪了趙栩一眼。
趙栩嬉笑道:“反正這事兒我肯定是幫不了你的,一切還得靠你自己解決。”
沒想到秦浪聞言一點兒沒生氣,而是伸出一只手來把著趙栩的肩膀不懷好意地笑道:“沒關系,我已經想好了,明兒一早就把你綁了押到渤海郡王府去告罪,你覺得如何?”
“我靠!你也太卑鄙了吧。”趙栩臉上的肥肉狠狠抽動了幾下。
“你不仁我不義,死道友不死貧道,你能見死不救,我怎么就不能賣友求榮?”秦浪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
“算了,這事兒讓我再想想。”面對著秦浪的威脅,趙栩最終還是妥協了;過了一會兒,趙栩忽然一拍手掌,喜道:“我想到辦法了。”
“什么辦法?”
“三十六計走為上,你不是已經被朝廷冊封為防御使兼大名府統兵官了嘛,趕緊走哇,到時候咱們人都不在這兒了,渤海郡王的招呼管個屁用。”
“對啊!我怎么就沒想到這茬;別說,你個死胖子這腦袋瓜有時候還蠻機靈的嘛。”
“你敢罵我死胖子?”
“先前在酒樓那幾個小娘們兒不都罵過你了,讓哥們兒也過過嘴癮,豈不快哉。”
“嗯,本王總有一天要宰了你這個滿嘴胡話的家伙。”趙栩鼓起圓圓的腮幫子故作生氣,那模樣簡直是可愛極了。
秦浪見狀哈哈大笑道:“殺了我?就怕你舍不得。”
“你就得意吧。”趙栩對著秦浪翻了個白眼,忽然撩開被子鉆了進來,秦浪吃驚道:“你又想干嘛?”
“擠一擠,我晚上睡覺害怕。”
“那你平時睡覺咋辦?”
“我平時睡覺都有侍衛守在床邊的。”
“滾滾滾,老子又不是青樓女子,沒興趣*。”
“早點兒睡吧,明兒還得趕路呢。“趙栩輕飄飄的丟下一句話,也不理會秦浪的抗議,閉上眼睛就自顧自的睡了。”
“靠,別擠,老子都被你抵到墻邊兒了。”
“呼……呼……”回答秦浪的只有厚重的呼嚕聲。
“死胖子,哥們兒遲早得被你玩死。”秦浪一臉悲憤的看著呼呼大睡的趙栩,心里又好氣又好笑,無奈之下,他也只好扯過被子睡了,于是一整夜縣衙里的人不時就聽到后堂臥房里傳來秦浪一陣陣的怒罵聲:“死胖子,你丫的打呼小點兒聲,吵死老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