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秦浪這才從溫暖的被窩里不情不愿的爬了起來,大冬天賴床可真是一種享受;穿好衣服走出臥房,入眼就看見趙福金正端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手里還捧著一本書聚精會神的讀著。
“娘子,看什么呢?”秦浪嬉皮笑臉的靠了過去。
趙福金甜甜的一笑,道:“夫君,妾身在看《女論語》呢?!?
從來只聽過論語,沒聽說過什么女論語啊!秦浪撓著頭把那本女論語拿在了手里,然后胡亂翻了起來;這本書基本上通篇就是在提倡諸如婦道、母儀、貞節、孝道等儒家傳統觀念,告誡女子嫁人以后要從衣、食、住、行等多方面關心和侍候丈夫,如此才可得到相敬如賓、和樂琴瑟的幸福生活。
瞧瞧人家,貴為公主還沒事兒就學習如何伺候老公,身在宋朝當男人真他娘的幸福。
秦浪淡淡一笑,把書還給了趙福金,正準備去吃早飯,就聽見敲門聲傳來,仆役走過去開門一看,蔡銀又來了。
在與秦浪和趙福金見過禮以后,蔡銀走到秦浪身邊拱手笑道:“不知駙馬爺今日可有空過府一敘?”
“空倒是有,不過我還沒吃早飯呢?!?
“正好,我們相府今兒早上做的是羊肉餅,都是關外剛生下來的小羊羔做的,肉質極嫩,再配上一碗燕窩粥,那簡直是絕了,駙馬爺要是不嫌棄咱們就過去吃吧?!?
靠,一大早伙食就開這么好,哥們兒絕不嫌棄;秦浪咽了口唾沫,扭頭跟趙福金招呼了一聲,然后便和蔡銀一起坐上蔡府的馬車走了。
到了蔡府,蔡銀道:“駙馬爺,小的先去通稟我家老爺一聲?!?
“急什么。”秦浪一把抓住了蔡銀的肩膀,道:“吃早飯的地方在哪兒?”
“那邊有個叫雅食閣的地方就是?!辈蹄y一抬手,秦浪拔腿就走,害得他趕緊跟了上去;沒想到剛走沒幾步,卻迎面碰上了正在走廊上溜達的蔡京。
“駙馬爺早??!”蔡京朝秦浪拱了拱手,表情卻甚是怪異,看著像是在笑,可眼神里卻分明夾雜著幾分不滿和敵視。
秦浪對蔡京的表情視而不見,也朝他拱手道:“蔡相早?!?
“請?!辈叹┮惶?,然后便朝二堂的方向去了,原以為秦浪會跟過來,誰知道這廝居然繼續埋頭朝吃飯的地方去了,這可把蔡京給氣壞了。
把蔡銀喚到身邊,蔡京問道:“他往那邊去作甚?”
“回老爺,這廝說沒吃早飯,這會兒肯定是去雅食閣吃東西去了?!?
“放肆!這廝簡直是目中無人?!辈叹┞勓圆淮笈?,氣沖沖的就往雅食閣去了。
到了雅食閣推門一看,秦浪正大大咧咧的坐在桌邊大快朵頤,左手一個羊肉餅,右手端著一碗燕窩粥,一條腿還搭在了旁邊的凳子上,吃得呼哧呼哧的。
“駙馬爺倒是一點兒不客氣?!辈叹┢ばθ獠恍Φ倪至诉肿?。
秦浪一邊嚼著食物一邊含糊不清地笑道:“不客氣,我跟蔡相還客氣個啥,都不是外人。”
“你……”蔡京氣得老臉通紅,活了大半輩子了,這么不要臉的混蛋還真是頭一次遇見,難怪高俅讓這廝氣得那么厲害,這家伙分明就是個二皮臉嘛。
壓了壓心底的火氣,蔡京在秦浪旁邊尋了一根凳子坐下來,道:“既然駙馬爺說與老夫不是外人,那老夫請問,為何你要上奏彈劾李公公?”
“羊肉餅再拿兩個來。”秦浪往后喊了一嗓子,回過頭舔著嘴唇笑道:“蔡相剛剛說啥來著?”
蔡京突然有一種想打人的沖動,合著你小子根本沒聽老夫說話啊!
強忍著怒火,蔡京又把剛才的話重復了一遍,秦浪這才呵呵笑道:“原來是為這事兒呀!嗨,本來我是不想彈劾李公公的,可我看朝中大臣們都在拼命的上折子彈劾他,我要是不表示一下也不好嘛,大家會說我不合群的,所以這才勉為其難的遞了個折子上去,純屬湊一熱鬧?!?
這種謊話根本就是瞎捏,估計三歲小孩都不會相信,不過無所謂,秦浪和蔡京心里都很清楚對方的目的究竟為何,這就夠了。
因此蔡京并沒有駁斥秦浪編的這個拙劣的謊言,而是開門見山地道:“駙馬,咱們明人不說暗話,老夫有一言相告;眼下朝局紛亂,既然你選擇了跟老夫站在一頭,那么咱們就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李公公要是垮了臺,對你恐怕只有壞處沒有好處吧;老夫知道你想在北境大展手腳,原以為讓李公公代替梁公公出任北境總監軍你會很滿意,誰知道你卻誤會了老夫的一番誠意,既然如此,這個北境總監軍你想換誰去咱們就換誰去,別再鬧下去了行不行?”
“真讓我自個兒選北境總監軍?”秦浪瞄了蔡京一眼。
蔡京頓時點頭道:“對,老夫說話向來一言九鼎,你還信不過不成?”
蔡京這種直來直去的風格讓秦浪很是詫異,他沒想到在北境總監軍人選這個問題上老家伙會做出如此讓步,幸福來得有點兒太快了。
“早這樣不就對了嘛?!鼻乩算拿嗣谋亲?,道:“我想讓濟王府的大總管白修去,人熟好辦事兒嘛。”
“沒問題,老夫回頭就去上奏官家?!辈叹┓浅M纯斓狞c了點頭,跟著問道:“李公公之事你打算如何處理?”
“蔡相放心,本人自有處置?!?
“好,那咱們就一言為定了?!?
蔡京舉起右手和秦浪擊掌為誓,隨后秦浪拿起剛端上來的一個羊肉餅起身道:“事不宜遲,我這就去救李公公出獄?!?
“吃完再走也不遲嘛?!?
“救人要緊,告辭。”
“那就有勞了?!辈叹└鹕沓傲斯笆?,目送著秦浪一邊吃一邊走出了雅食閣。
嗨呀!蔡京長舒了一口氣,這回李公公可算是有救了;背著手正準備離開,忽然就聽過來收拾桌子的仆役自言自語道:“咦?筷子呢?”
蔡京回頭問道:“何事呀?”
仆役趕緊答道:“老爺,剛才駙馬爺吃飯時用的那雙翡翠玉筷不見了?!?
蔡京瞪大了眼睛驚色道:“就是老夫那雙珍藏的漢代玉筷?”
仆役被他的表情嚇壞了,戰戰兢兢地道:“正是。”
蔡京一下子就火了,質問道:“為何要將老夫珍藏的玉筷拿來待客?這里沒筷子嗎?”
仆役苦著臉道:“駙馬爺一進門就看見了放在柜子上的玉筷,他非要用這個進食,小的也不敢拒絕??!”
蔡京一下子像是明白過來了什么似的,難怪秦浪這小子飯都沒吃完就跑了,敢情是做賊心虛,害怕被人發現借口溜了。
“這個兔崽子啊!”蔡京哭笑不得的搖了搖頭,誰能想到堂堂的駙馬爺居然會偷東西,而且偷得還如此明目張膽;什么叫賤人,今兒可算是見識了。
且說秦浪出了蔡府,趕忙從懷里將順來的玉筷用袖子擦拭干凈,這才一臉得意的哼著小曲兒朝鄆王府去了。
一看秦浪來了,鄆王府的仆役趕緊領著他來到了趙楷的住處,剛到門口,就聽見里面傳來一陣陣痛苦的哼哼聲。
秦浪推門走了進去,道:“聽說兄長無故遭歹人襲擊,小弟特來探望?!?
“妹婿來啦!隨便坐?!壁w楷看到秦浪頗為高興,卻不知道真正的罪魁禍首就在眼前。
望著頭上被紗布裹得跟粽子似的趙楷,秦浪差點兒沒忍住笑出來;他尋了一根凳子坐下,這才關心地道:“兄長這傷不打緊吧?”
“御醫說死不了,就是不知道以后會不會留下疤痕;他娘的,本王這次非把姓李的九族全給滅了,方泄我心頭之恨?!?
這時鄆王府的仆役送來了茶水,秦浪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熱茶,淡淡地道:“兄長可知李公公被官家下旨打入天牢之事?”
趙楷瞪眼怒道:“誰讓那老閹貨滿大街亂收干兒子,活該!”
“兄長此言差矣?!鼻乩藫u了搖頭。
趙楷愣了一下,隨即說道:“莫非妹婿有何見教?愚兄愿聞其詳。”
秦浪正色道:“李公公執掌大內多年,宮內親信眾多,加之其與蔡相、高太尉、童公公等人關系密切,如果兄長堅持要將李公公拿下問罪,得罪的可是一大片人吶!因此小弟還望兄長三思而行。”
趙楷聞言皺著眉頭擺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少時就見他微微點了點頭,道:“妹婿此言確實有理,那依你之見又當如何?”
秦浪微微笑道:“凡成大事者當不拘小節,此番兄長雖然無故遭襲受傷,但卻未嘗不是一個籠絡人心的大好機會;依小弟愚見,倒不如兄長主動進宮到御前替李公公求情,同時懇請官家只殺首惡李昊,免其九族牽連之罪;如此一來李公公和蔡相等人必定感念兄長的恩德,以后的東宮易主兄長便可占得上風;同時兄長以德報怨,也可在官家和眾人眼中留下賢名,亦是東宮易主的重要砝碼,不知兄長以為如何?”
趙楷聞言略一思慮,隨即大喜過望地道:“愚兄得妹婿相助,猶如昔日漢高祖得張子房、劉玄德得諸葛亮也,本王現在就進宮去?!?
秦浪滿意的點了點頭,一拍手掌道:“如此甚好?!?
(即日起恢復正常更新,一天一更)